白衣苍狗天地无君

一见钟情。

这仙人般的女子。

第二日，女子如约而至。女子约他去茶楼细谈，自然是欣然接受。

他爱上她了。

一发不可收拾。

在家时，便守着那笔墨纸砚，失心疯似的着画着那女子容貌。

而那女子呢？他不敢追求，因为贫穷而自惭形秽，甚至离得近些，都会脏了那女子的素雅气息。

何况，他甚至不知晓女子姓名。

过了几日，那女子又来了，说家父大寿，想送个与众不同的贺礼，请他给父亲画像，他怎可能推脱？当即答应痛快，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仔细看几眼便能记住容貌。

女子满心欢喜，将他扮作了小侍模样带进了府内，他现在门前，昂首看那门匾，龙飞凤舞的两个镀金大字

江府。

女子将他带在身边，去了主厅聚会闲谈。

他听得，女眷们亲切唤她

“素素”

通过闲谈。他得知了女子姓名

江素浅。

他在心里念了几十遍，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四海八荒。最终连江老爷模样都没看清，索性给人上茶时多看了几眼，却因此被江老爷吹胡子瞪眼骂了番什么劳什子“不敬”，赏了几板子，他忍气吞声熬过来。

这一切，都为了她。

待无人了，她将他送出门去，千叮万嘱着此画重要，他一一记下，回了草屋便没日没夜的开始画着，不求报酬，他只想让她开心罢了。

时日不长，一晃就到。

他前一天夜里终是完成，紧赶慢赶送了去，家丁只当他是要饭的，怎么都不让进，差点就打人。他只好从后墙翻入，却撞见有家公子正调戏江家小姐，一时气的火冒三丈上前就打，声响过大引来了家主，那公子家老爷子一看儿子让个穷鬼打了，嚷嚷着让人就要废了胳膊解气，那江家小姐不知怎的一言不发，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公子搂了江小姐细腰，居高临下看着爬在地上的他，趾高气昂。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愤怒？悔恨？嫉妒？

都不是，他只觉得可笑，他自作多情，得意什么。

血顺着额头流下，视野内一片模糊猩红，他笑了，自嘲着自己何德何能。

高攀不起。

随着双臂两声脆响，钻心般痛觉让他疼的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

他努力去看，那画让公子拿了去，两人正一左一右拿着观赏，赞叹不已。

他顿时明了。

那江小姐，不过是骗他，让他卖命似的，给她，和他。他只是去争夺家主好感的工具，一文不值。

气血翻涌一口混血呛出喉咙，白景程挂着古怪的笑容停了动静。

倒不是让打死的，是被自己气死的。

随后，让家丁装了麻袋扔到乱葬岗了。

这之后就不必提了，被树根当养分吸收了，结出了果。

………

沈戾没说话，垂着眉眼不知想些什么，指尖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膝头，半晌方才长叹出声。

“那……你恨吗？”

沈戾眸底波澜翻涌，他不是感情用事之辈，他只觉得白景程死的冤。

他不懂，人为何能有这些心思。

因为他是妖啊。融杂了一半动物的思想。

本能罢了。

那梅子笑着动了动叶子

“事已至此，有何可恨。”

……

“喂喂没了吗？！”

突然一声高喊打破安静氛围，沈戾无奈罢侧眸去看果然是那杀猪梅子，敢情当故事听，罢了罢了……这里的近百颗梅子，谁没个忧愁烦恼寻死觅活，一一听了得到甚时，他才想起正事。却听那白景程一声低喝

“他来了。”

白景程只觉得血冲脑门，大着舌头只能说些谦虚之辞。

随后的小半个时辰，他云游天外，直到那女子浅笑盈盈与他道别，他才憨笑着摆手。

突然听那女子“咦”了声，他闻声看去发现那女子惊奇的看着副画，他不解的探头去看，顿时涨红了脸。

女子手中的画，是他昨夜画的那张肖像画！只怕是昨夜收拾匆忙又未睡好清晨迷糊就混杂其中。

他语无伦次支支吾吾不知怎的解释，那女子却笑着表示自己很满意这画。

先来说说这梅子。

这梅子生前是个画匠，唤做白景程。然而他画技极高却不受赏识，贫穷却也是个清高之辈拒绝揽画春图，只在街头摊块布子卖着些山水花鸟。

这终有一日，白小子在午后昏昏欲睡，忽的闻着一股子茉莉混杂胭脂香气，他愣愣抬头看过去，眼前立着位素雅恬静的貌美姑娘，看着首饰穿著不是寻常百姓家，只怕是权贵大户家的千金小姐，他看着痴了，让那小姐身旁丫鬟调笑才回过神，忙鞠躬作揖问这小姐有什么入眼的，眼神却再也移不开了。那女子一颦一笑尽入眼中，不禁感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到了茶楼，二人进了雅间，白景程这才臊着拿出些画轴，这女子一一打开仔细观赏，口中赞叹不觉。

白景程紧张的拿茶碗的手直哆嗦。

画上的女子，蛾眉俊秀，一双水光杏眸含情意深，樱桃朱唇唇角笑微启欲言又止。一身素净水色茉莉广袖罗群，纤腰嫩藕不堪一握。

他痴迷的眼神盯着画中女子，眷恋思念泛滥成灾，如山洪一般撞进心底。

这女子笑止了打趣的丫鬟，称自己要买几幅字画，但并不太懂得欣赏，劳请他推荐几幅，他当下受宠若惊，拿出几幅自己压箱底的本不舍卖出的画来，那女子欢喜的很，出了高价买了几张，并许诺会经常光顾照顾他生意。

白景程心里跳的厉害，竟然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情感涌出，他望着女子背景离开，惘然若失。

“有劳梅兄，阁下是。。？”沈戾微微一颔首权作招呼，那梅子也有礼，努力的动了动头回应。

通过梅子叙述，沈戾大概了解了。只是无奈这梅子道起往事便止不住

沈戾听着咋舌，晃着腿仔细听着这痴男遇着命运的眷顾，回眸看那梅子上人面年轻不过二十岁，怕是个凄惨结局。

回了破旧的木屋子，白景程连夜作画，他一向不敢夜里画画，担心浪费蜡油，此刻却全然不顾。

夜深了，他擦了额上薄汗，虔诚捧着画借着微弱烛光仔细看着。

沈戾眸子一亮，循声而寻，把这梅子拿过来，放在掌中仔细打量。

这梅子难得生了副算的好看面容，只是配上这梅子头…

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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