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录

与军官同桌的那名官差见军官突然主动找上陆离喝酒，连忙站起身来，对掌柜的使了个眼色。

掌柜一边在心中暗暗叫苦，一边赶紧走到厅中其他客人的桌旁，挨桌低声说了几句。那些客人在听了掌柜的话之后，迅速地站起身，或是出了客栈，或是由伙计们引着朝二楼的客房走去。

陆离虽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但他这个把月所经历的事，只怕比许多人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加起来还要复杂与坎坷。见这军官突然找上自己，又见到厅中发生的一切，陆离微一思索，便明白了个大概。

“宋将军！刘大人！”陆离对军官和官差拱了拱手。

“将军当不起。陆兄弟称我为宋指挥便可。”军官道。

说话间，掌柜亲自端了一个盘子过来。盘中有两个杯子和一壶酒。

将两个杯子分别放在宋指挥与刘大人身前后，掌柜给三人倒上酒，又将三壶酒分别放到三个人手边，然后朝后退了几步，站在一旁。

“陆兄弟，请！刘大人，请！”宋指挥拿起酒杯举了举。

“请！”陆离拿起酒杯，学着宋指挥的动作，对宋指挥和刘大人举了举，一仰脖，将杯中酒倒入口中。

“咳咳……咳咳咳！”酒一入喉，陆离立即猛咳起来。宋指挥和刘大人见状，都微微一愕。

“陆兄弟倒是个爽快人。”宋指挥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不过，他这一杯酒喝下去，却像喝水一样，毫无反应。

“陆兄弟是哪里人？”刘大人将杯中酒喝下之后，伸手拿起陆离手边的酒壶，一边给陆离斟酒，一边顺口问道。

“青山坳。”陆离呼了一口气，说道。青山坳这个地名，是他从李老伯那里听来的。李老伯就住在青山坳。

“青山坳？”刘大人微微一皱眉，说道：“大青山那里的青山坳？”

“嗯。”陆离道。这个刘大人，倒是知道得不少。

“那里离这里可不近。”刘大人一边说着，一边与宋指挥对视了一眼。

“嗯。我走了好些天。”陆离道。

“陆兄弟，请！”宋指挥在给自己斟上酒之后，又举起了杯子。

“请！”陆离拿起杯子举了举，又一饮而尽。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第一次倒得那么快。这一次，他也没有再咳嗽。

“陆兄弟到这里，是走亲还是访友？”宋指挥一边朝自己杯中斟酒，一边问道。

“我……”陆离稍稍犹豫了一下。

他这一犹豫，宋指挥的眉头立即微微皱了皱。另一张桌旁的几位军人，也立即稍稍动了动。他们的手，都放在了各自手边的刀身上。

“不瞒宋指挥，我是去永威投军的。”一瞬间，陆离便拿定了主意。这件事，没必要瞒着这几个人。若是他们能够收下自己，可比自己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强多了。

“哦？投军？”宋指挥和刘大人明显地愣了。那几名军人和旁边的掌柜也愣了一愣。

他们猜想了许多个陆离可能会撒的谎，却怎么也想不到，陆离居然撒出这么谎来。

“我叫陆离。”陆离也不隐瞒。自己这个名字，出了宝塔山，估计也没人知道。

“我姓宋。这位是刘大人。”军官道。

“好！伙计，拿杯子来。”那名军官道。

“多拿一个。”那名官差也走到桌旁，直接坐到陆离右首的凳子上。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杯未上桌，军官问道。

“伙计，结账！”陆离抬手招呼先前那位招呼自己的伙计。

此时，厅中除了筷子与碗相碰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陆离这一声喊，倒显得有些突兀。厅中的大多数人，都朝着陆离看了一眼。这其中，自然也有那位军官和先前瞥了一眼陆离的那两位军人。

“客官，您用好了？”那位伙计轻手轻脚地走到陆离身边，问道。这一次，他的声音比先前小了许多。

“大意了。”陆离在心中叹道。自这一行人进店之后，厅中的其他客人，哪一个不是目不侧视，唯恐引起他们的注意？哪有像自己这样的，一个劲地盯着那名军人身上的铁胎弓看？

“将军既然有雅兴，我自当奉陪。”陆离知道，此时自己若是推辞，误会一定只会更大。他先前已经听到那名官差称呼这名军官为宋指挥。指挥是个什么官儿，陆离不知道。不过，只要是军人，称呼一声将军总是错不了的。

“这位兄弟，莫不是一个人独饮无趣？我这饭菜下肚，倒是来了几分酒兴。这位兄弟，我们一起喝几杯，如何？”陆离的话未说完，那名军官看着陆离，说道。一边说着，他也不管陆离愿不愿意，自顾自地站起身，走到陆离这张桌旁，在陆离的对面坐下。

另外一张桌上的几名军人见状，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各自将凳子朝后挪了挪，腾出了一些空间。

“嗯。结账。”陆离道。

“客官，您这酒……”伙计早就注意到了，桌上的两壶酒，陆离碰都没有碰过。

这几个人，显然也是赶路赶得真饿了。那名官差与那名军官稍稍客套了一下之后，便开始埋头苦干。至于另外一张桌上的几位军人，则更是连客套都省了。

少顷，陆离将剩余的大半只兔子和那碗米饭消灭干净。要打听的事情已经打听到了，也没必要再留在大厅里了。

“哦，酒啊，不用了。能退不？”陆离问道。

“客官，这酒一倒出来，若是再倒回去，就不太好了。”伙计有些为难。

“这样啊？那就……”陆离想说，既然不能退，那就算了。

去永威的事情有了着落，陆离心中欢喜，眉目之间轻松了许多。他的注意力也从那张铁胎弓转回到兔肉上，专心致志地对付剩余的大半只兔子。

陆离这番变化，自然也落在了那名军官的眼中。军官的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不一会儿，他们这两桌的菜也上来了，大多是扎扎实实的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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