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录

“几位卿家，你们给仲宜与仲文解释解释。咳咳……”杜伏亦抬了抬手，止住了杜仲文。

“二位殿下，臣等以为，大宇并不会立即向我朝出兵。”曾璞与房断等人相顾一眼后，开口道。

“仲宜，仲文，你二人……咳咳……好好听着。若有疑问，可向几位爱卿……请教。”杜伏亦插了一句话。

“仲宜，你真地明白了？咳咳……”杜伏亦道。

“父皇，儿臣真地明白了！”杜仲宜欠身答道。

“仲文，你呢？”杜伏亦道。

“父皇，儿臣觉得，那商壅如此作为，大宇文武大臣必然踊跃献策。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宇朝堂若是如此，商壅制定国策时，便可避免许多失误。”杜仲文答道。

“二位殿下，正是如此。大宇自商壅继位以来，国力日强，与大宇文武百官踊跃献计献策关系极大。”房断道。

“仲宜，他日你接任大位之时，咳咳，切莫忘了今日这番话。仲文，将来你辅佐你兄长，也莫要……咳咳……”杜伏亦道。

“父皇何处此言？”杜仲宜与杜仲文同时离座，拜伏在地，泣道。

“咳咳……起来吧。曾爱卿，你接着说。”杜伏亦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其二，我朝与大宇虽相互征战数百年，但皆限于边土之战。大宇朝之兵力，也主要用于守卫其边境。若要对我朝发动全面大战，以大宇目前的战力，商壅与商仲定会觉得力不从心。何况，大宇还要防备与我朝交好的大离与大娍。”待杜仲宜和杜仲文重新落座，曾璞道。

杜仲宜和杜仲文同时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们明白。受灾之前的大乾，国力虽然要胜过大宇，但若说要对大宇发动灭国之战，也定会觉得力有未逮。

“其三，我朝与大宇虽有千百年宿仇，但我朝新遭大灾，大宇此时若要对我朝用兵，无论其出于何种目的，商壅和商仲首先要考虑的，便是道义。”曾璞接着道。

杜仲宜和杜仲文又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们也明白。无道而不行。国与国之间，虽然说到底一定是利益至上，但是，无论哪一朝哪一国要做任何事，尤其是要对另一国发起任何行动，都会想方设法先占住道义二字。

“老师，如此说来，大宇短期之内是不会对我朝用兵了？”杜仲宜道。

“以各位大人与臣的判断，至少一年之内，我朝当无外敌之祸。”曾璞答道。

杜仲宜和杜仲文都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曾璞朝杜伏亦看了一眼，见杜伏亦给了自己一个示意的眼光，遂也住口不言。房断等人都看向杜仲宜与杜仲文二人。

少顷之后，杜仲宜站起身来，对曾璞和房断等人深深一躬，说道：“老师，各位大人，老师言道，我朝一年之内当无外敌之祸，却不言我朝一年之内当无外患。如此说来，战祸虽无，外患犹在。请老师和各位大人教我。外患如何？当如何处之！”

杜仲文也随着站起身来，对着曾璞等人深深一礼，言道：“请各位大人不吝赐教！”

曾璞与房断等人慌忙站起身来还礼，眼中皆有欣慰之色。杜伏亦的眼中，也多了一些神采。

“以太子殿下看来，那大宇朝的文武百官便是有再多的计策，若是商壅不允，如之奈何？”房断道。

“房大人，我明白了！这商壅看似无为，其实比有为更厉害！”杜仲宜微一思索，悚然道。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正是商壅的厉害之处。”曾璞微微一叹，面色郑重。

“太子殿下，臣有一句话，想请太子殿下赐教。”房断道。

“房大人请讲！”杜仲宜道。

“几位爱卿，仲宜、仲文，都起来吧。孤有话要问。咳咳咳咳……！”杜伏亦一开口说话，咳嗽得愈发厉害了。

房断等六人含泪起身落座之后，杜伏亦问道：“房卿家，救灾……咳咳……！”

房断正欲起身离座答话，杜伏亦又道：“房卿家，各位卿家，咳咳，坐着说话吧，咳咳……”

“二位殿下，臣等以为，大宇若要此时向我朝出兵，至少有三难决。”曾璞接着道：“其一，大宇若只为报数百年之仇，趁势入侵，杀伤我朝战力，以商壅之智与商仲之老辣，绝不会在此时冒激起我朝军民同仇敌忾之险……”

“老师，商仲之老谋深算，我早有耳闻。但那大宇国主商壅，我听说他在朝堂之上从不拿任何主意，万事皆由朝中大臣出计献策。老师为何说……？”

“是孤……咳咳……错了。孤不该急于向永威增兵。”杜伏亦道。

“父皇，我朝突逢大灾，向永威增兵，正是为了防御大宇边军乘机入侵。父皇为何……”杜仲文道。

房断忍泪道：“回奏陛下，各地官仓皆已打开，放粮济民。各地官府也组织了民壮，与各处驻军一起，正进行灾后安置。受灾较轻的地方，灾后重建已经在进行之中。”

杜伏亦道：“乱世须用重典。若有趁火打劫、作奸……咳咳……犯科之人，房卿家莫要……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杜伏亦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陛下！请保重龙体！”房断与曾璞二人同时离座，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其余四人也随着离座，跪倒在地。

房断道：“回奏陛下，臣明白！”

“西、东边陲如何？”杜伏亦又咳嗽了两声，问道。

“回奏陛下，大盛边军未见异动。大宇边军向永威方向前移了二十里，其前哨已到达离永威二十里处。”朱彦答道。

大宇。乾京。皇城。杜伏亦寝宫。

杜伏亦正靠坐在一张软塌之上，不停咳嗽。他的下首左右两侧，分别端坐着六位面色沉重之人。这六人，正是当日随杜伏亦前去宝塔宗观礼的杜仲宜、杜仲文、房断、曾璞、朱彦与倪定国。

才半个月时间，杜伏亦就已经全无昔日的风采了。他脸色灰白，眼窝深陷，目光也浑浊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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