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段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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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说是为着齐语才跑到这么个不入流的学校来,是齐语葬送了她的大好前程,当齐语每每达不到她所提出的要求时,她就会讲出这番令他无比心痛的话:“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会复读,我就是最差也能考上个复旦,都是你欠我的!”

大四那一年,齐语对萧茵茵的偏见已经累计到了极点,趁着毕业季,跟她提出了分手。

就在那一夜,萧茵茵跳了楼。

那不是萧茵茵的鞋么!

齐语还记得,有一次萧茵茵和他逛街时,无意中相中了这款高跟鞋,硬是拉着他非要给自己买下来,当时齐语的口袋里只有三百块钱,可鞋子的定价确是七百元,萧茵茵当时还蛮不讲理的在店里就跟他吵了起来,理由是没有带够钱就敢陪女朋友逛街。

后来好说歹说,店员无奈地收起了鞋子,答应齐语不再出售,只等他把全款拿回来好卖给他。

萧茵茵收到鞋子开心得不得了,一直夸赞齐语疼她,第二天还送了他一个廉价的皮夹,说是还礼。

齐语当时真是哭笑不得。

可现在那些或甜蜜或不悦的回忆都一下子烟消云散了,这个在当时看起来娇美无比的昂贵礼物,在现在却透露着森森诡异,让齐语全身的汗毛刷地立了起来,双脚就像被盯在了地上,一步也挪不动了。

那双鲜红的高跟鞋好像有着思想,在感知自己被发现后,犹豫着后退了几步,掉了个头,又“吧嗒”“吧嗒”地跑向了远处。

齐语的脚这才有了知觉,目送着那双高跟鞋越跑越远后,便连滚带爬地往租的房子狂奔。

他回到房间,气喘吁吁地关上了门,一屁股靠着墙坐在了地上,真是活见鬼了!他低低咒骂道,一边又扶着墙挪到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咕咚咕咚地灌了进去。

不料,才刚刚静下了心神,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在静谧无比的夜里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齐语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他蹑手蹑脚地移到电话旁,手刚一碰到听筒就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他注意到来电提醒显示着“未知号码”。

电话铃声依然无比清晰地响彻在齐语的耳畔。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终于,在许久没有人理它后,它不甘心地闭了嘴。

齐语这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摊坐在了电话旁的椅子上。

突然,那阵莫名其妙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它似乎是被逼急了,几乎要跳离桌子,跳到葛天的脸上去。

葛天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拿起了听筒。

他本以为会像电视小说中看到的一样,电话那头会传来阵阵恐怖的鬼叫或者一阵百抓挠心的静默。可不料,传进来的确是一个温柔的女生,是公司的那位公关部女同事。

她的声音小羽毛一样轻,撩拨着齐语刚才紧绷着的神经:“齐语,你睡了吗?”

“还没,我刚到家。”齐语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你……介意我去你家么?”对方犹豫着道,她的声音在方才一场惊吓后显得无比甜腻和亲切。

“太晚了,不太方便吧,你早点睡吧,我也要睡了。”齐语说着便要聊下听筒。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是么?”在他刚欲将听筒移离耳边之际,这样一句话钻进了他的耳朵。

“不好意思,我看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对你……没兴趣,我们是不可能的,也请你不要再骚扰我了,谢谢。”齐语说罢,还没来得及对方反应,就一把把话筒砸在了桌上。

他并不是狠心不愿接纳这位女同事的好感,只是齐语一向性格内敛,对这种轻薄的女人最是看不起,尤其她是在这个当口打过电话来,一来还不知她的内心藏着怎样的诡计心思,二来刚才他被惊吓不轻,他的心里烦透了,只想着能安安静静地躺下睡一觉,什么都不想,将萧茵茵的死、诡异跟随他的高跟鞋和那个公司狐媚的女同事都一并抛掷脑后。

在齐语缓缓睁开眼时,时钟已经指向了上午八点半,他慌忙穿了衣服,连脸都没洗,就直奔公司而去。

令他感到惊讶和不解的是,当他来到公司时,大家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迟到上,而是几位穿着警服的人看到他气喘吁吁地跑来直接走向了他。

“你是齐语?”一位瘦削的警察板着脸严肃地问道。

“对,我是。”齐语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昨晚十二点左右,你和受害者通过电话?”

“是,她打电话给我,怎么了?”齐语的语气明显带了丝犹豫。

“你们都说了什么?”另一位警察紧接着问,一边还拿着笔要记录。

“她问我……能不能来我家……”齐语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边的警察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齐语见状忙问道,“怎么了?”

“她死了,被人拨光了皮,今早有人在公司的洗手间发现的,血淋林的……”前台的那个女生悄悄凑到齐语耳边,小声说道。

说完,她似乎对自己的描述还不太满意,又补充了一句:“特别吓人,公司好多人都看见了,好几个都吓晕了,被拉到医院去了,我就没敢去看……”

警察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只对着齐语说:“你能跟我们走一趟吗?毕竟她手机的通讯录里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是你,请你配合一下我们。”

齐语莫名其妙地就被带到了警察局,一路上他也没有想明白到底这一切与他有什么关系。

一位女警官将齐语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定定地望着他,静默了片刻,问道:“你跟她最后说的话是什么?”

“我……她问我是不是喜欢她,我拒绝了她。”齐语想了想,不安地说道。

“你看着我,齐语,你是不是在撒谎?是你杀了她么?”女警官的语气沉着而坚定。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同志,请你相信我。”齐语辩解道。

女警官没再问什么,她直接站起身走向了门外,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声音随着她的脚步由大到小,齐语一怔,她穿着的,和他之前买给萧茵茵的那双高跟鞋竟一模一样!

他刚要开口喊住女警官询问明白,话到了嗓子眼儿却又噎了回去,这种鞋子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一双,说不定只是款式一样呢。

齐语晃了晃了神,他蓦地记起昨晚追着他的那双鞋,心中一紧,一股凉意从他的脊骨爬到了头顶,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过了半日,由于没有有利的证据证明女同事的死和齐语有什么关系,齐语被放了出来。临走前,审问他的女警官还特意留给了他一个电话,告诉他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联系她。齐语只想快点离开这里,随意应了声就往门外走去。

刚一沐浴到午后的阳光,一踏到实实在在的大地,齐语的心才算有了一点着落。

太阳总是能传递给人无限的能量和愉悦,齐语甚至觉得之前的那些阴云已经被这迟迟不肯西沉的艳阳驱散了大半,他舒展了一下筋骨,才发觉自己一直都没有吃饭,便寻了一个最近的饭馆坐下了。

谁知才刚落座,一条短信就惊扰了他的手机,打开一看,竟是女警官发来的:

齐语,你好,我想私下里和你谈谈,现在我方便过去吗?

齐语也没做多想,虽然有些狐疑,但还是回了这样的一句话:

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我可以随时过去,但是我现在在吃饭,我等一下回去警局吗?

手机静默了,女警官没再回短信过来,齐语只当是她默认同意了,点了两个菜,坐等着上菜,可还没等菜上齐,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迈步进了店来,她一身素雅的白底粉花连衣裙,长发披肩,头上一个亮闪闪的玫瑰花形状发卡,手里拎着一个和裙子极为陪衬的白色皮包,正在四处张望。

那个人,正是女警官!

不对,那风里还裹挟着另一种声音,像是女人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走路声,那声音极近,好像就在他身边。

他又一次猛地回过头,可身后依旧是没有一个人影,待他再往下看去时,他的心忽悠地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两只血红的高跟鞋在他的脚边扭歪着。

齐语觉得至少在几年内他都不会找女朋友了,可就在他刚刚进入公司时起,就有一个身材性感的女同事开始对他频频献殷勤。

她的胸很挺,每次有文案递给齐语,她就会压低那深深的事业线,在齐语的眼前晃荡来晃荡去。还时不时的挺着个翘臀,对齐语问东问西,扰的齐语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工作。

有一天晚上齐语加完班回家,一直觉得身后有人在跟随着他,几次三番地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看到,已经近午夜十二点,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心狂跳着,脚步越走越快,只有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上学的时候齐语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被老师和家长发现了,他早上会在萧茵茵家门前的大马路对面等她,晚上就恰巧把她送到离楼栋不远的小超市门前再分开。他倒并不是怕老师知道了批评他,他只是怕给萧茵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茵茵在高中时是班长,她的办事能力很强,在老师的心里是个得力的助手,她的学习也是遥遥领先于齐语,每次月考结束,她的作文几乎都会被当作范文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有时还会被拿到隔壁班去传阅。

但齐语却从不觉得在萧茵茵面前抬不起头来,他甚至为着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女朋友感到骄傲和自豪。

齐语十分后悔,可终究无法挽回,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在一家网络公司做了个小职员,试图忘记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悲伤恋情。

他承认,他还是深深地爱着萧茵茵,只是两个人已经越走越远了,有些事永远都无法挽回,就像青春时那青涩的懵懂,就像第一次心里那痒痒的难以言喻。

三天没有吃饭,萧茵茵终于忍不住打开了房门,她一看到坐在房门前消瘦了许多的齐语,顿时嚎啕大哭起来,齐语二话没说一把抱过了她。就这样,萧茵茵没有选择复读,他和齐语上了同一所大学,和齐语又一次陷入了爱河。

可萧茵茵毕竟骨子里有着一股傲慢之气,她总是责怪齐语的迟钝,总借着各种理由和齐语谈条件,不论什么原因只要是两人吵架,她就会拿出令齐语最为恼火的一句话去挑拨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他曾一度认为萧茵茵就是他未来的妻子,他非要娶到她不可,而萧茵茵对于他的爱却从未正式坦露过,她似乎并不缺这个死心塌地的崇拜者,她总是犹如众星捧月般光辉熠熠,她就像是杂草众生出的一朵艳丽无比的鲜花,那样的光彩夺目、不拘一格。她只是默默接受着齐语对她的好,甚至有一天齐语忘记买零食给她,她竟有点恼怒了,还在全班面前对着他发脾气。

齐语那次和她吵了一架,他并不是气萧茵茵对他发脾气,而是觉出她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应当,他的心里就像省了块荆棘地,把对萧茵茵的感情阻断了开来,而自此后两人间就像是有了隔阂,齐语不再上赶着追她,萧茵茵也总是在他面前冷着脸,这种僵持的不清不楚的关系一直维持到高考结束。

萧茵茵是齐语的初恋,他们从小学起就是同学,初中由于学区不同分到了两所学校,到了高中,又考入了同一所中学。进入了高中,他们又被分到了同班,成了前后桌,可谓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就这样,在高一上学期两个人刚一见面就不约而同地坠入了爱河,整整三年,齐语每天都会在萧茵茵楼下等他一同去上学,在课间偷偷地买上一堆零食放到他的书桌,在放学铃声响起后又送她回家。

两个人分手了。

齐语以他一直以来都不出众的成绩似乎是众望所归地考上了一个二本师范学校,而萧茵茵却发挥失常,同样被录到了同一所学校,她伤心地哭了几天几夜,齐语看着极度心疼,他终于放下了面子,日里夜里都去陪着萧茵茵。

萧茵茵谁都不愿意见,他就在她的房门前守着,一直守着,不停地陪她说话,萧茵茵不吃不喝,齐语就不吃不喝,即便萧茵茵不予理睬,他仍旧不放弃,死皮赖脸地不挪屁股,直到嗓子哑的说不出话了,他就只是静默地坐着,他觉得只要能守在她的身边心里就踏实。

很久以前,葛天在报纸上读过的这样一篇恐怖小说,当时读起来觉得笔触幼稚、不知所云,可如今想起来,葛天却莫名有了一种同感。小说不长,也不算惊悚,可就好像一只长满了触角的虫,从葛天的眼眶爬到了他的脑干某处,平时默不作声,却经常在关键的时候挑拨到那几根最敏感的神经。

好了,让我先把这篇恐怖小说讲给你听吧。

齐语从没想过萧茵茵会选择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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