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章
沈漫的脸烧得通红，比喝酒那会儿还要红，借着夜色的蔽护都没能逃过陈楚璇的火眼真睛，她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哎~！小漫姐姐居然脸红了哎~！娟姐~！你快看，小漫姐姐脸红了！难道你真的还是处女？”
陈楚璇在那里喊的时候刚好有两个男孩子路过，朝她们看了几眼，然后发出猥琐的笑声，沈漫的脸就更红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天地良心，她从来没有想要刺探陈楚璇隐私的意思啊，她只是真的很好奇她这样的女孩子到底有没有走到底线的边沿而已，如果连陈楚璇都不是处女了，这个世界真的变了。
“小漫姐，你是不是啊？是不是嘛？”陈楚璇还在追问她。
“当然了~！如果我生气你就请我吃东西的话，那我可以考虑生一下气的。”
沈漫哭笑不得，“生气又不是生孩子，还可以考虑的？”
章娟站在车旁喊：“两位美女~！还在那里嘀嘀咕咕聊什么呢？赶紧上车回去了，已经很晚了，小漫你明天还得上早班呢！要不明天就不用七点半开门了，八点开门好了。”
又到了月底，半挂在天空中的如镰刀般的月亮经过一整夜的洗涤，亮度慢慢被磨平，颜色暗淡下去，这时已经是凌晨四点钟，沈漫躺在床上不能入睡，她睁着眼睛看着楼下街上的车灯穿过玻璃窗投射到天花板上，白光一现，转瞬消失，就在那个叫钟弥的男孩子一样，在某一瞬间照亮她的人亮，然后她便陷入了无限黑暗之中。
几日下来，无特殊事情发生，沈漫的日记本已经几日未碰，早已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她自学校出来没、就没有改过写日记的习惯，只是频率不高，遇到事儿或者是有什么感触的时候才会写一样，这些天都太风平浪静了，其实她是过回了之前的日子，却不知哪来的那种不适应感，总觉得过去的日子太无趣了，都想不起来是怎么过来的。
“今天赶集，小漫姐姐我们一起去逛逛吧。”这些天一直跟着沈漫上班的陈楚璇说道。
沙湾小镇跟农村差不多，还保留着赶集的习俗，照阴历的来算，每个月逢七和逢二就是赶集的日子，赶集的地点正是沈漫她们上次吃过夜排档的广场，来赶集的摊贩都是附近小镇上的，卖农产品的多数是本地居民，外地商贩通常是去大型的批发市场批发些衣服鞋子发夹之类的商品来卖，物美价兼廉，至于质量嘛，都是一分钱一分货的。
沈漫坐着陈楚璇的摩托车到了广场，因为正值下午，多数厂里的工人都还没有下班，所以广场并没有很热闹，听说这里的水果到了晚上七八点钟收摊的时候非常便宜，简直就是白菜价，沈漫以前见章娟的嫂子来挑过，当时她只花了五十块钱，买回一脸盆的红提，用来酿酒。
“你要来买什么？水果还是衣服？”在沈漫看来，来这种地方不是挑新鲜水果就是挑便宜衣服，月底发工资的时候陈楚璇穷得不行，现在天气又冷，沈漫就借了她四百块，所以她估计陈楚璇一定是来拣些便宜的衣服回去穿的。
陈楚璇伸出手指一面说一边数，“我想去买章鱼小丸子、煮花生，还有鹌鹑蛋、葱香饼。”
沈漫完败，陈楚璇眼里真的只有吃的啊，她不甘心，接着循循善诱：“你不是老说冷吗？既然都来了，不买件厚一点的衣服穿？”
“啊？可是我已经没有钱了。”
“什么？”沈漫不相信，“我不是前天才借你的四百块钱吗？”
“姐，要吃饭啊，四百块钱你以为很多啊，每天吃饭不用钱的。”
“你妈妈不是做饭了吗？为什么你总是在外面吃？”沈漫觉得她们家真的很奇怪，做妈妈的没有做妈妈的样子，没有出去上班，两公婆只是守着间小卖部而已，居然也不会为孩子做一顿饭，两个女儿就跟散养的野鸽子似的，基本上看不到陈楚璇吃正经大米饭，每天要不就吃点汉堡，要不就喝点奶茶就完了，虽然沈漫也爱喝奶茶，但她平心而论，如果让她只喝奶茶不吃米饭的话，她一定会崩溃的。
“她哪里有做饭啊，都是我那后爸做的，他每次做饭跟我的工作时间又对不上，现在我下午五点钟上班，他要六点多才做好饭，我又不可能饿着肚子来上班，所以就只要吃外面那些东西了。”
“你中午十二点就下班了，到下午五点钟才上班，你完全可以自己煮点东西吃了下啊。”
“我哪有时间啊，我中午回家吃过饭之后都已经一点多了，然后玩一下手机就睡觉，那个时候都已经两三点钟了，再睡一下，起来就已经四点多快五点了，哪里有时间做饭，而且他们也没有买好菜放在家里啊，我们家都是买一顿吃一顿的，不会囤菜的。”陈楚璇说着话手上却不闲着，早已经叫人把鹌鹑蛋还有煮花生打包好了，“一共多少钱啊？二十七？二十五行不行啊？比较好数嘛~！好吧？帅哥老板，就二十五得了！”漂亮的女孩子就是好，随随便便撒个娇，男摊主就主动让步了。
煮着花生的炉火黑烟直往人脸上呛，沈漫拿手袖捂着嘴巴，道：“我去买点新鲜水果，你先在这里买着。”
“我也买好了，走吧，去看看水果，我后爸叫我买点沙糖桔回去，除了买水果你还要买什么？我等一下买完了水果要帮我后爸带一份牛腩粉回去。”
沈漫听到“后爸”两个字就觉得不适，陈楚璇在她和章娟面前说过不少她后爸的坏话，导致沈漫现在都没办法对他有好印象，陈楚璇倒好，说完之后好像跟没事的人似的，一样跟着后爸过得好好的，沈漫顿时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趣，人家的继女都觉得没什么，她到底在弘扬哪门子的正义精神，说白点，关她屁事啊！
沈漫想慢慢逛一下，见她挺急的，还要带牛腩粉给她后爸当午餐，便说：“我还想多走走，你要是急的话先回去吧，你后爸不是还等着你带午餐给他吗？”
陈楚璇秀气的眉毛拧了拧，“管他呢！他爱等就让他等好了，实在饿得不行不会自己找点东西吃啊？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陈楚璇原本也只是故意吓吓她，没想到沈漫当真的，赶紧改口道：“我开玩笑的啦~！这种小事我才不会在意呢~！别忘了我们是好姐妹啊~！”
“你真的不生气？”沈漫狐疑地回看她，她总觉得不太可能，怎么会有人如此大度，在外面被人问这么难堪的问题也不会生气呢？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了，度量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沈漫脸上的热度渐渐沉寂下去，换上了平常冷静的样子，很诚恳地对陈楚璇道歉：“小璇，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喝过头了，随口问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啊。”
陈楚璇在酒吧混了那么久，什么样的人她没遇过？什么样的场合她没见过？对于这种问题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过是因为离开那个地方一年多，在这一年来的时间里她一直躺在家里没出门，没跟外界接触，定力有点不足了，再加了沈漫平常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今天突然问出这句话，让她有点措手不及罢了，“虽然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很在意呢！你明天必须请我吃东西我才能消气的，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沈漫见她嘟着嘴巴，好像真的在生气的样子，连忙道：“好好好，你想请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忘记今天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章娟一言不发，仿佛在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回去了吧？你们没吃完？”
“早就吃完了，在等你呢！”
章娟及时把她解救出来，“你别再问这样蠢的问题了，大街上的，也不看看场合！”
陈楚璇不满地抗议：“娟姐偏心！哼~！明明是小漫姐姐先问我的，你不说她反而教育我！偏心！偏心！哼，不跟你们玩了！”
章娟早就在前面捂着嘴偷笑了，沈漫道：“我猜不到，你直接告诉我算了。”
陈楚璇回归了那种热情开朗的样子，把问题丢回给沈漫：“那小漫姐姐，你是处女吗？”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走吧。”
三个人并排往车那边走，这个时候经验就显示出它的用处来了，沈漫只喝了半瓶酒，大脑晕乎乎的，陈楚璇喝了整整两瓶，跟没事的人似的走起路来正儿八经，她实在不像是一个未成年少女，虽然年纪小，但人生的阅历一定不比沈漫少，沈漫带着醉意问道：“小璇，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你干嘛？”章娟拉开她的手，“哭过了？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沈漫躲着她探询的目光，“没事，就是风沙迷了眼睛，现在好多了。”
陈楚璇一直在低头玩手机，听到这话抬头扬起笑脸反问她：“可以啊，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沈漫道：“你还是不是处女？”
她带着酒意的双眼都可以看到陈楚璇眼底的僵硬，迟凝了半秒钟，反问：“你猜。”
他识相的没再打电话过来，沈漫知道他是个聪明人，一向闻声知雅意，即使自己心知肚白，对这个结果还是觉得很扎心。
哭着哭着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为一天莫名其妙的约会哭成这样，看来她的心理真的出问题了，这难道就是单身太久的后遗症？抹了把眼泪往回走，章娟和陈楚璇在店门口东张西望，看见她，骂道：“你这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害我们担心得要死，还以为你喝醉酒栽河里了呢！”
沈漫不自然地抚了下眼睛，道：“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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