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章
店里又响起爆笑声，那男孩子看了沈漫两眼，再也不敢提意见了。
沈漫接过陈楚璇的活儿，干脆利落地把女孩子的伤都处理好了，再一看，章娟那里也差不多了，正在给他包纱布，“我先跟你说清楚啊，我只是应急地帮你清洗了下伤口，等一下你还要到医院打破伤风针的，这么大的伤口不打消炎针很容易就发炎了，而且伤口很难愈合，明白了吗？”
“知道，知道了。”
陈楚璇兴奋地挥手，“我要，帮我拿两支老青岛！”
“两支？”沈漫怀疑地看她，刚想问她喝得完吗，想起她之前的工作，闭口不问了，转而问章娟：“你要喝点什么？好像有橙汁之类的。”
“椰汁吧。”
沈漫是第一次吃烤鱼，她印象里烤鱼就是用叉子把鱼叉到火上烤的，没想到这里说的烤鱼是用煮的，味道不太对她的口味，尝了一口，强忍着不适感把鱼肉吞下肚，就再也没往那伸筷子，陈楚璇也是第一次吃，吃不惯，章娟本以为大家都会喜欢吃，就订了条大鱼，没想到要自己一个人吃，“不会吧，你们都不吃啊，那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那么多，其实这烤鱼真的很好吃的，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吃不惯，后来就越来越喜欢吃了，你们尝一下。”
沈漫和陈楚璇纷纷摇头，章娟欲哭无泪：“回柳都的时候跟我大哥他们吃饭，烤鱼永远吃不够，那时候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要一个人吃掉一条烤鱼，没想到梦想这么快就可以实现了。”
沈漫给她倒了杯椰汁，接着给自己倒满了啤酒，一碰，“来！为你的梦想干杯！”
“都说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我的梦想就是只烤鱼，其实真的跟咸鱼没什么区别！”
沈漫只是笑，陈楚璇较真道：“这个不是咸鱼，咸鱼哪有这样的，这应该是新鲜的鱼吧。”
“都差不多，都是要入肚的。”
沈漫连着喝了几杯酒，一来是因为高兴，二来是因为压抑，她从来没想过这两种情绪会同时占据着她的内心，高兴的事当然是为了医保定点申请成功了，至于压抑，她静下心来想了很多，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种负面的情绪，可那种郁郁寡欢的感觉却沉在心头，像一片浓雾笼罩在那里，挥之不去，想不明白，只好作罢，唯有借酒消愁。
她平常甚少沾酒，跟陈楚璇那种常年待在酒吧的酒鬼不一样，半瓶啤酒下肚，眼前的景象已经成双影了，脑袋昏昏重重，跟刚出生的婴儿似的脖颈无力，头摇摇晃晃，顿时天旋地转，她站起来，想到外面去吹吹风，“我出去走走。”
她听到章娟在身后说：“你去哪里啊？别走太远，赶紧吃完回去睡觉了！”她想回答，舌头却卷不起来，话都说不成，只抬手挥了挥，表示她听到了。
大排档开在一个广场上，沈漫穿过广场，走到街边树下，蹲在人行道边上，看着深夜的大道空旷无车，风卷起落叶沙沙作响，迎面吹来的尘土扑了她满脸，她看向来时的路，风吹进沙子掉下了眼泪，第一次有了想逃离这里的感觉，因为今天发现待在这里三四年，从未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一直很渴望到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生活，这份渴望越演越烈，直至今日已然成了强烈的欲 望，像点燃心中的那把火，把她对这里的仅有的一点留恋都烧毁殆尽。
口袋里的电话响，应该是章娟她们找不到她打电话过来了，沈漫接下电话道：“喂？回去了吗？我马上就来。”
“你现在还在外面？”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磁沉的声音，语气里夹带着惊讶，还有些许怒气。
沈漫脑袋昏重，加上有几个骑着摩托车的少年飞弛而过，没听出对方的声音来，但她听出了那不是个女声，“喂？你谁啊？”
“你现在在哪？！”电话那头大声地问，沈漫这下听清楚了，是钟弥的声音，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眼睛突然涩涩的，很想哭，又不敢真哭，咬着唇，默不作声。
“沈漫？”
“哦。”沈漫胡乱地擦干眼泪，把那股莫名的委屈的感觉压进内心深处，“我跟同事出来吃宵夜。”
“这么晚上早点回去。”
“我知道！”沈漫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人在酒后总会做出最内心的样子，她就是这样，原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所有温婉的样子不过是都是假像，她也会不耐烦，也有脾气，更多的是他这段时间的不在意的一种反抗。
“你喝酒了？”他的声线渐凉。
沈漫听出一种“你居然敢给我喝酒”的威胁意味，唇边荡起嘲讽的笑，“是啊，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心情不好？”
“......”
“为谁？”
“......”
“缪霖？”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像一束寒冰穿过时空穿入她的耳内，响起一阵尖锐撕裂的声音。
他为什么会知道缪霖？难道他调查了她，那么他是不是知道了她以前的事，是不是也从道听途说中听到了她当年难堪的一幕！那种恶心的奶油香味近在鼻息之间的感觉再次传来，沈漫当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紧双臂抖着声音回：“当然不了，正是因为心情大好，所以才要喝酒！”
手机一度静得出奇，她以为他把电话挂了，拿下来一看，还是通话中，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一种想要决裂的绝望，冷漠的声音似要把通话割断，“钟弥，以后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我控制不来，开玩笑要点到即止，再往下就尴尬了，再见。”完挂了电话，抱着头蹲在路边呜咽地哭。
“哦，我想喝点啤酒，你们要吗？”
章娟嫌弃道：“我才不要，啤酒什么的难喝死了，而且我还要开车送你们回去呢！”
沈漫点了几份炸物，她今天想喝点酒，油炸的东西最好下酒了。
陈楚璇点了几样小点心，还点了一份麻辣小龙虾，“好久没吃过麻辣小龙虾了，看到照片都开始流口水了。”
店里人太多，店员们忙不过来，沈漫起身去冰柜拿啤酒，章娟问：“你干嘛？他们自会有人过来下单的。”
两个人吵吵闹闹，脸上全是喜悦冲至的红晕，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充满了快乐的韵味，那是一种真正的放轻松的状态。
因为问题不是很大，整改报告也好写，晚上章娟还是决定请大家吃宵夜，沈漫上早班，老早就回了宿舍，接到章娟电话的时候正睡意模糊，这些天烦心事太多了，她都没有好好睡个好觉，好不容易了了一件大事，当然要早早休息，恢复精气神。
章娟的好心情透过电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想着身为人家的员工不能太自以为是，也不忍心扫她的兴，于是起来重新梳头洗脸，穿戴整齐地下楼。
这样忙活下来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这个时间点只能吃点夜排档，章娟开车带着她们两个到了某广场，那里全是夜排档，经营到凌晨四五点钟。
章娟先点了份烤鱼，然后把菜单递给她们，“你们要吃点什么？菜单在这里，自己点。”
坐在椅子上的那家伙痛得不行，听到这话又觉得好笑，所以又笑又狰狞，很是痛苦，他问章娟：“介意我抽支烟吗？”
哟呵~！现在的小孩子还学会抽烟了？章娟正想开骂，沈漫道：“等你把胡须长出来了就可以抽了！”
章娟还没有关店门，沈漫下去的时候看到她跟陈楚璇在帮几个飙车摔倒的孩子处理伤口，两个伤者，围了四五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一个女孩子大腿上，手上，脸上都有擦伤，陈楚璇正在帮她清洗伤口，那女孩子躲在闺蜜的怀里默默的掉眼泪，不敢看伤口，她的朋友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而另一个男孩子的伤口比她的还要严重，整只脚背都快被撕掀了，一大片皮肤像破布似的搭在脚踝上，陈了这个大伤口，他的膝盖、手肘都有擦伤，这家伙倒是淡定，手抓紧椅子，不声不吭地冷眼看着章娟将他脚背上的皮剪下来，再拿消毒水直接淋在伤口上，沈漫听到他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禁不住冷笑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啊，毛都没长齐跟学人家玩叛逆，玩飙车，感受风的速度，现在好了，就让你们体会一下血的教训！”
“放心，你的那个一定是最大的，冒昧地问一声，两毛够吗？”
“去你的！”
刚说完其他几个围观的哈哈大笑，就连那个伤得很重的男孩子也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章娟骂道：“还笑！觉得很好笑是吗？我要是你们的家人啊肯定先打断你们的腿！明明还只是个学生，就敢出来带着女孩子飙车，还好这女孩子伤得不是很重，如果真出事了看你们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还有你！”她接着教训那个在别人怀里掉眼泪的姑娘，“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过了晚上八点都不要出门了，现在都十一点多了，还跟男孩子们在大街上游荡，想干什么呀？”
章娟说到这里那几个男孩子就开始想歪了，沈漫接着道：“保卫地球啊？保卫地球有奥特曼啊，你们还是回家写作业吧。”
几个想到别处去的人听到这话又一哄地笑了，笑得不能自已。
见章娟进来，沈漫伸手就向她要红包，“我的红包呢？我也要红包。”
章娟拍她的手掌心，“放心，不会少了你的份的！这段时间还好有你在帮我，小雅那死丫头又那样，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沈漫道：“因为这事啊我这些日子都没怎么睡好，一定要给我抱一个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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