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天石

话头刚落，叶吉拦住，“哎！可别，我们跟你可不幸会。”

这时候贺承也进来了，有意高喊一声，“哈！巧了，卓公子，咱们又见了？”

卓匡合冷笑道，“怎么那个姓吕的没和你一起？”

也不说话先冷冰冰的瞅了一圈众人，那眼神仿佛谁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众人立时不敢说话。这是宿所教长顾俞，见场内哑然才冷喝道，“潼山可不是人间不入流的帮派，进了山就要守山门的规矩！熄灯的点、睡觉的点、吃饭的点都是有规定的，过时不候！可今天，你们入山第二天，我就抓到个不守规矩的人。”

卓匡合和公孙籍仿佛已经知道是谁了，同时叹一声，“遭了！”就看两个道长押着两个少年上台，前一个矮胖的叫孟林，是卓匡合同院，又是公孙籍发小。

公孙籍是早起吃早饭回来正遇见跑去厨房的孟林，所以知道。而卓匡合是给孟林出主意让他去后厨找些东西吃的人，谁料孟林才进去便被抓个正着。这孟林本性软弱，又被带到这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训斥，他哪里还抬得起头，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叶吉刚才也有这样心思，想着倒吸一口凉气，“还好乖乖来了。”

后面那少年却是东看看西看看全不在意，直到顾俞喊了一声，“你呢？”少年才懒散的抬头，茫然道，“啊？”

顾俞喝道，“啊什么？你去了哪？”

“什么去了哪？”少年依旧吊儿郎当的。

“我问你昨天晚上在干什么，为什么没到宿所报到！”

“呵！这么凶！”少年呆愣愣的挠头，“哪天晚上我都是在睡觉，不然该做什么？”

顾俞已经有些生气，“我问你在哪睡的？”

“山下呀。”

“为什么在山下睡？”

“我没到山‘上’，不在山‘下’睡，那睡哪？”

“你！”顾俞怒，“我问你你怎么去的山下？”

“走去的呀。”少年疑惑。

顾俞也急了，怒喝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入山大典？”

他越生气，少年越随意。你看他晃着脑袋，迷瞪瞪的看着顾俞，“不知道。什么入山大典？什么时候？结束了吗？”

“你！”顾俞怒，只当他是故意气人，“你一夜不归、现在又敢目无尊长，真是反了天了！”

少年仿佛没听见，半天见顾俞盯着自己，脸上挤出一点笑来，“你不会是说我吧？什么目无尊长，我不是正看着你呢吗？什么入山大典，我根本也不知道，所谓不知者无罪，这又怎么能怪我。还有一夜未归，我根本是‘今早才到’，哪说得上‘归’字？”

顾俞道，“昨日众人都乘云舟过来，为什么偏偏你今日才到？”

少年奇怪，“云舟？难怪他们这么快到了。没人告诉我，没人拦住我。不过说起来大家都是第一次到潼山，有没有危险也不知道，你们不注意行踪我们有事也不及时通知，怎么看也是你们办事不利。你说是吧？”

顾俞被他这话噎住。这少年说的要是真的，那确是是潼山的失误。

少年笑，“看来教长没别的训戒了，我就先回去睡觉。唉！在山里露宿，实在是没睡好。”

正说话再看又来一人，“修仙之人这么容易动怒。”再看那少年，“你从兽道入山门，潼山从未出现过，所以顾教长才不知道，你和他好好说就是了，这个态度也更不想话。”

少年嘿嘿一笑，“什么兽道人道的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和我好好说就是了。”

那人不悦，“从兽道而入果然不通人语，生来人身也不知何时能修出人性。”说罢摇头轻叹也不理他。

叶吉笑道，“这不是骂人吗？”

叶吉出声，那人也看向这边，目光扫视还是在叶秉一身上骤然停顿。叶秉一也奇怪，怎么了吗？再看那人已经离开，台上少年更无所谓也自顾自己走了。

说起修道，自然是以潼山为始祖，其余数得着也就是‘三家五庄七人’。三家里以怀津卓家为首，五庄里鸿明山庄为尊，七人中叶绛萧也排得上名号。家族派别之中本也有相互学习，可这卓家长孙、鸿明山庄二公子、叶绛萧独子，同时聚到这潼山，难怪说‘千门万户皆出潼山’。

大典场地在黑玉坛，众人在坐席坐定。不多时有人来引导祭天拜地，又向北三鞠躬，再举行拜师礼。师礼行罢再不见来人，场内除了这许多少年再无他人。再过片刻场内已经萱萱嚷嚷议论纷纷。正喧闹间就看一个长着细长一字眉狭长三角眼的人走上了主台，看他宽松的道袍和僵瘦的身子，严肃无比。

叶秉一心说若是再任由他们说下去指不定闹出大事，伸手拦住，“入山大典要开始了，第一天总不好迟到。”说着强拉着贺承就走。

贺承坏笑，卓匡合咬牙切齿。

“巧了。”公孙藉也是感叹。

说话时卓匡合，叶吉暗道了声晦气。

公孙籍也转身去看，见是卓匡合忙喊道，“卓公子请留步。”

卓匡合闻声驻足。公孙籍忙迎上前道，“在下家在太华城，公孙籍。”

贺承笑，“你是找你的小舅子？”

卓匡合脸色骤然一变，贺承眼中含笑却握着拳头。

卓匡合有意示好，被叶吉这一句话噎回去。公孙籍赶忙把话头接过去，“这位是叶秉一，叶绛萧是他父亲。”

“我知道，幸会。”卓匡合笑。‘我知道’三字是对公孙籍说，语调清冷，‘幸会’二字自然答叶秉一，在叶吉听来话中却也没什么好意。

他这样的人卓匡合常见，也一点头，“怀津城，卓家，卓匡合。”

公孙籍笑道，“卓公子的大名在下当然是知道的。”

公孙籍略有尴尬，想着挥挥手，“早。”

叶秉一略一点头，“早。”

卓匡合也不看他，直奔叶秉一而去，“没想到还能再见。”

“幸会。”叶秉一淡然道。

叶吉冷哼一声，“也是，我们竟然没被你害死。”

叶秉一望着窗外不由得感叹，“好美！”

“美什么？”叶吉扭头看向窗外，“哦，是朝霞啊。我是让你看看天已经大亮，再不醒入山大典都得迟到了。”

叶秉一呆愣愣的看了好久，突然失声闷笑，起身穿衣、打开房门，就见公孙籍正从院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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