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友
云慕挪步到她身旁，“也是哈，只要看看你，就能知道她的温柔了吧！”
马上，她便伸出一只手，仍不抬头地开口：“我没那么脆弱啦。”
听此，云慕将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去。回应这个柔弱又强大的女孩，用微笑就很合适了。
云消雾散的时候，云慕的双脚已经踩上了真实的地面。这里与下面极像，只是草木更为浅碧、群花更为深红，自然更加自然、生命更加生命。
“死”到了极致，就变成了真实。
“喜欢的话请随意待下去，但是……”凛空一边一字一顿地说话，一边想尽办法试图让早已驻足不动的嘉雨挪一挪玉足，“但是现在还是先去修罗大人那……吧！”
好不容易劝动了公主，凛空带着他们径直步入那天宫般大殿的大门。
然而，门开的刹那，一阵乒乓杂乱之声却毫不和谐地闯进了耳朵，听起来竟像是有人正在打斗。
接着，随着噪音停止，一位长裙女子自门中快步走出，裙带飘飘宛若风中罗兰。
云慕还未看清那女子样貌，凛空便已经一步跨进门槛了。
他们赶忙跟进去，偌大的大殿上空无一人，欲皇的宝座也根本是“虚位以待”。
“唉……”却听凛空一叹，无奈而尴尬。
“怎么了？”云慕问。
凛空并未回答，只是指指天上。
云慕循他指尖看去，只见一物亮白如雪，正飘飘摇摇从天而降。
那是一片纸人。
手掌大小，没什么图案，白得刺眼。
“又渡了一劫呀。”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空荡的大殿里余音袅袅。正上的座椅后徐徐走出一个身着淡金华袍的男人，其身上的亮眼之处除了一对燧幻的眼眸，还有那一头同样紫得发亮的头发。
“她又转换了？”凛空急急走上前。
“嗯，但此事稍后再说，可不能冷落了客人。”男人点点头，随即便把目光投向了云慕这边。
他转向云慕的时候，脸上的那种笑，竟依稀熟悉——毫不防备，淋漓尽致。
“所以，刚才遭到痛打的就是这个纸人？”也能捡起纸人，笑着问。同时，也略微震慑于刚才那女子的强悍。
“不然，我还能站着？”紫发男子的双眼神采奕奕，散发着生命的年轻与活力。
他便是修罗，欲之界皇。如今云慕真切地见了本人，莫名便有了一种亲切之感，一些回忆也逐渐涌上心头。
“我闯去了神界后，就没再见过你了。”云慕微笑着开口，“所以，来告诉你我没死。”
“没了？”修罗亦面带笑容，戏谑地问。
“当然有，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云慕本想故意卖个关子，没想到这关子却被嘉雨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我也要听！”
云慕正觉不好，便见修罗偷偷打了个响指。有阵暖风轻掠而过，刚才那位紫衣女子的身影再次闪现在大殿门口。
只是，她的衣服变成了淡粉色。
倏地，云慕脑中响起了凛空空中的一个词，“转换”。
“雨妹妹来，姐姐竟浑然不知，该罚该罚！”如图化冰春雨，女子和风细雨地说着，不顾嘉雨的反抗，拉着她与凛空一道走了出去。
殿上只剩二人，云慕便开口问道：“修罗，难不成她是？”
“零星，不认识了？”修罗诧异地看了看云慕。
这个名字，将云慕脑中记忆又唤醒了一些。似乎只有在遇到相似场景之时，那些隐藏较深的记忆才会浮出水面。
这个粉红色的女子看似与之前区别不大，但她实际已是人称欲皇之眼、成为皇后前便早已闻名遐迩的巫女零星。据说，不仅是欲界以内，就算扩大到整个宇宙，她也几乎通晓一切。
“别傻站着了，坐下说话。”修罗邀云慕至大殿正前，云慕便在侧方落座。
“修罗，妖族除我以外几乎全员失踪，此事你知道吗？”
修罗肯定地点头。
“其实我……想要找到他们。”
听此言，修罗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
“阿慕，你不会不知道，他们是被‘处刑’了吧？”
这，云慕当然知道。以兰溟为首的万妖****，企图夺取宇宙中仅有的四件圣器，虽未遂，但仍被判重罪，神界上下出动予以讨伐，并封进了宇宙的裂隙之中。
对此，云慕曾不仅一次怀疑过，为何同样是妖，只有自己保住了自由之身。
“那修罗，关于妖皇，你可知道些什么？”
“兰溟啊……那家伙很会给自己找麻烦啊。”修罗苦笑道，“我这欲皇当了也有几百年了，自他消逝起，连我也没有半点消息。他的过去我也不甚了解，也许，只有父辈们传下的史册里才有。”
“只要是关于他的，什么都可以。”
修罗随手一晃，一本金光镶边的厚书从他掌中闪现出的光芒中现出了形体。他轻轻翻了翻书页，似乎很轻松便知道了有关妖皇的记载。
“兰溟，第二任，也是最后一任妖皇。曾带领妖族傲视天下，他在位时妖族的辉煌程度，毫不亚于‘元祖’。但由于他的过激行为，触及了宇宙公认的禁区，元素之神们设计封印了兰溟，并将余下的妖族统统关进了宇宙裂隙。至于你是怎么躲过的，书上没写，你也没跟我说过。”
“是这样……”
“有什么计划么？”修罗似乎已看出了云慕丢了记忆这件事。
“先想办法打开裂隙，找到其余的妖王，再合力寻找妖皇。”
“虽也是个办法，但阿慕，你知道为什么对妖族的惩罚是关进裂隙，而不是赶尽杀绝么？”
云慕摇头。这他还真的从未想过，难道不就是无期和死刑的区别么？
“裂隙之所以叫裂隙，而不叫黑洞之类的名字，是因为它‘不固定’。黑洞就像道牢房的门，你只是出不去而已，但它确实在那；而裂隙则连门也不知道在哪，要想在宇宙不知道哪个角落遇上随机出现的裂隙口，概率约等于不可能。就算你能找到，联合我们所有人的力量，也一样打不开那裂隙的万分之一。”
“没什么办法么？”
见云慕寞叹，修罗建议道，“何不问问零星？她是我的眼睛，从小便修习欲界各种奇异法术，世间几乎没有她的盲区。”
“我这就去找她。”只要是修罗的建议，云慕便当作真理。
“走，我送你。”修罗放下书本，便用手搭住云慕的肩，念了句什么咒文，二人周身立即腾起紫色光柱。
下一秒，他们已站在王后的宫殿门前了。
“天空宫殿已被我的法术连通了，只要不出这个范围，可以通过通道快速穿行！”
这法术类似于地下连通的通道，与扭曲移送还有些区别，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任意传送。
“我便不进了，空大概还在等我。”
云慕点点头，修罗周身再次闪过一阵紫光，没了踪影。
望着他刚才站的地方，云慕心想：来无影、去无踪，欲皇，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修罗的实力，和陌沨不相上下也说不定！
断了思绪，云慕一个人快步踏进了大门。
里面当即传来声音：“是云慕吗？我在里面，这里！”
【Start！】
带着好奇，云慕小心翼翼地把云壁拨开了一条小缝。这一看，竟是再次让他有了第一眼看到皇城时的那种感觉，颠覆，并且超越——
此处之上不下千里的地方，看得到一大群飘渺的“浮岛”，是真正漂在空中，无根无基的土地。随着接近，一座又一座华美震撼的城堡与宫殿呈现眼前，它们被三人落在后面，无数薄雾又重新扑面而来。他们在一个云与城的新世界里穿梭不定，直奔那座高度最高、面积最大，被其余所有宫殿簇拥在中间的那座，究极的王宫。
云慕心里，骤然对那位未曾谋面、也无缘相见的女性起了敬意。她的光，如今正在女儿的身上，熠熠地活跃着、辉耀着。
短暂的暖阳温暖了一会云内，云慕明显感到这云开始减速了。
凛空歪了下头，自言自语道：“快了快了。”
于是，以近音的速度，他们居然在欲界的上空飞驰了三十分钟之久。
“欲界……有多大？”嘉雨颤巍着嗓子出声问，一双黛瞳惑色满满。
“反正，装得下死灵。”
凛空适时而诚切地开口，“光羽的神，连欲界都曾照亮过。”
光羽的神，指的大概就是光之神。嘉雨总是沉浸在她妈妈过去的光芒中，只愿长醉不复醒。
雾魂之内，一时只剩下干瘪的风声。凛空想说些什么，被云慕以目光制止了。他马上明白，能使亭亭一朵太阳花般的女孩子露出此般苦楚眼神的事，世上无非也就那几件。
嘉雨抱着双膝，默默埋着面，发丝如闺房的帘，遮住了她住着精灵的大眼睛。
“空，”云慕回过头，“死灵，没哪个地方装得下吧？”
他一愣，无语。随即，浅笑：“哈哈，是啊，是啊。”
“这叫雾魂，就咱欲界才有，抓紧时间享受吧你！”
几分钟前，自那冥路尽头，三人登上了一朵浮于脚边的云彩，像在码头踏上了小艇一般。然，那云彩外观虽小，钻进去一看却是别有洞天。不知是什么空间戏法，里面的地方比看上去大得多，快赶上妖王府的一间厅堂了。
“胡说。”蓦然，丫嘉雨的细语入耳。
两人都看她，静听她下面的话语。
“妈妈的眼睛就可以装下。”此时的她仿如月下孤芳，嫣红的瓣也披上了一丝暗寞颜色。
三人于云上疾驰，呼啸着掠过片片城区。云慕拨开云雾，刀刃般的气流汹涌而入，他赶忙将手撤回。
“这棉花糖会飞，是用了什么术么？”定了定神，云慕转过脸，望着身后的二人。凛空悠然自在地四仰躺着，嘉雨则规规矩矩、端庄宜静地跪坐在他身旁不远，有点像某个岛国的姑娘。
此刻，他们一行正被一团光怪白洁的云雾簇拥着，流星般穿行在天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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