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砂锅豆汤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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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用充满期望的目光地抬头看着上方,手里紧紧地攥着对医生无比信任的薄薄的就诊卡或者血红色的钱币。

“我要挂个专家号!”,这是人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这年头,砖家越快越多,人们有些迷茫,却也学会了“缺牙巴咬虱子!”,总会碰见一个珍品。

方杰的母亲已经睡着了,挂着吊瓶,脸色稍显苍白,保姆周姐坐在床边,看见刘芩进来,为了不惊醒老太太,周姐盛开着笑脸,无声地对刘芩张了张嘴。刘芩看口型知道她在向自己打招呼说,“小芩来啦!”

刘芩对周姐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刚一转身,就撞进了方杰怀里。

刘芩赶紧挣脱闪开,表情稍显尴尬。

小蕙各看了两人一眼,她知道方杰和刘芩已经离婚,对刘芩的表情也不足为怪。

刘芩:“来啦?”

方杰:“嗯!”

刘芩:“妈睡着了!睡得香,看样子稳定了,周姐在里面,你要不呆会儿再进去吧!不要惊扰了妈!”

方杰满眼担心地朝房里望,“好!”

小蕙:“上次老太太来我店里耍,喜欢一件真丝绣花对襟开衫,当时只有橘色的,老太太说她喜欢宝石蓝的,今天我给她带过来了!没成想我上楼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我正准备回去,不巧在电梯口碰见了周姐,上楼开门一看,老太太晕倒在客厅里,周姐说她刚从电梯下楼不到10分钟,顺便在楼下小超市买了一袋洗衣粉。”

小蕙顿了顿,看了两人一眼,目光里有些埋怨。

“我打了120后,马上就给你(方杰)打电话,我以为你们是在一起的!”

方杰:“当时我们会议刚开始,我一接到电话就往回赶!路上我给黎叔打了电话,我知道这家医院的院长是黎叔的战友!”

小蕙:“嗯嗯,我们到了医院,急诊室抢救后,老太太就苏醒了,很快来了一个叫陈晓燕的护士长,马上把我们安排到了这里,又来了一个戴眼镜的医生和3个护士,陈护士长向周姐要走了老太太的社保卡,要我们放心,没事的,说是黎叔已经安排好了的!”

方杰:“黎叔总是安排得周到!改天我定要好好谢谢他!”

刘芩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在挂号大厅里,那个排队三天还没有为丈夫挂上号,哭泣不止的妇女,心里不免难过,却也没言语。

刘芩:“嗯嗯,一定要的,早上你走得匆忙,把黎叔最喜欢的云南手工黑茶饼忘了带给他老人家了!”

方杰一拍脑袋:“唉!你不说我真忘得一干二净了!”

刘芩声音很温柔,“没事的,我早上给黎叔带过去了!黎叔很开心的!”

方杰的口吻很客气:“谢谢你!”

听到方杰说“谢谢”,刘芩心里一痛,眼里有一丝哀怨,看了一眼方杰俊美的脸,现在的你对我是如此的见外啊!

方杰:“小蕙,医生怎么说!我母亲为什么晕倒?还是因为心脏病发作吗?”

小蕙:“上午听医生说好像不是!具体周医生和陈护士比较清楚,我不太懂,”

突然病房门打开了,周姐探出头说,“老太太醒了!叫小芩呢!”

三人推门而入。

“妈!”刘芩和方杰异口同声。

“哎!哎!好好!我没事了,是老毛病!”

“牛娃子你也来啦!你忙去吧!有小芩陪就好!”

(谭筠和谭春梅的老家渃镇是客家地区,在古时的客家地区,牛是客家人的主要耕种工具。牛耕技术至迟在东汉末年,便已经在全国普及。客家人对牛的照顾非常细微,比较现在私人家庭养护心爱的宠物犹过之而不及,有的甚至当家人看待。在每年农历十月初一,是客家人的“牛生日”。而方杰的生日就是农历的十月初一,所以父亲过世之后世界上就只剩母亲谭筠这样喊他的小名了。)

方杰不知为啥,看着母亲满是皱纹的脸,听见她喊自己的小名,突然有泪水在眼眶打转,他赶紧背转过身,假装是把身后的房间门带上,趁机擦拭了一下泪水。

“你们吃过午饭没有!”母亲永远担心她的孩子们会不会饿着。

“吃过了!”“还没吃!没来得及!”方杰和刘芩同时说道。

“怎么?你们没有在一起吗?”谭筠稍显惊讶和紧张。

方杰:“妈!是这样!我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去了五桂镇,小芩在公司有事!”

谭筠目光柔和:“你那么早去五桂镇干嘛?”

方杰:“今天那里有人……”

刘芩轻拉了一下方杰的T恤,抢话,“妈!是这样的,我听公司里从基地回来的人说,昨天那里有人从重庆高端特供区的养殖塘捉住了几只野生青团鱼,我想吃,所以方杰一大早去了五桂镇。”

方杰点点头,想缓和气氛,“嗯嗯!小芩最近胃口好!有点贪吃!都长宽了!”方杰很想扇自己一耳光,自己差点说出基地出事了,这会让母亲担心的,方杰目光充满感激地看了看刘芩。

“咳!咳!”刘芩咳了两声。

方杰恍然大悟,身子往刘芩身边靠了靠,拉住了她的手。

“是吗!小芩的胃口好是好事!多吃!胃口好,身体就好!”谭筠的脸一下笑开了花,抬了抬手,周姐赶紧扶了一把。老太太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笑咪咪地上下打量刘芩,眼光在刘芩的小腹部转着圈,看得刘芩脸红,

“长胖点好!好!”

“哦!快!快!牛娃子!快带小芩下楼去对面的万福酒楼吃点东西,不要把我的小芩饿着了!都过了饭点了!那里有小芩爱吃的鸡肉豆汤砂锅煲!吃了给我带点上来,我也爱吃!我也有点饿了!看见小芩和牛娃子我就开胃了!快去!快去!哈哈!”

方杰看见母亲如此开心,一下忘乎所以,一转身牵着刘芩的手,“嗯嗯!好!我这就带小芩下去吃!马上给您端一份上来!”

一出门,刘芩右手在方杰手掌里轻轻挣了一下,方杰才如梦方醒地松了手。

刘芩低着头,有点心慌意乱,急步向电梯口走去……

餐厅里,方杰坐在一张圆桌旁,看着刘芩订餐,付款,跑来跑去,心里却是无边的心痛。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过该多好……!

“好了,走吧!我定了两份,打包上去陪妈一起吃!”刘芩提着一副两锅便当,笑盈盈地小喘着跑了过来。

两人一出门就碰见了急匆匆赶来的周姐和陈护士。

陈晓燕:“小芩,老太太这次晕倒不是因为心脏病,是厥症,厥症是由多种原因引起的,以气机逆乱,升降失调,气血阴阳不相接续为基本病机,以突然昏倒,不省不事,或伴有四肢逆冷为主要临床表现的一种急性病证。病情轻者,一般在短时内苏醒,醒后无偏瘫、失语及口眼喁斜等后遗症;但病情重者,则昏厥时间较长,甚至一厥不复而导致死亡。厥症发病前有明显的诱发因素,如情绪紧张、过度忧伤,恐惧、惊吓、等等,发作前有头晕、恶心、面色苍白、出汗等先期症状。所以一定要让老人常常保持愉悦的心态,我听周姐说早上她出门时老太太拿出你们的照片在看,当时情绪很低落,我觉得这也是发病的诱因。”

周姐:“嗯嗯,老爷过世后,老太太就经常发呆,总是叫我放你们和滨儿一起给她过生日时拍的唱歌的视频,一周晚看好几遍呢!早上抢救后,苏醒过来第一个喊的名字是小芩,接着又喊了滨儿和牛娃子!”

“周姐~!快别说了~!我要和妈在一起!这次出院我就把妈接过来,我们一起住!和方杰滨儿一起!我错了,我不该让妈那么孤单!”刘芩两眼红红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抽泣着说道。

“谢谢你!陈姐,我妈饿了,我得先给妈把吃的带上去!回头再感谢你!方杰!你陪陈姐说会儿话!”说罢刘芩抹着眼泪小跑着走了。

方杰看着刘芩丰韵而姣好的背影心想,“一起住,行吗?我们已经分居了,滨儿读书住校很少回家倒还很好应付,妈如果每天24小时都在,我们如何瞒得住,而且妈又是一个很聪明很细心的人。可是……”

“这样最好!我们早该想到的,出院就把妈接过去,周姐也一起吧!”方杰说。

周姐很开心,“好!好!好!我每天多做饭菜就可以了,我知道你和小芩爱吃啥,还有滨儿,我知道滨儿爱吃糖醋水晶排骨!”

陈护士:“嗯嗯,这样老太太肯定每天都很开心的!对她的身心健康很有帮助!嗯嗯!”

方杰:“是的!谢谢你!陈姐!”

说话间,方杰的电话响了,是谭承方打过来的。

谭承方:“姨姨没事吧?我快到了!你们在医院几楼,哪一科室?”

方杰:“你姨没事了!”

方杰顿了顿,稍做思考,

“你过来正好!今天我们可能碰不上了,我还要去一趟通安县国土局,了解一下会议情况。然后~最近我可能会花多点时间在医院陪你姨,我会把今天国土局会议的内容稍后传给你,明年一定要把五桂镇那两个闲置的地块启动,2014年底,前期工程必须竣工!还有,你问一下黄芊,明年的资金分配计划书做好没!下半年的股东大会快到了!对了,还有你的那个上海市场的分析报告尽快给我!”

谭承方:“黄芊的计划书刚才我回公司时已经拿到了初稿,下次我们碰头再详谈。上海市场调查也做得差不多了,过段时间可以给你!”

方杰:“好!好!嗯!还有,你怎么有一周没给你母亲打电话了?你和小姨吵架了吗?今天小姨打电话给我,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声音听起来很伤心。等忙过这几天我要回一趟渃镇,去看看小姨,你也一起回去吧!”

谭承方:“哦……嗯~!”

小蕙出来,转身轻轻带上病房门。

“我还是想先看看妈!我实在是不安心!”刘芩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了。

穿过停车场!便是一栋26层的新住院大楼,大楼建成了一种流行的C形建筑,外墙整体是浅红色的,远看像一个张得很开很开的红色大嘴巴……

刘芩轻轻敲了一下门。

门稀开了一条缝隙,小蕙伸出了半个脑袋出来,“噓!老太太刚睡着!周姐在里面照应着呢,我们去外面说吧!”

刘芩决定径直从挂号大厅穿过去,她知道这样近一点。

一进入大厅,立即感觉到地球母亲的儿女们,不是一般的多啊!

大厅里充斥着小孩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和叹息声,男人女人的骂声。有很多人手里拎着食物小跑着呼喊着亲人,来回地跑。咨询台前挤了一大堆脑袋,伸直脖子,想要听清两个面如桃花的年轻护士到底说了些什么。

刘芩每次来医院,都不愿经过挂号大厅,她受不了那种人们渴求的眼睛里的让人心疼的光。那种目光满是对自己染病的亲人的厚重的爱和无比的惦念和牵挂。

刘芩走出挂号大厅后门,妇女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刘芩的心里愈发的开始难过,脚步却没法停止。

“我男人就是家里的天啊!这郎个办嘛?我们是农村来的,只买了最低新农合医表卡,只报必分之40都不到,哪里敢买高价号嘛!不像你们城里人有社保,可以报必分之80!90!甚至全部报销!”,妇女鼻涕带着泪,有点口齿不清。

大厅里的人听见了喊声,有很多往那边望了一下,却又都无奈地转回头,仍看着挂号窗口的显示屏。

大厅左侧前面排成长龙的数个收款窗口里,清晰的验钞机哗哗啦啦啦的流水声,有时会让你有进入了银行大厅的错觉。

“请输入密码!”,“请输入密码!”……收款窗口这种急迫的,冷冰冰的提示音此起彼伏,人们会用焦虑,渴望,和无奈的手按下一串数字,接过盖了“已收”的缴款单,一转身奔向希望,奔向这个救死附伤的医院的其他角落。

“新住院部大楼12层1218号!”

刘芩:“好!我马上上来!”

突然,旁边一个妇女的一声尖哭,吓得刘芩的右手下意识地捂紧了提包,左手在汗湿的空气中急抓了一下。

“有没有人管啊!到底?我排了三天的队了!每次都没有专家号了!这些号都到哪里去了嘛?!我们那么远来看病呐!”,妇女有点呼天抢地的喊,鼻涕流到了嘴角。

刘芩脚步没停,目光略显焦虑地关怀着那个农村妇女,妇女后面有一个穿短裤的男人,斜躺在一个彩条纹的编织袋上,一双脚上小腿,满是比一圆硬币大的黑红色疮疡口,男人表情惶恐,胆怯的目光不时看向大厅门口的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右手吃力地举着,上下小幅度地动,嘴唇有些抖,翕动着,想要叫妇女不要再哭闹了。

刘芩赶到陆军总医院时,已经是下午1点过。

没有心情吃午餐,停好车,一边走,刘芩一边拨通了小蕙的电话:

“小蕙!在几楼?哪一个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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