渃羽飞花

“给，给，给我……”刘芩很惊讶，自己的声音咋会如此微弱，微弱得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微弱得那男人拿起电话根本没理会她，自顾自的在车窗旁接通了电话：

“喂！”

……

“阿婆，那是什么？一直闪，一直尔隆尔隆尔隆的叫！”

“那是救护车！”

“哇！好多人！穿白衣服的是天使吗？”

“阿婆，咋这边的车全停着不动，那边的车都跑得飞快！这些车车着急慌忙的去干嘛？”

“我也不知道他们忙啥啊，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在忙啥呢？也许是为了清晨的一碗粥，也许是为了夜里的一杯美酒，也许是在追逐一种欢呼，也许是在追逐一场痛哭！谁知道呢！唉！”

………

刘芩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头上向右斜缠着的厚厚的绷带遮住了右眼，左眼浮肿，脖子上戴着一个米白色的颈托，腰上绑了个撑板！

方杰坐在床边。

刘芩因为头不能转动，竟然没有看见方杰，睁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扇，突然就喊，“手机！我的手机，给我！”

左眼稍稍向旁边一瞟，看见方杰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头，脸上没有任何看见自己醒来的惊喜，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床头柜上不大的面积放了一叠纸，被一个手机压着，一看那叠纸就是医院办手续的单子。

刘芩左单眼一亮，那手机正是自己的。

还没等自己伸手，方杰已把手机递给了她。

刘芩翻翻眼，睁大左眼睛心虚地看着方杰。

方杰一脸严肃，“你颈部严重扭伤，右肩有骨裂，腰部左侧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头部曾剧烈碰撞，脑内有轻微出血现象，如有头晕，呕吐请立即告知医生，颈部明早要进一步拍片检查颈椎。现在暂时不能进食，也不要乱动，左手小膊处有条很深很长的口子，右手软组织严重挫伤！……”

刘芩眼眶里涌出了泪水，带着哭腔低声说，“那我身体的哪一部分还是完好无损的？”

方杰望着她，目光里满是痛，心想，“难道你真不知道，如今的你，包括你的心，都再也不是清澈如水，身体的伤又如何？”

方杰没有回答：“你头晕不晕？”

刘芩没有吱声，定定地看着方杰，手有点发颤，摸索过来把手机放到自己下巴处，点亮屏幕，打开微信，在微信消息那一栏有180多条未读信息，刘芩抖着手点了一下，大部分是初中同学群的消息，有15条是闺蜜小蕙的，还有3条是华夏银行的理财产品介绍。

而与“君临芩下（谭承方的微信小号）的聊天记录已经全部被阅读。

刘芩心里明白自己出车祸的瞬间，谭承方正和自己聊天，自己突然中断和他聊天，他肯定会接连发消息询问的。

她紧张地点开了“君临芩下”的聊天记录，一下惊呆了，

一片空白，没有一条记录。

刘芩呆呆地看着手机，自己很清晰地记得自己没有删除聊天记录，一条也没有删，包括那些暧昧的话语。

刘芩的眼光慢慢望向方杰

“你饿不饿，我去问一下医生，看你能不能吃东西了！”

不等刘芩回答，方杰起身向门外走去。

刘芩看着方杰高大而略瘦的背影，感到迷茫而后怕。

看见方杰从病房门出去后，刘芩把手机放到枕边，硬着颈子，笨拙地拨了谭承方的电话号码，放在耳边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刘芩望着头顶的不停旋转的电扇，

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刘芩突然感觉好无助，她明显感觉到了方杰目光中的那种失望的冷。

望着天花板，她不明白谭承方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是谁删除的呢？

方杰为什么不问自己那天要去哪里？去见谁？

他是看见我现在受伤严重不想问我？不想刺激我？

还是想等我伤好之后再和我说？

还是他根本就不想知道？

刘芩突然想到了要给小蕙打个电话……

“小蕙……”刘芩的声音还是很弱

“啊！你醒了啊！我正说关了店就再过来看你的！那天在医院第一眼看见你，快把我吓死了，你要快点好起来，你喜欢的纤体收腰雪纺长裙已经到货了，就等你来试穿呢。你现在是一个人吗？方杰呢？你昏迷快一周了，现在怎么样了，头晕不？这几天好担心你！衣服也卖不好！顾客来了我也没啥热情了！我马上过来看你！”

小蕙的声音很甜，很活泼，听得刘芩也无端有些开心起来，竟然暂时忘记了身体的痛楚。

“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在敲门……

刘芩惊奇自己这时候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感觉好烧脑，真想睡觉，好想一觉睡过去………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孤儿院守门婆婆的背上刚刚睡醒，婆婆说:又做梦了吧！

……

“不是啊？是这么回事的，她出车祸了！”……“有点严重！你快过来嘛”……“雅西高速往雅江方向，离周家场镇出口大概4公里！”……“嗯！不谢！我叫史甄湘！好！好！那你赶快嘛，我不挂电话，”……“是浪个的，天太热了，前面有个货车的胎爆瓜了，后面一辆大货车急刹车，这大姐坐的出租车就和大货车追尾撞起了，撞得凶，车头都陷瓜进去了，出租车司机我刚刚看了，可能已经遭洗白瓜了，动都不动，头上还在冒血浆子！”……“安？”（四川话：你说什么的意思）……“大姐啊？她还是活起的！大姐受伤也很重，头上也在冒血浆子，但是还是活起的，眼珠子还在转！她刚还在瞅我！”………“我早都打了，120，110！”………“嗯嗯！嗯！你搞利索点嘛！麻溜的！”

刘芩听得真想大哭！这司机咋四川话里还带着北方腔口音？

“那，那，那个大姐！门卡住了很难弄，你先不要动！我兄弟已经去拿撬棍来弄！看起来你受伤很严重！但是你眼睛还在动，主要是前面的大货车超重！”

刘芩听得真切，张了张嘴，感到一丝力气也没有，禁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心想，你这是在作诗吗？

“不是！”……

“我是帮她接的电话，你是她男人嗦？”

刘芩稍稍转了一下头，看向手机。

那只毛茸茸的大手从车窗伸了进来，够不着，接着探进来半个身子，拿走了手机。

你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吗？

这时候了，说话还在追求押韵啊。

一只长了很多汗毛的粗壮的大手伸了进来，轻轻拍掉刘芩的左肩上的玻璃渣，又把落在副驾驶座椅上的一大块崩裂成冰花的车窗玻璃拿了出去。

一个粗狂如杠铃般的声音，

什么叫我“眼睛还在动”？我还没死啊！

“……能不能让我为爱哭一哭，我还是千百年来那只不变的白狐……”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砰！砰！砰”，副驾驶车窗被砸开了。

刘芩再一次被惊醒，这时，她感觉全身仍然像针扎一样的痛。

血，似乎快要流干了，夏日窗外的天，亮得格外的刺眼！而太阳，仿佛已变成了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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