渃羽飞花

小羽把简历袋放进电单车车筐，向守车库的阿姨挥挥手，“阿姨早！阿姨再见！”

小羽的电单车是自己和母亲上周日在汽摩市场逛了半天选的，是小羽最喜欢的那种奶白色迷你型的电单车。

白色的车，野槐蜜色的连衣短裙，粉黄相间运动鞋，栀黄色的遮阳头盔下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一双柳叶眼灵动生辉，眼神里满是希望和美好，这才是蜀州市最美的风景。

小狗左躲右闪，从一辆五菱宏光车头前纵身一跃，紧跟在五菱右侧大半个车身后面的一辆米白色现代轿车，由于视觉盲区，猝不及防的差点撞上。

为了不伤着小狗，司机往右使劲打了一下方向盘。

车头向右急转，却把在非机动车道上与现代车同向并行的小羽吓得不轻，还好没撞着。

“啊！”，小羽一声叫，车龙头向右一偏，冲了一小段距离，倒向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大众车的左前车门。

现代轿车绝尘而去。

泰迪从车前探出一个乱毛头，黑晶晶的眼睛看着小羽，一脸的无辜，好像在说：”不关我事，我连你身上的毛我都没碰到滴！”

一缩头，泰迪消失的无影无踪……

话分两头。

在离广场不远的小关庙街，方杰对着墙上的木框方镜，偏着头瞄了一眼，感觉很满意。

”谢谢刘大爷，您老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方杰从一张拱形，扶手上雕着荷花的楠木椅上起身，理了理衣领，回身摸出10块钱，递给一个头发雪白精神矍铄的60多岁中等身材的老人。

老人家哈哈一笑，“不是吹！你理了发立马年轻20岁，又成了谭莽子（方杰小名，母亲姓谭，）哈哈哈！”

“刘大爷，您的谭莽子都31岁啦！”

方杰又转头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板寸头，国字脸，厚唇，挺鼻梁，剑眉，卧蚕眼……方杰对自己的形象还是满意的，右手摸摸头，一本正经地说，“刘大爷，下次我要挑战您的手艺，我要做一个别的发型！”

“啥发型？”，刘大爷咧嘴望着方杰，满面红光的脸稍显紧张。

“下次，我只剪头上的白头发，不剪黑头发”

“哈哈哈！”刘大爷大笑，这一笑不打紧，整张脸立即爬满了蚯蚓。

“啊？不会吧，我看看！”

刘大爷笑脸突然一收，很难过的样子，倒让方杰的表情有点跟不上。

刘大爷踮起脚搬过方杰的肩膀，摸摸他的头，仔细的看，表情变的满是心痛，“唉！真的有少许白发了！你做那么大的生意太操心了啊！”

方杰：“呵呵，我20岁就有白发了的！嘿嘿嘿！”

方杰：“我的意思是下次我要给您做个发型，只剪您的白头发！不剪黑头发”

“谭莽子，你又调皮了！”

刘大爷摸摸满是白发的头，突然反应过来，在方杰屁股墩上狠狠拍了下。

方杰弯腰一闪，嘿嘿笑着，跑开了！

刘大爷站在小关庙街这家开了快40年的《顺风理发店》门口，看着方杰的背影，满脸的慈祥。

“真的是谢谢了！那么大一个老板，还是到我这小店剪10块钱一个的头！从小到大都……”

刘大爷说着，竟然有点哽咽。

“他是哪个嘛？”

理发的那张椅子上已经又坐了个着白背心，褐色短裤，趿人字拖的中年顾客，那人好奇地用地道的四川话问道。

“罝尚●永强百货的总裁！父亲是方永强，我们是几十年的街坊！”

刘大爷抖了抖稍旧却极为干净的理发用的搭布说道，表情很是骄傲。

方杰走出巷口，过了斑马线，向停车位走去。

远远看见一个女孩在一辆黑色大众车旁站直身子，伸着白皙的脖子四处眺望，还不时地看看手机。

方杰悄悄走到女孩身后。

“啥情况？”方杰问道。

施羽身子一抖，左右手在空气中急抓了一下，回头一瞥，

“不带你这么吓人的啊，大白天，阳光明媚的！走路也没声音！哼！”

“你这人长得倒还正常，行为却很猥琐！”

小羽睇了一眼方杰，不依不饶。

“长得正常，呵呵，好吧！但是姑娘！”猥琐”这个词用得过分了点啊！”，方杰面带笑意。

“姑娘这是？”

“等人？”

方杰又问道，突然瞥见黑色轿车车身上一道长长的刮痕，和车门上的一个凹处。

“把人家车车撞了？啧啧！姑娘你太不小心了！”

“嗯那！但是不能怪我！怪那只小狗！还有那一辆白车！狗狗吓了我一跳！哦，不对，是狗狗跳起来把白车吓一跳！白车又把我吓了一跳，然后我的电动车吓了一跳！然后就……就撞着了！”

小羽一口气说完，涨红了脸。

“呵呵呵，哈哈！”，方杰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狗呢？在哪里？白车呢？在哪里？呵呵！”

方杰摊摊手，耸耸肩，四下望了望。

“这不关你事！”

小羽有点急，又看了一下手机，快9点了。

方杰右手撑在汽车旁，定定地看了施羽5秒，又看了看她车筐里的简历纸袋，“话说！姑娘！你把人家的车车撞了，还不快跑更待何时？”

“我在等车主，撞了就得赔人家的！”施羽白了方杰一眼，又开始左眺右望。

方杰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轿车：“有意思！呵呵！”

方杰小声说道，又像是自言自语。

“啥？”小羽明显没听清。

“我说！撞那么一点点是小意思，说不定等车主来了，对方看你是个小姑娘，便会狮子开大口，你定会觉得不公平，然后就只能报警，警察来了还要罚车主的款，他这是随意乱停乱放，这样反而害了车主。”

方杰暗笑！有些佩服自己！暗暗伸了大拇指在自己的下巴处揉了一下。

小羽：“哦！这样啊？”

“可是这里停了一顺溜汽车，而且都停在黄色划线框内的，应该是可以停车的吧？”小羽一脸狐疑地望着方杰，眼睛直忽闪。

“好像看起来是可以！但是！这车今天限号的，今天周六，你看这车车牌号85166，车牌尾号是6的车周六是限行的，如果警察来了，车主也是会被重罚！”

“这样啊！”

小羽又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跺了跺脚。

方杰：“姑娘有急事？”

小羽带着哭腔，“嗯那！我要去会展中心，我朋友在哪里等我！今天有大型招聘会！我怕迟到了，一些好的单位人招够了就离开了！”

“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小羽的手机传来一阵电话铃声，是郁可唯的《时间煮雨》。

“梦雪！你到了啊！急死我了，我这边出了点状况！嗯嗯！……回头告诉你！好了我不跟你bb了，我再等会儿！”

“大哥，咋办嘛？急死人了！”

“叫大叔！我多大了？！竟然叫我大哥！你不是说不关我事吗？”

小羽看了方杰一眼：“你看起来差不多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我21岁，不叫你大哥叫啥？”

“这话听起来很受用！呵呵！这是我听过的最诚实的话！”方杰暗喜，这姑娘实诚，不会说谎，自己看起来还是很年轻，刚才自己头上有些许白发的阴霾一扫而光，感觉自己整个人更加青春起来。

“妹子！你有急事可以先行离开，我这里有笔和纸，你把你电话留下来，注明是你撞了车，把纸条压在雨刮器下，等车主来了会联系你的！”，方杰从黑色长方形手包里拿出笔和纸递了过去。

施羽眼睛一亮，刷刷刷写了，把纸条压在雨刮器下。

“看不出你长了一张那么平常的脸！脑袋却还灵光！”

“谢谢大哥！那我先走一步！”小羽竟然咧嘴一笑向方杰一拱手。

“呵呵！你这话听得我碜得慌，你那么年轻都先走一步了！你让我这大叔情何以堪！”方杰开玩笑，故意曲解小羽的话。

“你这人真是不经夸，你这是在咒我啊！”小羽扬了扬手，作势要打。

手扬到半空，忍住了。

“我不跟你瞎bb了，我还有正事，我赶时间，没你那么闲！”，说完小羽又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钟。

“哦，完了！晚了！忘了！我必须走了！”说罢两手扶住车把，右脚一踹车脚架，一撩裙，腿稍抬，跨骑上电单车！

近旁的方杰竟看得呆了，迎面有一种少女青春新鲜的芬芳。

“嗯！啊啊啊！”一声抓狂的尖叫。

这声音一下把站在后面正痴迷地看着小羽背影的方杰吓得一个趔趄。

小羽把速度降了下来，却无意间瞥见了一只棕色的泰迪从马路对面往这边飞奔，小羽不免担心起来。

而此时，马路上车来车往，车速都很快。

一连过了两个路口都是绿灯，小羽心情大好！哼起了歌，蔡健雅的《抛物线》……

过了第二个路口不远便是万达广场，顺着广场街边，一顺风停了一排汽车。

施羽想起妈妈曾经叮嘱自己，骑车的时候，如果街边停有汽车，就要减速慢行，而且要特别的留意，如果速度太快，遇到车里的人突然打开车门，撞上去是相当危险的。

冯小云从卫生间走出来，轻拍着刚刚洗净，抹了一些水润保湿霜的脸。

“桌上的鸡蛋和面包都是你的，你爸起来还是吃他喜欢的面条，面包是你最喜欢的，在罝尚●永强百货楼下的sweet城堡”买的！”

“嗯嗯！好吃！谢谢妈！我走了！”

一路上电单车跑得欢快，小羽所经之处，整条街都似乎显得生动了起来。

出小区左拐，往市区北门方向就是去会展中心。

“谢谢妈！拜拜！”小羽抬起右手把袋子夹在腋下，开门冲了出去。

来到离家有600米的小区电动车寄放处时，小羽已经把面包和鸡蛋全咀嚼成了分子吞进了肚里，随着*的扭动，面包和鸡蛋正被分解着。

小羽一口喝完牛奶，看着桌上盘子里剩下的两个羊角面包和鸡蛋，犹豫了一下，把右手里还没吃完的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右脸鼓成了一个包子，左手又从盘子里抓起一个面包，右手拿了一个温热的煮鸡蛋，一转身挽起了沙发上的亚麻色单肩挎包。

“爸，我走了，嗯嗯！”，含混不清的声音向房间里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施羽嘴里咀嚼着麦香盈口的面包，含糊不清地和母亲道别。

“小羽！慢点！慢点！把牛奶喝光，还有白水煮鸡蛋呢！”

小羽使劲咽了一口，对冯小云做了一个鬼脸，向入户花园门口冲去，刚想开门，又像是想起了啥，一个急转身，却发现母亲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是忘了这个吧！”

冯小云递过来一个牛皮纸简历袋，柔声说道。

时间回到星期六的早上。

施羽端起一杯牛奶，喝了一大口，抓起一个羊角面包！一口咬下去，同时翻翻水汪汪的大眼睛，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妈，我要走了，快8点了，今天周六，我要去会展中心参加一个大型的招聘会，我走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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