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荒
不多时，顾惜朝拎着一个青铜酒坛，踩着没过膝盖的大雪，消失在荒野中。
在顾惜朝身影消失后，酒肆的门忽然打开，玉美人出现在风雪中，回眸看了一眼大荒，挥袖间收起酒肆，踏着风雪消失在青冥中。
沿着已经冰封的河流，顾惜朝在一处河滩看到了记忆中的那株数人合抱的大树，他摸着树腰处被绳子磨出的刮痕，看向远处风雪不自然扭曲的景象。
“你们也太不相信我的人品了，我是那种人吗？”被称作药老头的气呼呼的说道，“我是怕村长突然回来，所以骑着牛多绕了几圈，故意等这个年轻人被雪埋了，才去的。”
“这样就算村长突然回来，我们也有个说法不是。”药老头得意的说道。
其余的几个老头闻言似乎很诧异药老头突然变得这么聪明，“得意什么，如果不是你有头牛，我会让你去。”
“就是就是，要不是我们腿脚不方便，会让你拣漏。”
争吵间，酒坛不知被谁打开，“砰”的一声十分响亮。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声尖叫响起，“药老头，你果然偷喝了，这酒怎么只剩一半了？”
听到酒只剩一半，其余几个老头也跟着声讨起来，“吵什么，有可能是这个小子喝了一半啊。”
“你骗鬼啊？”其余老头愤怒不已，“玉姑娘的酒，是他这种小孩能喝得了一半的？”
争吵声中，门被打开了，风雪席卷而入，吹的顾惜朝一个哆嗦，不由的暗道地荒的天气折磨人。
“村长，你不是去找女儿了吗？”屋中的老头们似乎惊讶非常。
“哼！”村长冷哼一声，“放牛的，打铁的，还有你个劈柴的，趁着我不在，居然偷偷往村里带人。”
辩解声中，顾惜朝只感觉被人轻碰了一下，顿时失去了意识。
……
翌日，顾惜朝醒来，闻到充斥屋内的酒香，还有传入耳中的声音。
“顾惜朝，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端坐屋中的老者拿着烟杆，语气复杂的说道。
“村长，你知道了。”顾惜朝起身，面色如常的说道。上一世，见到这些老头老太太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些隐世的老人，境界高的可怕，但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
“当然，看到你的时候，我就隐约明白了。”村长磕了磕烟杆，说道：“道果一成，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关系到的因果，皆能一目了然。”
顾惜朝闻言，不由的看向蹲在院墙上的数个老头，道：“那他们为何……”
“他们被玉丫头的酒勾起了馋虫，懒得看自身的因果线了。”村长瞪了一眼流口水的几个老头，说道。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些记忆不是你经历过的。”村长正色道，“没人可以逆转时空，哪怕是超越至尊，也无法改变三个世界的秩序。”
“不是我经历过的？”顾惜朝仔细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不是他经历过的，难道是对未来的预言？
村长看出了他的疑惑，开口说道：“是预言也可以说不是。未来有无数的路口和无数的选择，你只是机缘巧合下，见到了其中的一种。”
顾惜朝了然，他早就有过疑惑，如果他真的经历过那些，为何今世修炼还如此困难，心境看似坚固，却被蚩尤轻易破坏；原来，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不过，幸亏你先遇到是老头子，如果遇到其他人，恐怕就要出手夺取你识海里的东西了。”村长指了指顾惜朝眉心，“那东西，可是很罕见的，我也就见过一次。”
顾惜朝一喜，识海中的那滴“水”，他有过很多猜想，但最终都被他一一否决了，能映照出一角未来，又蕴含着世界之力，绝对不是普通宝贝儿。
“那滴水是源液。”村长带着回忆道，“真实与虚幻的交融，化作源液，最后孕育无尽生机。”
“源液！”顾惜朝惊讶，他没想到识海中的东西，竟然是这样东西，也幸亏没人认识，否则他恐怕保不住。
“这样吧，老头子帮你断绝那虚假的因果，也帮你把这源液改造一下，免得被人抢。”村长突然兴起，一指点在顾惜朝眉心，在他还未反应过来前，又昏迷过去。
“把源液伪装成小世界，也就老头子有这种才智了。”村长指尖流出一点光芒，得意道：“而且看他走的路子，应该是汇百界本源于周身穴窍，借假修真，最后应该可以担负起由源液所化的世界，以源液为基，突破先天五境，到达辟地，未来至少也是半步至尊。”
想到得意处，村长嘿嘿轻笑，满是褶子的老脸都舒缓几分。突然，村长得意不见，低骂一声，拎起酒坛摔门而出。
“村长，你拿大头，也要给我们留点啊。”蹲在墙头的几个老头喊到，“自己吃独食可不厚道。”
“厚道个屁，老子拿自己女婿的酒，还要分给你们吗？”村长骂骂咧咧的走远，“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喂，药老头，你出去一遭怎么走的这么慢，不是自己偷喝了吧？”顾惜朝朦胧间，听到耳边有着几个苍老的声音吵闹。
酒力消散，一股精纯的灵力在气脉中流转，最后汇入气海，洗涤了一遍顾惜朝的真力。
顾惜朝看了一眼满着的酒坛，不由的觉得可惜，指尖一滴水珠浮现，将酒液吸收一半，才封上酒坛，看了一眼远处，才慢慢阖上双眼。
不知多久，等到风雪将顾惜朝覆盖，只余下模糊的身影，远方骑着一头老牛的老者才慢悠悠的出现，先是扫了一眼酒坛，才将顾惜朝从雪中刨除来，由老牛驮着消失在风雪中。
“果然，她如今还在这里卖酒。”顾惜朝嘴角露出一丝轻笑，有她的酒，引出那几个家伙，就容易的多了。
山腰，一家占地不过方圆十丈的酒肆屹立，山风呼啸中，摇摇欲坠。浓郁的酒香正是从中散发而出。
顾惜朝踩着缓慢的步伐，来到酒家门前，等待着此地主人出声。
青铜酒坛被打开，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酒气化作一条白色小龙飞起，环绕一周，最后被大风吹散。
顾惜朝看了一眼散落的酒气，并未费力收取，而是看向坛中琥珀色的酒液，轻呡一小口，顿时红晕上脸，强烈的酒力直透脑海，已是有了几分醉意。
“那你打算用什么换取？”玉美人看着眼前才先天四境的少女，略有兴趣的说道。
顾惜朝道：“一个消息，关于你的来历。”
“酒还有三天才能酿好，公子来早了。”空灵而不带感情的女声，婉转而出，响彻四野。
“我不是等三天后的酒，而是取姑娘上次自留的一坛。”顾惜朝听得声音响起，推门而入。寒风到了门口，被无形的力量化解，变为一股暖风吹入，扬起屋中玉人长发。
顾惜朝呼吸着地荒的灵气，这是与秦时明月世界截然不同的灵气，相比秦时世界，地荒的灵气多了一分真实和厚重，以他先天四境的修为，竟然难以吸收利用。
雪越下越大，等顾惜朝来到山峦近前时，山已经变成雪山，声声飘渺的歌谣回荡在四野八荒，一条由酒气凝结而成的白色大龙翻腾，震散满天飞雪。
映入顾惜朝眼帘的是一尊玉人，冰清玉洁，宛如陶瓷的女子端坐在屋中，稠密的玉色长发垂落腰间，若不是女子那一双澄澈如天穹的双眼，任何人都会认为眼前的是一座玉雕。她的名字就和她的样貌一样，简单明了，玉美人！
“你知道我会留下一坛酒。”玉美人合上手中古籍，看向眼前少年。她酿酒只是爱好，她喜欢各种原料在坛中化成酒液的过程。就如同天地为坛，世间一切为原料，酝酿一切。
玉美人酿好酒后，次品或赠人或卖出，但是没几个人知道，她会留下一坛最好的酒，封存起来。
无尽大荒，到处是人腰长的荒草，偶尔可以看到蜿蜒而过的长河，以及伫立远方的黑色大山。
秋风凛冽，寒意刺骨，顾惜朝一人踩在荒草上，漫无目地的奔行。“幸好我未曾将一身真力化为本源，否则在这浩瀚的大荒，要想找到那个村子，恐怕真的要找到天荒地老了。”
大日西斜，透骨的寒风中飘起了雪花，片片如同刀锋，将顾惜朝衣衫划的破破烂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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