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仔的婚事

老蒲责怨自己桌子底下放风筝，一出手就不高。标准定的太低了眼界放的太窄了太鼠目寸光，怎么能像给大闺女找女婿那样，在这些贩卖臭鱼烂虾的小商小贩里找呢？！不是自己瞧不起他们，自己就是干这个出身的，没有瞧不起他们，只是这是给三丫头找对象，不是大丫头也不是二丫头，而是有着天仙一样美貌，还聪明伶俐精明过人有胆识有主意有原则的三丫头！不行不行，决不能在这个范围内找！上次看上马仔就犯了个错误，犯了个低级主义错误，这次坚决不能再犯这种眼界方面的错误！

(本章完)

马仔说，你还有别的事吗，张口媳妇闭口媳妇的，你该不是三丫头派来的吧。对，不是三丫头派你来的，就是她爹派你来的，就跟赵峰一样，画圈让我往里钻！

也许是两瓶啤酒的缘故，马仔忽觉自己心情也大好起来。几天来，没事儿就坐在冰冷的大闸上想哭的情绪，忽然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他觉得大华这小子真不错，大粒子也不错，除了小春，自己这几个狗狼队的发小都不错，勾梆子别看做了那件事，其实一直对自己不错。他忽然发现，这些年从没和任何人这样说过话，说特别有情绪的话，也没听过这样的话。他忽然感觉这几年积攒了好多话要说，而从没人真正关心过自己，真正想听他说话。他告诉大华，自己不见三丫头，主要是当时心里还想着莉莉，又出了如萍和小娥的事，弄得他心里实在太乱了，根本没心思搞对象。

大华听后笑起来，他感觉不光用猎枪打下了天鹅，还在天鹅掉下来的时候砸死了一只兔子。就跟逮鱼似的，一个窝里要有鱼，那就绝不会只有一条。他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挽救这个失足少年了，终于有机会向这个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小伙伴表达真正的关心了。他有点激动，动作手势都充满豪情。说，好，既然兄弟如此信任我，把这些窝在心里的话都跟哥说了，那我也告诉弟弟，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三丫头。不用我妈妈去，也不用跟老蒲说，我直接找三丫头。我跟你说，我一出马，准成。我妈妈不行，她根本嘛都不懂。我跟你说，我早看到出来了，那三丫头心里还真喜欢你！我一出马，这事儿准行！

74（上）马仔对老蒲无情的漠视和冰冷的拒绝，像一盆冷水泼在一颗热得发烫的石头上，让老蒲冷得浑身激愣的同时，也滋滋地冒出团团蒸汽。老蒲咬牙切齿下定决心，一定给三丫头找个更好的女婿，给马仔看看，给大华妈妈以及他全家看看。他想了想，觉得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马仔并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别说出类拔萃，最多也就是基本合格。如果再把其家庭条件性格脾气加进来，这小子甚至连基本合格这个最低标准都达不到。这样的人在这样一个越来越嫌贫爱富，越来越讲究门当户对的社会里，这辈子能娶到老婆就不错了。凭自己这双能看到水下三尺有没有鱼的双眼，好歹找一个就会比这小子强！不吃馒头也得争这口气，我一定给自己最疼爱的三丫头找个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家庭条件好，还好脾气的出类拔萃的小伙子！

于是，从第二天早晨开始，他就仔细观察这些来贩鱼的人，观察的结果是，仅有的四个没对象的适龄青年中，要是两个两个组合，正好是一副对联，一组叫土鳖儿抠门儿，另一组叫歪毛儿淘气儿。土鳖者穿着沾满鱼鳞的厚粗布褂子，裤子在第一次蹲着卖鱼之后，膝盖那就再没变直过，以致其变短，露着跟长了鱼鳞一样的脚脖子。头发被黄黄的泥胶粘在一起，支棱着耍酷。鼻毛从鼻孔里钻出来，像两撮小胡子。早晨起得早没洗脸，眼屎挂在眼窝，跟铃铛一样大。老蒲多次想伸手给他们扒拉下去。抠门者不必多说，使劲睁大也挂着眼屎的眼，盯着秤杆的刻度，绝不放过被四舍五入的五入环节。歪毛者想方设法挑拣好卖的鱼，挑拣个头和品种，一眼盯不住，死鱼就会被挑出去扔到土鳖的框里。淘气儿者就是没有一刻不吵吵的，他吵吵的目的不是追求公平公正，而是尽最大努力使其不公平公正，原则是他必须沾到便宜。

大华说得眉飞色舞，马仔几次拦截都没插进嘴去，边听他说，边无奈地摇头。等他说完，马仔说你要真的保媒，也行，但你必须跟人家说清楚，（说嘛），你必须跟人家说，你就说，马仔人还不错，只是有一样儿，就是玩过好多女人了，大娘们儿小媳妇都有。你就说，要是你不嫌脏，我一说准成！

大华大笑起来，说行，我就这样说！我就说你玩了无数女人，要是玩一个，在**上划一道印儿，你**现在就跟花狸豹子差不多一样了！

谁想在外头玩了？马仔反驳一句，还想反驳下去，但忽然觉得没有底气，不知拿什么来反驳。一时间觉得那些似乎都很合情合理的事，忽然都变成了一种鬼混，想找个为自己开脱的理由都找不到。蔫蔫地低下头来。

大华一看马仔低了头，像是认了错，心情大好精神大振，感觉就像用土枪在湖里打下来了一只高高飞翔的天鹅。他说来，喝，咱哥俩多长时间没交心了，今儿个你跟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想的。上次我看你跟我耍脾气，我生气不理你，这次你跟我说，不就是媳妇吗，包在我身上。

马仔伸手去打大华，大华后仰身躲开，大笑不止。

马仔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感动，觉得他是真心想帮助自己。他眼睛潮湿了。

方桌上，十几个啤酒瓶张着嘴呆立着，像是一群没听懂但还兴致很足的观众。

73大华说你也别急，我也不全信小春说的。但我喊你，是想跟你说，你成天跟那些人混个嘛劲儿呀，多危险，说不定哪天就得被暗害了。再说，今儿一个小姐，明儿一个娘们儿，有嘛用？！你玩了这么多有用吗？还不都跟打飞机一样？再说，你遇到一个囫囵的吗？都是破烂货，你玩人家人家也玩你，你赔钱人家赚钱，你亏不亏呀。依我说，你赶快在家找个对象结婚才是正经事，省钱还有感情，还能生孩子，外头那帮野鸡，谁跟你是真心？等你混来混去年龄越来越大了，家里又没嘛钱，想结婚生孩子恐怕也没人跟你了。要我说，房后头三丫头人真的不错，我这挨着住这么些年我还不知道？不行赶明儿我让我妈妈再去提提？

马仔斜睨着眼看着大华，说，你今儿个喊我来，不是为给我说媒吧。

大华说你别又跟上次似的耍混，谁愿意管你的事，我不过也就是说说。但我始终就没搞明白，你为嘛不想找对象？不想结婚？怕耽误你在外头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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