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竹林言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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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啊!”老者悲恸地仰天长啸了一声。

次日清晨,雨歇了。

那前往落平村的山林之中,一处留有山涧的小湖之旁,一名身穿月袍的男子,其白发被束于一面蓝玉冠中,白皙的皮肤却是不显一丝的皱纹,与那一头的白发倒是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凡轩见此人并不惧怕或者厌恶自己,又是赫然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心中却是生了几分依靠之感,随后便见陈凡轩黯然地点了点头,拾起了身边的包裹和纸张所包的馒头,便将另外一只看空闲的手放在了男子的手心之上,让他牵着自己,往前走去。

行径之路,万木退让。百米之外,一新一旧的两座石碑屹立在了一面沙土之上。

身虽相异,然却共卧一枕。

陈旧的石碑之上,已然生了些许的青苔。岁月,且在他的脸上落下了丝丝的裂纹。然这一切,却不影响旁人认出那深似凝血的碑文:

吾妻,冰儿。

至于另一座,石碑之上尚且残留着因为切削不久而剩下的沙粉。而那用利器雕琢而出的文字,字字收放自如,身显锋刃之色,字云:

亦天门弟子,陈涯。

六字之下,更有一律七言小诗排列其下,诗云:

瑶宫不谙俗间月,清欲单绪不惹尘。

尘埃浮月遥有痕,冰覆炙履画映月。

石碑之前,一柄足有四尺之长的长尺,斜刺在了石碑之前的沙土之中。滴滴露水自长尺剔透蓝玉的身上淌下,抚过雕龙周身之后,便凝入了沙土之中。其间,因为雕刻留白而下的地方,当下却是纹上了浅浅红纹,共存龙身之外九处,辅出龙之威势。

男子看着原本暗淡目光的陈凡轩,当下却是目光空洞地看着自己父亲的碑文,一脸的无措,一脸的迷茫,随即,便闻月袍男子说道:“我与你父亲曾是故交,五年之前,他代人交给我了一张封有一妖的灵符,要我造出一柄防身法宝来送给你。”

陈凡轩瞳孔一颤,心中登时酸楚无限。随即,他抿着嘴强忍下了悲恸,静听着男子的话语。

“陈兄曾言,此件法宝,不已夺人性命为铸造方向,徒以防身存己为法宝原形。如此法宝,我是第一次铸造,随后,我便求来一块湖底蓝玉,削出尺状,雕成龙形。最后,我将陈兄交予我的灵符与此尺‘熔灵’之后,他便化出了九道色若夕阳般条纹。”

陈凡轩听着,便将目光落在了身前的长尺之上。

男子看着陈凡轩,笑道:“他算不上世间之上的无上法宝,然其用心,对你而言,因是至宝无疑。”

陈凡轩重重地点了点头,抿着的双唇越来越紧,他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的哭出来,但眼泪却是不受控制地泛出了眼眶。

男子心中不忍,说道:“它已通灵,而这九道红纹,便是此尺灵力之根本。故此,你想要驾驭于它,却实属不易。罢了,如此,我便放下种种琐事,留下来,陪你、待你能够完全驾驭此尺之时,我再离开吧。”

陈凡轩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惊讶不已,那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顿时也安定了下来。然他还未从父亲之死的阴影之中抽出身来,脸上,却是依旧裹着一层阴云。

月袍男子看着陈凡轩,说道:“我叫……”他忽的顿了顿,又说道:“我叫韩青,你呢?”

陈凡轩片刻之后才反应了过来,应道:“陈……陈凡轩。”说罢,他便将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柄长尺身上。

“它呀……”韩青指着那柄长尺,笑道:“它的名字也很是好听的。”

“它叫九纹龙轩尺。”

积着水的石路面上,一面自风中飘荡的幌子隐隐若若地显示着医馆二字。

“滚滚滚!没钱还看什么病!”一名身穿布衣却满身药味的青年男子,愤怒地推着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向门外走去。

女子体弱,连连后退,在身退门槛之时,未注意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出的医馆,其原本抱在怀里的瓷瓶也因为她摔出的身势滑出了她的手心。

“砰”的一声,瓷瓶崩裂,大片骨粉淀入水中,不见踪影。

“祖母!”女子未来得及作出因为疼痛而有的神情与表情,反而大呼一声,扑到了残碎的瓷瓶之旁,不顾残破的瓷片扎破了自己的双手,竟是将那沉入水中的骨粉,一缕一缕地舀起,放进了瓷瓶残底之中。

她已泣不成声,却闻那人恶狠狠地说道:“晦气!赶紧滚开!别在门口杵着!”

然女子仍是哭泣,蹲在那儿仔细地舀出骨粉,因为伤口流淌而出的鲜血滴落在了积水之上,染开了一层朱砂。

“我叫你滚你听不到么!你个服丧的!你个扫把星!在我门前惹什么灾!滚啊!”那人见女子仍蹲在原地,怒吼之后见女子仍是如此,便冲上去,想要拉开女子之时,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从一侧飞奔而来,推开了跑过来的男子,喝道:“人家已经离开你的医馆了!她的瓷瓶因你而破!并未追究,你却仗势欺人!不会太过分了吗?!”

男子连连后退止住了身子之后,看清楚了来人,小声地嘀咕道:“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有心情去管别人!”

“你说什么!”白衣男子怒喝道。

“没什么,没什么。” 布衣男子笑了笑,便转身回了药铺之中。

“哼!”白衣男子拂袖转身,看着将骨粉已然尽数放在瓷瓶残底的女子,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撕下了白衣的底裙,将瓷瓶缓缓托起包住之后,便抱着它往外走去。

白衣男子看着女子走路的步伐颤颤巍巍,又想其她刚从医馆出来,便关心道:“姑娘!”

女子听到白衣男子在身后喊自己,却是走得更快了。然她只感觉疼得要撑开自己大脑的疼痛之感愈来愈重,最后,在女子未曾走出多远,她便踉跄了几步,一个趔趄之后,跌倒在了石路之上。

遁地千里,身入森罗。

连幽绿冥火也照不亮的黑石路面之上,一名身穿金丝长袍且上穿红色无袖禅衣的男子行径在这几乎与黑暗无异的地界之中。

“曾经,臣下应该说过,尊上若要出行,便是要与我等商量一下的吧。”黑暗之中,一阵仿若枯竭了般的声音,从前方黑暗的地方幽幽地传了过来。

男子徒一止步,一双杏眼冷冷地缩了缩,冷笑道:“怎么?本尊出去难道还要与你们汇报不成?”

“自然不是……”黑暗之中,拄拐的声音敲打而出,一名,弓着背,全身枯瘦如柴的老者,令人毛骨悚然地笑道:“只是尊上尚且年轻,修为且是不精,若是出事,那该如何。”

男子不想与老者多费口舌,拂袖而起,便从老者身旁缓缓地走过。

“鬼界不比其他几界……”老者带着一丝诡笑地转头,说懂:“尊下好自为之。”

男子双眼又是凛然地缩了缩,止住脚步了片刻,紧紧地攥了攥拳,缓缓地将杏眼舒张,便又继续前行了。

男子离开之后,老者冷笑道:“呵呵呵呵……”

森然鬼灯,照绿了老者睁大了那无神浑浊的双目,诡异异常。

大概半个月的时间,陈凡轩方从陈涯死后的阴影中缓缓抽出身来。

落平村与新月镇的交界之处的丛林之中的山涧旁,漫天的水雾落在了一方木桌上,落在了一片未经玉冠绾起的白发之上,韩青握着手中的毛笔,在一张宣纸之上缓缓地写着什么。

“韩伯伯!韩伯伯!”淡淡的脚步声从远处愈来愈近,韩青抬头,只见陈凡轩从前方绿林之中飞奔而出,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石桌旁,扶着石桌喘着粗气。

“怎么了?喘成这样?”韩青淡笑着问道,依旧在宣纸之上写着什么。

“我……”陈凡轩刚想说话,感觉自己心脏跳的厉害,缓了缓,说道:“我已经将父亲手写下来的亦天门心法全数理解透了!也都能运用作自身心法了。”

“喔?”韩青略显惊讶地放下了手上的毛笔,看着陈凡轩,思考了片刻,说道:“那韩伯伯便来考考你。”

陈凡轩听后自信地坐下来,说道:“好!”

韩青微笑着,说道:“听好了啊,‘俗间类,虚行事。’此句你是如何理解的?”

陈凡轩听后,先是在脑海中拼凑出了这六个字的真实模样,思考了一番后,便自信满满地说道:“所谓的‘俗间类’,指的便是我们人类了。而‘虚行事’所言的大概应该是我们人所做的虚伪之事吧。”

韩青听得此言,对陈凡轩这番的理解带着丝丝的惊讶,笑道:“不错,这层道理是韩伯伯从未想到过的。继续言说……”说罢,韩青自己对这句便有了新的想法。

陈凡轩听得此话,惭愧地挠了挠头,说道:“嘿嘿,我的理解也就是这样了,这句话的后面便又起了新的篇章,并未解释到底什么才是虚伪什么的。”

“那……”韩青微笑着引导道:“那凡轩认为,人们因何而虚伪?”

陈凡轩听后,忽然想起了父亲所言说的“杂念”,便说道:“杂念!呃……还有一些金钱什么的!”

韩青听后,笑道:“凡轩说的也是其中的一项。然杂念,私念固然是一些因素。然韩伯伯认为,除了它们,人们之所以施以虚伪之行,怕,皆是因为这‘现实’二字。”

“现实?”陈凡轩听着这个比较新颖的名词,心底使劲地思索着,却还是不懂。

“哈哈哈哈!”韩青笑道:“你且不必如此深思!这些事情,你尚且年幼,且是无法根本参透的,就连韩伯伯,也无法完全看透‘现实’二字。韩伯伯之所以举以此例,便是想要告诉你,这亦天门的心法,虽可从字面上自行参悟,然其其中真正含义则需要一生去参悟。而由这真正含义所构成的心法,与那字面上的含义相比,便又是另一番的景象。”

陈凡轩听后,便是一脸地惊喜之色,毫无保留地说道:“那么,凡轩如果参悟了那里面的含义,是不是就可以为爹爹报仇?是不是就可以杀了那个坏人!”

“嗯?”韩青看着眼前的陈凡轩,问道:“这便是你当下修行的的目的?”

陈凡轩听了韩青的话,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番后,难过地说道:“我知道这叫杂念,凡轩起初修习法术只是为了见雪絮一面而已。但是现在……”

陈凡轩与柳雪絮之事陈涯也已在书信之中告知了韩青,韩青走过去抚了抚陈凡轩的脑袋,笑问道:“凡轩这般的想法,韩伯伯也不能说它是绝对的错和对。不过,有件事情韩伯伯想问凡轩。”

陈凡轩抬头看着韩青。

“倘若有朝一日。”韩青看着陈凡轩,问道:“杀了你爹爹的人,他准备当个好人了,到时候,凡轩会怎么做?”

“凡轩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流血。”陈凡轩低头攥了攥拳头,思考了片刻,坚决道:“不可能的!他那样的坏人!不可能变好的!”

“这便都是后话了……”韩青笑道:“好了,凡轩你且先去竹林等我罢,等会我便去找你。”

“好!”陈凡轩点了点头,便转身跑进了绿林之中。

韩青看着远去的陈凡轩,转身便重新坐到了石桌旁,拿起毛笔,继续写道:

“……

若是方便,若是念在对陈兄的愧疚,便到新月镇至落平村这儿的山涧中来。若不方便,我不强求,仅以书信回复寥寥几行便可。

谨启

韩青”

放下毛笔,韩青将宣纸折叠而起,放进了一封书信之中后,站立而起,仰望这四方的茫茫水雾,遂吹起口哨。

“呀……”

一声鸟儿的轻啼之声自西南方向隐隐传来。随即,便见本是空旷却无一飞物的山涧之中,一只周身幽蓝的麻雀破空而来,带着一束幽蓝的残影,直落在了石桌之上。

蓝色鸟儿的周身,被一圈幽蓝光芒浅浅地遮覆着,使其根本不受这水雾影响,欢乐地蹦蹦跳跳着。

韩青伸手将书信拿到了蓝色鸟儿面前晃了晃,说道:“去帮我送到苏州的陈家。”

蓝色鸟儿听后,伸头啄过了那封书信。拍了拍翅膀,便见其喙中的那封书信身着蓝火后,团聚缩为了一缕蓝光,悄然钻入了蓝色鸟儿的腹中。

蓝色鸟儿抬头看了看韩青,在桌上又是蹦蹦跳跳了一阵之后,便拍翅而起,化作了一道蓝色的残影消失在了山涧之中。

韩青见蓝色鸟儿已然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便也转身负背走向了那片绿林。

绿林让路,竹林探首。大片的枯色落竹叶覆盖了这儿原本的土地。

陈凡轩站在了竹林之中,摸着手心里的那把蓝色长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凡轩。”韩青看到了陈凡轩,便挥手喊道。

“韩伯伯!”陈凡轩看着从远方走来的韩青,脸上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待韩青走到他面前之时,他却放弃了心中所有念想,说道:“那我们开始吧!”

“开始之前,韩伯伯想问你个问题。”韩青看着眼前犹豫不决仿佛有话要对自己的讲陈凡轩,心中忽有一个想法,便问道。

“嗯。”陈凡轩点了点头,问道:“什么问题?”

“若是让你选……”韩青看着陈凡轩,问道:“你是想要学武手刃仇人,还是继续过着这样平静的生活。”

陈凡轩低头看着手心之中的九纹龙轩尺,思索了一阵,终于鼓起了勇气,喊道:“韩伯伯……”

“嗯?”韩青看着陈凡轩,满是期待地等着他选择后的结果。

“凡轩想通了……”陈凡轩抬头看着韩青,便将自己方才在竹林里所思考的话语,含在嘴里又再度理了理,说道:“凡轩喜欢过平凡的日子。然而,平凡的日子却不是自己想要,便就能有的。凡轩想学习法术,有的时候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杂念,因为凡轩想要为爹爹报仇,因为那个坏人太可恨了。而另一方面,凡轩不想自己被别人平白无故的欺负,却不能还手。不想看到别人平白无故地被欺负,而自己,却不能帮忙。凡轩知道的,伤人、杀人都不好,但是,这个地方,真的有那么多人愿意与你讲道理吗?他们都好凶好凶,都好坏好坏……”陈凡轩忽然低着头沉默了下去。

“凡轩不想再受欺负,更不想好人再受欺负。这一切,就是凡轩想要学习法术的原因。”陈凡轩忽的抬起了头,眼角含着隐隐的泪珠。

韩青听了陈凡轩的这番话后,愣在原地半晌。他看着说着说着便快要涌出眼泪的陈凡轩,分外欣慰地笑道:“听透他人万千语,不敌自身一时悟!凡轩你能如此想!韩伯伯甚感欣慰!然,报仇之事,韩伯伯只想说的是,伤你父亲的是黑衣之人,然令你父亲加速死亡的却是新月镇的村民,不能随心而去,只能随理而行。”

“我知道了,韩伯伯。”陈凡轩听得认真,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韩青看着陈凡轩手里的九纹龙轩尺,说道:“如此,便让我来教你如何驾驭此尺。”

竹林起风,交错成磬。风舞落竹,坐赋今生志。

他深知自己并未来过这里,遂就坐身子四下张望了一番,竟是不见载有父亲的板车,身边,却是放着包裹和用纸张包裹着的馒头。他看到了那白发童颜的男子,却一时不知怎么称呼,分外着急地问道:“您,您看到了我的板车了吗?那上面有人,那人是我爹爹。”

男子看着陈凡轩,神色复杂脸露不忍地看着他,伸手道:“随我来。”

月袍男子转头看了眼正在沉睡的陈凡轩,皱眉心道:“奇了,这孩子的骨骼似有似无,以我道行,竟是难以仔细摸清……然,这又不是半妖体质所致……究竟……”

徐徐暖风,自东南方而来,在其穿入山涧之时,惹了一身水露,带着阵阵的清凉,落在了陈凡轩的脸上。使他在熟睡之时且依旧保留的愁眉苦脸,缓缓地散开。

一丝舒心的惬意,随后便展露在了陈凡轩的脸上,然片刻之后,他仿若在梦中梦到什么般,脸上忽露警醒的神色,倔强地皱了皱鼻头,用力地睁开了双眼,失神地看着眼前飘飘的水雾。

他的双眼,渐渐不支,本还能在快要合上之时受意识操控而重新睁开,然当下他却是再也不能用意识撑起那疲惫的眼皮,任凭其缓缓地合下,并随之抽走了他全身的气力。

陈凡轩松开了手,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落雨,掩盖着行人走过的足迹,更是带不来行人前来的步伐。

如此返老还童,想必便也是到了半仙之境。

此刻,陈凡轩静卧在一片落草堆之上,看其气色,倒是显然好了许多,正深深地熟睡着。

月袍男子抬头望了望不见容貌的天地,闭眼深吸了一口冷气,定了定心神后,便一挥袖袍。在其起身飞跃之时,一道天蓝色的清光自的袖口而出,在板车周身绕转了一周之后,便随着月袍男子飞身而起的姿势,被一面天蓝色的光罩笼罩抬起,转瞬便与那月袍男子一同,消散在了这茫茫山雾之中。

新月镇中,一道赤光破空而下,其所落之所,便是陈涯曾经居住的地方。一身穿赤色长袍的老者从赤雾之中脱身而出,站在雨中,怔怔地看着已然被捣得乱七八糟的屋内,双眉,便是拧地不能再拧。

鸟儿,在这风雨之中躲回了巢中,厌恶至极般地不愿探首观出巢外。

忽的,风起了。

远方,依旧被云雾萦绕的泥路之上,一个清瘦的身影被云雾悄然地遮挡着.白月长袍,时有时无地随风飘荡着,只见其身形未动地在这云雾路中,转眼移动了数米,立在了前方的一片云雾之中后,又前移了几米,正缓缓地向村口前行着。

重重雨声,滴滴落在了陈凡轩的脑海之中,回声不断。其全身酥软无力,胸口烦闷至极,更有一种恶心眩目的感觉,使他头昏脑胀。

忽的,雾散了。

那个远道而来的身影停下了步子,低头,看着跟前那已然晕倒过去的孩童,在身前迷雾再度合拢之时,其迈步而前,伸手抱起了陈凡轩。他未曾顾忌沾染一丝的泥渍,只是皱着眉头,目光由惊讶转作了悲伤,正落在了陈涯的身上。

“数年不见,竟已人鬼殊途。”

雨穿秀林,湿雨点地。哗哗响若山间瀑,沉沉静似涛间岩。

林间石路,那拉着板车,将全身裹入碎雨之中的陈凡轩,全身泥泞地仿似一个小泥人。气喘吁吁体力不支,全身仿佛仅由意识催使着,蹒跚步履,艰难前行。

前方,那被淡雾隐藏的石路,又长又曲,仿佛永无止尽般展现在陈凡轩的眼前,磨损着他的心智,疲惫着他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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