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奇遇记

“大王，莫非伐楚之事已定？不可，需三思呀！”陈睿上前一步，惊呼道。

嬴政手一摆，神色威严地看着陈睿说道：“寡人已决，先攻打楚国，陈参谋无需多言劝谏，寡人现在需要的是对楚用兵之计，至于其它的不必纠缠。”

陈睿一愣，嬴政态度如此坚决，定是三个月前就已下定决心，只是被太后之事耽误至今。嬴政表情严肃，言辞严厉，自己若是再当众反驳，恐怕会招来祸端。陈睿识趣地后退一步，回到列队之中。李斯见状甚是得意，先是对着陈睿轻轻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蔑视，尔后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王，兵发颍川郡，二十万秦军方可轻易破灭楚国。陈参谋之前就说过，楚国这只老虎已经病情加重，此时出兵于我方有利！”

“越早出兵越好，出其不意，楚国的防备必然松散！”李斯急忙说道。

嬴政微微点头，但并未直接应允，而是望着陈睿，问道：“陈参谋之意如何？”

一直默默不语的陈睿站在一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全然没了心思去考虑对策，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意见与他们完全相左，才没有在意伐楚的计策，此刻被嬴政突然发问，着实有些出乎意料。陈睿上前一步，淡然说道：“李大人之言的确不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甚合兵法，但臣以为此刻不宜出兵。”

“陈参谋到底何意？”李斯轻蔑地一笑，质问道，“陈参谋一会儿说甚合兵法，一会儿说不宜出兵，敢问陈参谋是想表达什么？”

陈睿轻轻一笑，说道：“李大人误会了，既然大王已经决意出兵伐楚，我并非反对，只是时值初春，天气尚未回暖，况且南方的气候有些反常，据说楚国至今天寒地冻，河面冰雪还未完全消融，我军南下，必然要渡过大江和淮河，此时渡水恐怕困难重重。”

“那依陈参谋之意，我军该何时出兵呢？”李斯追问道。

“待天气回暖，冰雪消融，我相信李将军定然会神速进军横扫楚国！”陈睿笑着说道。

李斯听着陈睿的夸赞，心里美滋滋的，想着陈睿终于妥协了，不由得更加得意。嬴政也觉得陈睿所言颇有道理，于是说道：“陈参谋所言极是，待天气回暖，命李信率二十万大军出颍川，直抵楚都！”说着，便一阵哈哈大笑，众人也都附和着笑起来。陈睿强颜笑着，心里却是忧虑重重，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缓兵之计。

李斯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了，眉宇之间洋溢着阵阵得意，挑衅地看向陈睿。

“那何时出兵？”嬴政又问道，“众卿可有高见？”

李斯看了一眼李信，笑着说道：“破灭楚国应该出其不意，我军必须行军快速，以风驰电掣之势横扫楚国，使楚国无暇抗争。攻伐赵国时，李信将军兵发太原，长驱直入，很快就抵达邯郸城下，臣以为伐楚将领非李信将军莫属！”

“如此甚好，李信将军英勇果敢，二十万秦军交由你统帅掌管，寡人放心。”嬴政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看着李信说道，“李信将军可有把握？”

“末将有何畏惧，楚国已是强弩之末，定然会是我大秦的疆土！”李信回答道，言语中透着几分轻狂自傲。

陈睿四下瞅了一眼，低声说道：“太后一生共经历了吕不韦、先王秦庄襄王、嫪毐三人。先前只是富商吕不韦的宠姬，吕不韦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将她献给了秦庄襄王。而秦庄襄王沉迷赵姬美色，视她为泄欲工具。嫪毐更是将她作为自己往上攀爬拥有权力的阶梯，也正因为如此，大王才会动怒将太后驱往棫阳宫监禁，还为此斩杀了二十七位劝谏的大臣。虽然贵为太后，却是郁郁而终，难道不是坎坷吗？”

“小睿，切不可妄言！”王翦听完大惊失色，陈睿之言实属大逆不道，有损大王威严，连忙阻止，慌张地说道，“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难道不是吗？无论是坊间流言，抑或宫中事实，难道岳父不知吗？”陈睿小声地问道。

好阴险的一招！陈睿心里一惊，分明是李斯主张出兵伐楚，话语中却带上自己的看法，可谓是一招两用。若是灭了楚国，功劳自然是他李斯的；倘若铩羽而归，李斯也可将责任推脱给自己。陈睿不得不佩服李斯的心计，却又无言反驳，只得静观其变。

“嗯，很好，寡人正有此意，颍川守军能征善战，破灭楚国不在话下。”嬴政微微点头，说道，“依李大人之见，应派哪位将军统帅三军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三个月的丧礼终于完了，咸阳城中早已退去悲伤的气氛，王宫中亦是全没了之前的阴郁沉闷的格调，一切都已回归到了往日的情景，伐楚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嬴政也是急切对楚用兵，于是急不可待地召见群臣商议伐楚之事。

“众卿，伐楚之事可有良策？”嬴政正襟危坐，严肃地问道。

“但是也不要随口妄言，小心他人耳目探听。”王翦谨慎地说道。

陈睿轻轻点头，恍然意识到这是贵贱有别的战国，更是禁言过失的咸阳，虽是一些历史事实，但却是后人所记载，此时容不得他人妄言，更何况咸阳城内始终有些眼睛盯着自己。陈睿环顾四周，并无异样，继续朝王宫走去。

“太后一生虽然享尽荣华富贵，但也算命运坎坷，今日辞世，终究也算是一种解脱。”陈睿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几分怜惜。

“坎坷？姐夫为何如此断言？”王贲亦是疑惑不解，问道。

王宫中，陈睿随众多文官武将一起身披麻衣，头系白巾，脸色凝重地跪在太后寝宫外。嬴政满脸悲戚，仰天长叹，踉跄着缓慢走出来，对着众人低沉地说道：“太后已去，天人共怜，秦国子民，寒食三月，以礼孝道。戍疆之士，暂守其位，伐楚之事，翌年再议。”言毕，众人行孝礼，嬴政悲情难掩，数度哽咽，众人也随之啜泣不止，哀鸣之声盘旋在咸阳宫殿的上空。

如此大慈大孝的嬴政，真情外溢，根本就看不出一个暴君的形象，为何史书流传下来的记载反映的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君主呢？难道真如坊间流言，嬴政之孝只是表面上的假象，真正目的是为自己树立一个孝顺贤良的形象，为秦国营造一个在外人看来温和大度的氛围，从而招揽四方名士才人为秦国效力？陈睿思忖着，他此刻似乎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嬴政。但想到自己三年前就主动前往咸阳为嬴政谋事，自己的选择难道需要去怀疑吗？陈睿心里一阵释然。

寒食三月，虽然甚是难熬，但也必须遵守大王之令，更何况在秦国都城时刻都有人盯着自己，陈睿叮嘱着家人恪守丧礼，自己更是以身作则常去咸阳东郊的陵园守墓。天气渐寒，冷风凉雨，依然无法阻挡陈睿前往东郊陵园。李斯的耳目时刻关注着陈睿的动向，一连几个月来都没抓住任何把柄，李斯甚是焦灼难耐，常常在自己府中大发雷霆。对于李斯所做的一切，陈睿并不完全知晓，也不想去了解，因为他明白身处这纷乱的世界里没有最终的赢家，何必去主动惹来杀祸呢？

半年后，嬴政十九年十一月，寒风呼啸着掠过咸阳城，大地已毫无生机，一片萧条。正午，陈睿刚用过午膳，正和家人一起倚在窗前，看着池中的冷水被北风激起层层波纹，王宫中的丧钟顺着寒风一起飘向了咸阳城的大街小巷，响彻全城人们的耳际。陈睿眉头一紧，连忙快步走出府院，正好碰上王翦、王贲父子赶往咸阳宫中，便和他们一道前行。

陈睿一阵叹息：“终于还是走了！”

“小睿为何如此哀叹？”王翦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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