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奇遇记

“未敢忘记，我依然记得。”陈睿平静地说道。

李斯冷笑一声，说道：“之前楚幽王芈悍薨逝，芈犹继位为楚哀王，楚国为此内政混乱，陈参谋说楚国这只老虎只是生病了。如今楚哀王被庶兄芈负刍弑杀夺位，太后李环被杀，令尹李园被满门抄斩，楚国内政更是混乱不堪，为诸侯所耻笑，敢问陈参谋这只老虎是否病情恶化？”

“是。既然之前生病了，现在当然是病情加重了。”陈睿依旧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大王，不可，伐楚之事需从长计议，况且二十万秦军实在难言胜利，臣以为……”陈睿焦急地阻止道。

“陈参谋岂可犹豫不决错失良机？破灭赵国尚且只需三十万将士即可，楚国更是不堪一击，二十万秦军足矣。”李斯冷笑一声，打断陈睿说道。

正当二人争执不下时，殿外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急促地说道：“禀大王，太后寝宫传来消息，太后病情恶化，恐怕……”

“没看见寡人正在议事吗？谁让你进来的？”嬴政被突然进殿的太监惹得有些恼怒，呵斥道。

“大王，太后病情不能耽搁，伐楚之事再议。”尉缭上前一步，劝说道。

陈睿、王绾、冯劫、蒙武、王翦等众人也都纷纷上前劝说，李斯见状也不好继续再提伐楚之事，也附和着众人。嬴政无奈只得暂时作罢，放弃伐楚计划，日后再议。

陈睿和李斯此次交锋算是打了个平手。其实，陈睿倒不计较谁输谁赢，他看得比较淡然。而李斯却始终认为此次大殿交锋胜利已属于自己，只不过被突发状况干扰而意外中止了，心里难免有些自满，临出大殿时还不忘冷眼瞅着陈睿。陈睿则是一副泰然若素的样子，不慌不忙地慢慢走着，无心他人看法，只是叹了一声，说道：“幸亏众人劝谏阻拦，如若不然，伐楚之事一定，则秦国危矣！”

“此话怎讲？”王翦疑问道。

“楚国虽内乱不堪，但面对外侵者，必然会团结一致，二十万秦军怎会轻易扫灭幅员辽阔的楚国，何谈大胜？”陈睿悠悠地说道。

“确实如此，看来一时半会儿大王是无心伐楚或灭燕了，太后终日抑郁不安，恐怕难熬了。”王翦轻声说道。

陈睿欣喜地笑了，加快步伐走出王宫，回到参谋府，继续享受儿女情长天伦之乐。王翦吩咐下人时刻关注咸阳宫中关于大王和太后的一切消息，并及时传达给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后赵姬的病情愈加危急，王宫中也已开始着手准备太后后事。

“大王，破赵之后末将奉命屯军中山，下一步不是应该北上灭燕吗？况且大军往南调动要绕行魏国，恐怕行军甚累呀！”王翦不解嬴政的意思，疑问道。

“之前寡人的确想趁势北上一举灭掉燕国，可楚国政变机不可失，况且颍川郡有二十万守军，不需动用中山驻军，寡人这才改变主意。”嬴政说道。

“陈参谋建议待楚国这只老虎病情恶化时出兵南下，之前反驳我的建议也就算了，难道现在连自己的话也要推翻吗？”李斯步步紧逼，反问道。

陈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沉默着思考着对策。

“嗯，李大人言之有理，也有陈参谋支持，寡人决定先南下伐楚。”嬴政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之前的笑容，未等陈睿开口便欣喜地说道。

果然是心机够深，完全不上当，若是急着正面辩解，嬴政就会有所怀疑。李斯确实是宫斗强者，虽然在政见上与陈睿相左时，锋芒毕露毫不避讳，但面对自身问题时，却巧妙回避，避重就轻。陈睿不由得有几分敬意，于是说道：“那烦请李大人为大家说说楚国之事。”

嬴政笑着轻轻点头，李斯上前一步，回身望着众人说道：“探子刚从楚国来报，楚哀王芈犹刚继位两个月，就被芈负刍发动政变而杀害，那芈负刍自立为楚王。”

“政变？”众人一片愕然，纷纷惊呼道。

李斯放声地大笑着，继而望着嬴政得意地说道：“大王，陈参谋之意亦是伐楚。”

“大王，臣并非此意。”陈睿一听李斯之言，连忙上前一步说道。

刚才一直静静地站着听着李斯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楚国政变，看着嬴政由喜转怒呵斥李斯，陈睿才恍然觉悟王翦进宫前的提醒用意。分析李斯的意见，虽有几分道理，但陈睿依然觉得不够妥当，于是回答道：“大王，臣以为此刻仍不急于伐楚。”

适才大王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斥责自己，本来就使自己在陈睿面前折了几分威风，大王对自己脸色铁青，却对陈睿笑脸相迎，自己的气势已经处于下风了，此时陈睿还当众反驳自己的建议，如果不压住陈睿的势头，那还得了！李斯轻笑一声，反问道：“陈参谋难道忘了之前说过要等楚国这只老虎病情恶化了才能出兵吗？”

李斯甚是得意，说道：“没错，政变。春申君黄歇已死了十年之久，太后李环与其同居的隐秘私事照说也已尘封了十年，可不知那芈负刍从何得知这些消息，就以此为口实发动政变，不仅杀了楚哀王芈犹和太后李环，还将令尹李园一家满门抄斩！这芈负刍向来就与芈悍、芈犹二人不合，奈何他是庶子，虽有夺取王位的野心，可因庶子身份没有继承权。太后李环与春申君黄歇同居的密事，只不过是芈负刍发动政变的一个借口罢了。坊间传言，芈悍、芈犹是李环与黄歇的私生双胞胎兄弟，并非楚考烈王芈完亲生，芈负刍为此耿耿于怀，这也正好给了他上位的机会。在他看来，自己虽是庶子，但也是楚王血统，总要好过两个异人，可没想到芈负刍弑兄篡位不仅没有得到朝中百官的支持，反而使得文臣武将拉帮结伙各自为政，内政陷入一片混乱。为此，楚国丧失了在诸侯中的威信，与其他诸侯的合纵之计也受到了影响。据传，魏王假因楚国之事与楚国暂时断绝了来往。”李斯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诸侯们宁愿接纳正常继位的异人楚王，纵使芈负刍是楚考烈王血统，他们也不会容忍弑兄篡位的小人，何况他还是一个庶子！这次楚国之变，不仅令楚国陷入内乱，也令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合纵之计更加陷入危机之中，完全给了我们伐楚的大好时机。”

李斯滔滔不绝地说着，越说越来兴致，越说越忘我，全然不知身后的嬴政脸色早已异样，尤其是在听到“异人”二字时，脸色更是难看。坊间流言当今秦王乃文信侯吕不韦的私生子，与芈悍、芈犹兄弟二人何其相似！从李斯的言语中，尚且能够听出外界人们对异人的歧视，嬴政自然会往自己身上联想，越想越愤怒，终于一声大吼，厉声斥责道：“李大人只需言明楚国政变，何需如此费舌！”

陈睿听出了李斯当众羞辱自己的意图，毫不示弱地予以还击，轻笑一声，说道：“请恕我消息确实闭塞，着实不知南楚之事，毕竟我不像李大人那样到处分布耳目，任何消息都逃不过李大人的耳朵！”

李斯脸上的嘲笑瞬间消失了，他明白陈睿这是分明在众人面前试探自己。李斯脸色铁青，急欲反驳却欲言又止，突然脸色缓和，恢复笑容，淡然地说道：“陈参谋冤枉我了，楚国之事我也是刚刚得知。”

李斯被嬴政的突然发怒震住了，回身望去，此时才发觉嬴政早没了之前的满面春风，而是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李斯恍然醒悟，自己为逞一时口舌之快，竟无意间戳痛了嬴政的避讳之处，从而惹恼于他，连忙下跪谢罪。嬴政也绝非小肚鸡肠之人，看到李斯及时悔悟，怒气也渐渐消散，示意李斯起身，平淡地说道：“既然众卿知道楚国政变，那我军是否可以趁机出兵楚国？”

李斯已然惹怒嬴政，正好是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于是抢先说道：“楚国大乱，政局不稳，且各路诸侯的合纵之计名存实亡，臣以为，趁此机会伐楚定然会大获全胜！”

嬴政并未直接采纳李斯的建议，而是望着陈睿微微一笑，问道：“陈参谋意下如何？”

嬴政早已端坐在王座上，没有往日的威严，而是满脸得意之笑。看着众人全都到来，嬴政从王座上站起来，高兴地说道：“这楚哀王还真叫对了，楚国大乱，今日众卿就来议议伐楚之事！”

话音刚落，大殿上传来了阵阵欢欣的笑声，纷纷附和着恭祝嬴政，可众人几乎都与陈睿一样，对于楚国的大乱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得而知。陈睿上前一步，疑问道：“大王，不知这楚国之乱究竟如何？”

“陈参谋整天待在府中儿女情长享受天伦之乐，消息居然闭塞到了如此地步，竟不知楚国之事！”李斯说道，言语里透着几分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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