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缘去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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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查丽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那和面的陶罐也一下子被她带落到地上。寂静的厨房里一阵碎裂声响起,查丽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一直默默靠在厨房门边的薛云山先是看老婆子又哭又笑的,如今更是整个人打起了摆子,吓得正要蹿进去。

查丽蹲身欲拾起碎片,只见对面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扶到一边又自去清理了。到底还知道眼前事,“怎么起得这么早?”

倒是查丽什么也顾不得了,“你看见了?”

在心中埋了多年无数次想问却始终被压下,到今也想开诚布公说个明白:“不是第一次了,我早知道了。只是从前只有疑惑,今日看到的才算明了。你放在箱子里的,有些闻所未闻,想不是此间物事。”

查丽站立的万分艰难,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脑中哄哄作响,连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跳的“咚咚”声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她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逃避,唯有空间还记得不能与任何人说、不能告诉任何人。母亲临死前再三告诫她,不能让别人知道空间。还记得她那时很天真的说,如果有一天结了婚难道还有防着枕边人吗?

只记得那时母亲冷笑连连,枯萎的脸上说不出是伤感还是厌弃,口中说出的话像惊雷一样劈裂了她的天空。

原来我之所以还未出生就没了父亲,竟是缘此。

这个事实像噩梦一样尾随她。

她再也忍不住,只一个劲问:“你说什么?你都知道了什么?你……”

薛云山叹了一口气,“莫慌,莫慌,我是知道,你大约是有个须弥芥子,还常有与时人大为不同的习性。我们夫妻多年,你大可信我,不管你是妖也好,仙也罢,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妻!”说罢又起身向查丽走去,想是要安抚她。

这边查丽是彻底慌了心神“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薛云山开始还慢慢走怕惊着她,这下里见查丽脸色都开始发白,不由想起半夜里听到老婆子自语的什么最后的时间更是吓得不轻。疾步走过去将人抱住喊道:“老伴儿,你这是怎么了?…金钏儿?钏儿啊~你莫吓我啊!”

又一手环着让查丽靠在他胸前另一手给她顺背,“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有秘密”,说着也不由悲声哽咽,“只是你一直不愿说我便也由着你,我不问,我就当不知吧。只是老伴啊,你莫要留下我一个呀,便是要走也要等等我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啊?好不好~”

这一头查丽听着薛云山的呼喊,胸中起起伏伏,恍惚间她又看见了那扇窗,像手持着镜头拍摄的画面,那里头有她的房间,现在里面都是母亲原来放在空间里的东西。“我这是…要回去了吗?”

薛云山看着怀中人脸色从白开始变得发青,在也忍不住哭喊:“别!不要走,金钏儿你不要走!你看看我,看看我,你怎么就舍得下我……”哭着哭着又想起,“你还没见着儿子呢!还有孙子们,还有女儿、外孙们,你怎么忍心扔下他们呢!你要走也把我带走吧!”

这一头薛廷韶夫妻自听见厨房里传出东西摔裂声就醒了,一开始还以为是猫或老鼠的窜进去碰倒了。直到传来老爹的哭喊声才吓了一激灵,忙哆嗦着手脚麻利起身。薛廷韶先一步往厨房奔去,孙氏给丈夫收拾完转头又给自己理好也随着出了房门,只是一只脚刚迈出脑中灵光乍现——该不会是?

又赶紧返回来把儿子们挨个拍醒,见大儿也是迷迷糊糊的急的下狠手又重重拍了两下,看真清醒了才急急嘱咐让他把弟弟们都叫醒:“家里出了事了,你赶紧起来,也把你二弟弄醒。”说着找了个大棉袄把小儿子裹了火烧火燎地出了房门。

查丽眼前正一会儿现代的房间一会儿古式的厨房来来回回像是放老电影般地切换着,听到老伴说儿子,不由地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薛云山见查丽有了反应,一时且悲且喜。

这时门外传来儿子的呼唤声——爹—娘—

他忙忙应了,又护着老伴将她轻轻转了个身脸对着门口,哑着嗓子喊道:“儿啊~你快来,你娘她……呜呜”到底说不出口了。

查丽神志已经开始涣散,只晓得挥着一只手遥遥地巴望着,廷韶~怀丽……廷韶……怀丽……

恍惚间似有个人影从门洞里飘过来,“廷韶吗?”

“嗯,娘!是我,是我廷韶。”薛廷韶语不成声,只颤抖着紧紧的抓住母亲的手。

“还有怀丽呢?怀丽…”查丽从眼前模糊的人影上挪开视线直直地望着门口,望啊望的,就是不见人影,挣出另一只手向那白光里使劲捞啊捞,好似这般就能将女儿捞回来了是的。

待孙氏抱着小儿子跑到厨房门口时屋里忽然爆出一片大哭声,引得怀中小人眼还没睁开也跟着嚎上了,一时懵然跪下了,“呜呜呜,来晚了”。

不一时薛家屋里一片嚎啕声。

“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喜气洋洋,今儿一大早的哭成这样?”刚要去湖里打鱼的男子问一旁的老爹。

那老汉看了看薛举人家方向,犹疑地道:“不对啊,听着像是家里头谁没了才能哭成这样,可他家人也没哪个像是短命的呐?”

他儿子倒不以为然,“这倒不一定,说不得是乐极生悲…”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老爹给拍了一膀子:“不会说话你少说!那男子讪讪也闭上了嘴只专心划起了船。

查丽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轻,世界也越来越清晰,也没有回到现代,却是还在红楼梦的世界里,只这世界不是黑就是白的。

看着自己悠悠飘过的房梁,居然从屋顶上直接飘了出去,她想再落下去看看却怎么也不行,眼见着是越飘越高。

往脚下看整个村子都化作模型般大小,吓得一哆嗦。她恐高啊,不由仰头望天。却见天空布满了红色的丝线,纵横交错,越看越像是蜘蛛网。只这网正一圈圈地生出来直往下蔓延。她不由被这奇怪的纹路吸引,眼瞧着那线头把山啊水啊的从远到近都框了起来,连村子也被网进去了还不停下,这一路像是要往京城方向聚拢。

查丽很是心慌,这是怎么了?心心念念想回村子里看看却是往上升得越来越快,直直向头顶那个蛛网中心而去。那里好似一个巨大的无形漩涡,她眼看着自己要被吸进去,这是要我走吗?只费力地低头找寻,却看不到的村庄。

“你知道多少?”查丽问完一个问题又问一个,她心里又是焦躁又是茫然。只觉得安静是那么地煎熬,要说些什么才好,便由着心问道。

薛云山神色古怪地抬头看她,“我想我是都知道了,你刚进了洗漱间便又出来,还背着个大包袱”顿了顿,“你出了库房也不把油灯带出来,黑洞洞地一路瞎走”,看老伴如遭雷殛的神色又颇为不忍心想要么罢了,就作不知吧,还像往日里一样,只要日子安安稳稳的。

薛云山看她脸色就知道,钏儿心思简单,这么多年来他也只是装聋作哑,“不然你还以为自己有多神不知鬼不觉?还是我薛云山愚钝至此,在你心里竟是个呆瓜、蠢蛋?”说完又不由地自嘲一笑。

“你醒了多久了?”查丽只觉得心里苦辣酸甜一起涌上来,一时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害怕。她总也不能正视现实,在这里呆的越久越有意忘了自己的来处忘了最初认定了这不是个□□。她总不好告诉自己,她生的儿子,她的女儿,还有那七个孙辈,她的丈夫,这三十年来朝朝暮暮,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吧!

她承受不了的,只能无视,只能不想。只让自己看得眼前,活在当下,如此她才能好过一些。可偏偏,偏偏这一刻终是来临了。如何自欺欺人,原来真的只骗过了自己。

心里想着,这会儿眼睛定是肿的不能看了。本该在空间里消了肿才好出来,但她不敢,怕在里头多待一刻她的时间就少了一刻,更怕来不及出来就倒在空间里再也没有机会出来。想到此处,悲伤又滚滚而来,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到底回过神来,又抚了抚箱里的物什盖上箱盖。只是晃悠悠地起身后竟连油灯都忘了拿门也没关,一路拖着僵硬的腿似个偶人游魂般地出了屋门。双脚无意识地沿着院墙走走停停,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魂儿也不知去了哪里……

忽而一阵山风吹起,屋后的竹林斜头歪脑地沙沙作响;远远近近偶有“啾啾”鸟鸣传来,引得鸡窝里也是一片唧唧喳喳。黑夜即将离去,崭新的一天正要来临。

“你一晚上的翻来覆去,我能睡成猪样?”薛云山笑笑,“我晓得你有很多事瞒着我,只这叹了一晚上的气又是为何?”

“……”查丽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知道我叹气了,难道…他看到了不成?

三十年转头成空,当年恐是未曾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这般不舍。她不禁问自己后不后悔跟薛云山结婚?又后不后悔生儿育女,致使今日眼看着生离死别再会无期而痛断肝肠?

她没法回答自己。一时泪珠儿颗颗滚落滴坠在面团上,又被揉了进去,她却无知无觉,只恍惚看到前头仿似一片蒙了雾的玻璃,不远处又有鸣笛声传来,怎么会?她不由眨了眨眼睛——这是?不由地向着那处越靠越近,透过泪痕般蜿蜒的水迹望出去……

一个单薄的人影颤颤地伫立在灰白的天光下,久久凝视。

真是舍不得啊。

待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大箱笼,又把里头的东西都倒腾了出来。伸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扫了扫灰才将那些个东西小心放了进去,“这是给儿子的,这个是给女儿的,还有这些是给孙孙们的,哦,这个给老头子……”,想着想着又悲从中来,双眼止不住地流下两行泪来。

只能拿袖子抹了抹,“嘶——”,又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嘴不敢漏出一点声来。

奈何万般不舍终要离别。

查丽搓了搓僵冷的双手打起劲往厨房去,她想给家人们做顿饭吃。

心想就做个汤面吧。到底天色微明,一溜儿寻了面粉盐罐阔口陶盆擀面杖等物和起面来。揉啊揉的又忆起了当年成亲那晚与薛云山头碰头吃完的什锦拉面,脸上不由浮起一丝怀念的笑来,原来我也曾幸福过啊!然而转瞬又被浓浓的哀伤覆盖。

来回翻了不知几遍,她是这个也想拿那个也想要留给孩子们,最终拖着个满满的包袱脚步蹒跚地出了空间。

屋里黑洞洞的,摸到门把轻声开了又借着微光一路摸索着穿过卧房,只路过炕边忍不住向老头子那看看。黑暗中只见得一个鼓包发出轻轻的呼吸声,想来还在梦中吧,遂脚步未停默默寻到了储物间。

进屋反手关了门,这才摸出油灯点上四下里看了看,这屋子都是放一些换季不用的家什、大件的布匹纺车和储藏的粮种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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