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光易逝
这一晚薛家村喜气洋洋跟个过年一样。当年薛廷韶中了秀才村里也是欢喜，不过那时候薛家族里也有个老秀才，不算独一份。再说秀才只能免了自己的丁役和地税，如今他成了举人那是合族都受益。不说以后能把自家地也挂在他名下免了税，就说光光一个举人的功名就够做官了。他们薛家村眼看就要出个官老爷啦，可不是欢喜。
众人都来帮忙，不止族亲们，连村中散户也是欢欢喜喜的。不一时你家借个桌子，他家借个锅的，一桌桌流水席沿着石板路从查丽家门口摆到了祠堂门口。女人们带着孩子坐在靠查丽家那边坐，男人们也是另一头。族长带着薛廷韶后头跟着个笑得合不拢嘴的薛云山进了祠堂。开头族长还能一板一眼地祷告先祖，得亏祖宗们保佑，咱家出了个举人老爷啦，您们可高兴吧！往后也要保佑廷韶再上一层楼给中个进士哟云云。
到后来竟也又哭又笑，引得一边的薛云山也是老泪纵横。默默地到了他爹娘的排位前跪下磕了个头，忍不住哽咽出声：“爹，您要是再等几年就好了～呜呜～就好了啊，您就能看见啦，您孙子出息啦～考上了举人，家里头是越来越好，爹您在那边也要好啊！您找着娘没有……爹啊～娘～”
哥哥们看差点摔到了小弟，都忙忙放手哄起来，一时屋里哭完了就笑的叽叽咋咋好不热闹。查丽看着眼前，只觉得人生无限美妙，伸出两手将孙子们团团抱了个满怀也笑了起来。
薛怀丽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那嫩生生的三张小脸蛋儿贴着母亲年华已逝的面庞笑成一团，屋里一片温馨的暖意。还未等她开口，后头跟的闺女和儿子早飞也似的奔了过去与外甥们玩作一团，只好抱着刚半岁的小闺女坐到了跟前的矮凳上。将闺女放在母亲怀里，转身给孩子们一个个脱了鞋子让他们炕上玩去。便与母亲聊起了家常。
……
这一日的晚上查丽反复难眠，很多已经淡忘的往事一祯祯涌出来。想到了当年搬入新居后的的第二天为了逃避现实而在空间中宅了半个月，当时眼看着食物和水一点点消耗，加上独处了些日子渐渐理清了的思路，最终坚定着心踏出空间。
她当时倒是想的清楚，不管未来是一片坦途还是坎坷难行，既没有退路就只能走下去。还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回到自己的时代，如今这些年过去，关于那个世界能记起来的越来越少，当初的想法也渐渐淡忘。没想到这样一个欢喜的夜晚竟然让她这尘封在角落里的记忆卷土重来，那般地清晰，仿佛历历在目。
曾经重重防护关闭的心门，她时时告诫自己来此的目的，那时出于微妙的愧疚和心虚，在之后的岁月里，她逐渐收敛了自己的本性，仿佛润物细无声般地在无意识间令环境影响她渗透了她。
开头几年，在生活中的某个瞬间，做某件事的一闪神中，她会有片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同化了，这时候她就会很害怕，产生自我认知的茫然与纠结，但又总被生活牵系。
“人生匆匆三十年，难道这已是我最后的时光了吗？”查丽不禁喃喃自问。
这一夜，几乎是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查丽起的比任何时候都早。床上另一边的老伴还在熟睡中，还说着梦话，看他不能自控的笑脸，恐怕还是个美梦。
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也没有点灯，一路靠着通过纸窗透进来那微弱的光摸索着去了隔间洗漱房。锁上门便进了空间，她要理一理，看看有什么可以给孩儿们留下来。
寻着寻着不禁眼泪流下来。她用袖子抹了抹，对自己说：“哭什么？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哭？昨天还没哭够吗？呜呜……”到底是没忍住，擦了两下又哭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靠着架子嚎啕大哭，都把置物架上的东西也摇将了下来，下雨一般落在她头上。她心里是又委屈又难过，全身又仿佛失去力气般再也不能站立，索性坐在地上哭了个昏天暗地。
多少年了，那个时候还为生不生孩子忧愁，没想到后来又生儿子又生女儿的，如今更是孙辈都有好几个了。嗨，倒是忘了两个大孙子还在学里呢，正要起来去找人去接。大老远的门口就响起了一串“我回来啦～奶奶我回来啦——”的二重唱，查丽不由地笑了开来：“哎～奶奶在屋里头呢～乖宝啊～奶奶的两个乖宝宝哟～”
不一时，两个小炮仗就冲进屋里来。“奶奶——奶奶——”一高一矮的两个小少年窜到炕边一人抱着个老太太手臂撒娇，这下里把查丽的手都捧完了倒差点让怀里的小豆丁滚下炕去。赶紧将腿一胎支起来，豆子懵了一瞬立马吓得哭将起来。
这边查丽被儿媳扶着回了里屋，等坐上了炕，又给揉肩敲腿的，到底是醒过神来。看着这般孝顺体贴的儿媳妇，又瞧着眼珠子溜溜地像小鹿一样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孙孙，伸手就把炕边上的小孩崽子给抱到怀里了。一时里逗着小娃娃又乐了起来。
孙氏看婆母阴雨转晴天，便叮嘱了小儿几句又跟母亲打了招呼就去外头帮忙了。
外面闹哄哄的喜气，屋里头倒是一室安静。查丽看着小孙孙不由地想起了儿子这般大时，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这几年看下来，也明白了在府里做姨娘的艰难，又不愿意嫁个小厮将来子孙再世世代代的做奴才，到底对爹娘点了点头。
就这般的，废了不少功夫，妹妹也脱籍嫁给了薛云山的族弟。这下里两姐妹最后竟做了隔房的妯娌，也是妙哉！
往后几年，因着两个女儿都嫁到了外边去，白家父母便也将家产陆陆续续给渡了出来又以女儿的名义买屋置产，到后来更是也双双赎了身。如今在村里头买地皮盖了房舍，靠着多年来在大户里做管事的本事又在城里捯饬了个小铺子，日子也是过得相当自在。
旁边族长也被带着给伤感了起来，走到自家老爹的排位前，拿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灰尘，双眼含泪确是嘴角带笑：您放心吧，咱们薛家是要起来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好的，您放心……
自几年前老族长实在年迈，寿终正寝后，村里同辈的老人们也相继一个个过去，就跟约好了似的，薛老爹也跟着走了。
薛廷韶倒是端得住，也不情绪外露，只揉着儿子发髻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表面上一派自然地接了喜报，还与对方寒暄互为致谢道喜。
已是爷爷辈的薛云山还是那么高大健朗，满脸喜气地给了打赏。还请随来的族长和几位族亲一会儿吃席，又连连邀请差官和随行一块留下。
如此这般，春去秋来，看着孩儿们一个个出生长大，一年大似一年。真真是年华似水，流光易逝。
这一年，大儿考上了举人。看着报喜的衙役敲锣打鼓地沿着村中石板路过来，带着一路的喧嚣，查丽抱起身边的小孙子喜极而泣。
如此几年后，儿女双全，生活又安定，她就开始考虑起了老白一家子后路。待玉钏二十出头到了该许人家的时候，大户人家的丫头，不是做了哪个主子的房里人就是让配了小厮。查丽找机会给爹娘透了口风，说要在外面给妹妹找户人家出来过活。
玉钏也是看着姐姐日子过得滋润，又有当年姐姐被赶出去投井的事比照。想想如今自己还是低头下跪的伺候人，姐姐却已经在打算将来让儿子读书考功名了，到底有些心动。
在这个世界三十年啦，她也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不止身体老去，连她的心也苍老喽。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为儿子高兴还是为自个儿悲伤。
前世里总总都在记忆力淡去，整整三十年呐！
儿媳妇看老母亲哭成这样是再也忍不住，通红的眼眶中喜悦的泪水终于奔涌而出。拿手帕纸拭了拭，转身看婆母哭的是恍恍惚惚，怕她是体力不支忙将她怀里的儿子接过来，放到丈夫膝边，又去打了温水绞帕子给婆婆敷眼睛。
好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那日里自下了决定，不久果然有了喜信，倒是无端给那神婆做了活广告。那时候近头几个村但凡知道薛家村的谁不知道**神婆灵验，薛家薛某某的儿子的媳妇儿嫁过来快一年了没怀上，看了那神婆回去两个月后就有了等等。一时间，生意好的都要等号儿了。
便这样，婚后第三年的春天查丽生下了一个闺女。头一胎自是万分艰苦，从阵痛到破羊水再生出来，足足熬了一天一夜。疼的查丽不住地喊：“再也不生了，我再也不要生了～”
可过了三年不还是又生了一胎儿子。这下里是真的有儿有女了，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受这罪了。更有……往深里也不想了，如此便够了。
阅读活在当下（快穿）最新章节 请关注凡人小说网(www.washu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