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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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清欢闻言怔了怔,问道:“你确定凶手是出于什么目的杀人,而不是单纯的是个变态?”

这时云止奂也走了进来,轻轻合上门坐到了付清欢身旁。

付朝言道:“我刚才去打听了一下,死者无一例外,都是在河里发现的。”

付清欢紧紧抿着嘴,陷入沉思。而云止奂在一旁一言不发,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杀人,剥皮,在山顶放血,抛尸。

怎么看都觉得行凶者的行为很匪夷所思。

付清欢问道:“一点线索也没有吗?这镇上就没出现过可疑的人吗?”

付朝言摇头:“楼下那伙计说,曾有几个壮汉守在下游,试图抓到行凶的人。连续守了有小半年,都没什么耐性了,却在有一天晚上,几个人突然听见一阵乐声,然后就睡死过去了。待醒来,一具尸体就淌在水里了。离那尸体最近的壮汉还被吓得失心疯了。”

“乐声……”付清欢突然不太厚道地想到了云止奂那支笛子。

云止奂突然开口:“那乐声,可听得是什么乐器?”

付朝言摇头:“那伙计说没人听得出来是什么乐器。”

杀人,剥皮,在山顶放血,抛尸,现在又要多加一个乐器。

乐器……

付清欢眼神一动,攥着衣角的手越发收紧。

他听过安眠曲,可若要几个壮汉一下子昏睡过去,那这曲子绝不是普通的安眠曲。

类比先前云止奂吹过的安魂曲,要让一支曲子有别群的效果,那肯定是演奏者要注入一些灵力进去。

难不成,凶手是一名修士?

这个念头马上被付清欢否决了。好好的修士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况且,道行高一点的妖怪和鬼灵也可以做到随意运作自身灵力。

总之,凶手是普通人的可能性很小。

尽管如此,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至少缩小了些范围。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公子,您要的饭菜。”

闻言付清欢怔了怔,他上来时并没有点饭菜,付朝言也是一脸迷茫。

回想刚才云止奂上来得晚,只可能是他点的了。

虽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付清欢一联想到这饭是用河水做的,就没了胃口。

伙计好说歹说这水是井里打上来的,只有打扫用的水是河水,他才将信将疑拿起了筷子。

桌上的菜都是付清欢爱吃并且能吃的,纵然想着那河水的事情心里怪怪的,但肚子是真饿,也就实实在在灌下了一碗饭。

他心里想着些事情,吃饭时一直心不在焉,放下了筷子也是端坐在椅子上一眼不发,乖巧得可怜。

云止奂吃得少,矜雅地放下了筷子,道:“不如你先休息。”

付清欢发了会儿愣才反应过来云止奂是在跟他说话,啊了一声:“不了,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躺一会儿吧,”付朝言道,“你脸色不大好,感觉得到煞气吗?”

付清欢摇头:“除了偶尔头晕,感觉不到什么,之前胸口淤塞的感觉也减缓了很多。”

他随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看看云止奂,回想了一下早上和那小伙计的对话,猛地拍案:“啊!”

付朝言吓了一跳:“怎么了?”

付清欢瞪大了眼睛,道:“我刚刚想起来,那小伙计说,死者都是长得好看的青年男子!”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原本那些线索罗列出来已经够奇怪了,再加上这一条,更是匪夷所思,这些线索连串都串不起来,根本没法思考行凶者的身份,外貌,或是动机。

不过,再联系上刚才行凶者可能不是普通人的猜想,付清欢又拾起了早上“枯骨男”的猜想。

长得好看的青年……付清欢忍不住看向云止奂,如果行凶者真的只挑好看的男人下手,那云止奂真是不宜久留。

大约是他的目光太□□裸了,云止奂微微侧头看了看他,问道:“怎么了。”声音仍是又低又磁,语气又是难得的温柔,付清欢忍不住感觉后背一阵发麻,心想云止奂要是话多一点,不那么冷冰冰的,该多招姑娘喜欢。

付清欢唔了一声,摇头:“没什么。”

云止奂仍在看他,眼里有些不解的情绪。

付朝言也不知是实诚还是缺心眼儿,想都没想道出了付清欢的心思:“道长,那你不是很危险?”边说还边瞟付清欢。

云止奂一怔,看付清欢的眼神多了一丝新奇。

付清欢登时窘迫起来,默默低下了头,略带责怪地看了付朝言一眼。

付朝言心里也觉得奇怪,怎说了实话还要遭表哥白眼?他用眼神问付清欢:你害羞个啥?

付清欢低着头怎么也不肯抬起来了。

三人之间突然一阵诡异的沉默。

云止奂先开口道:“不妨等等,或许行凶者会露面。”

付清欢惊愕地抬起头看他。

这算不算变相承认自己长得好看?

云止奂却没有看他,低垂着眼睛给自己倒了杯水。

此时付朝言又缺心眼地道:“表哥,其实你也挺危险的。”

云止奂咳了一声。

付清欢没注意云止奂的动静,茫然地转头看付朝言,啊了一声:“……谢谢?……你也是……?”

付朝言:“唔……话说回来,头一次觉得,有危险不是一件坏事呢……”

表兄弟两相视一笑,算是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那咱招摇一点?去街上逛两圈?”付清欢道:“如果……你们想引行凶者出来。”话刚出口,他意识到云止奂方才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他又看看云止奂,心道这俏郎君说话真是隐晦啊……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要脸呢。

大约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再次陷入谜一般的沉默。

尴尬归尴尬,正事还是要做的。到了午后三人便走出客栈在街上逛了一个下午。因为行凶者可能不是人,于是云止奂和付朝言刻意收敛了灵力,防止让行凶者察觉。

为防止行凶者起疑,三人特意分了三条路线去逛。一开始付朝言还顾及着付清欢的身体,怕出事,付清欢摆手:“大白天的街上人这么多,还怕那东西当众动手不成?”闻言,付朝言便作罢,叮嘱道:“那晚上可得和我们在一起啊。”

“晚上?”付清欢一愣,“晚上我们还出来吗?”

付朝言点头:“长河镇是靠这条河哺育的,每年有一大半时间要祭拜河神,今晚似是有夜市庆典。”

付清欢:“……哦。”

分别前,云止奂深深看了付清欢一眼,后者也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歪头挥了挥手:“晚上见?”

云止奂垂下眼,嗯了一声。然后踏着轻缓的步伐离开了。

闷葫芦一样,真是个怪人啊……

付清欢看着那道颀长的背影这样想到,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看了太久了,扶了扶斗笠往另一条街上走去。

“难不成是这镇上人的仇人?”

“跟整个镇的人都有仇?那怕是他自己的问题吧。”

付清欢一听,立即联想到刚才在山顶石头上看到的血迹,点了点头:“凶手杀了人直接抛下去了。”

付朝言问从哪里抛下去,付清欢便把刚才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通。

听完后,付朝言很是震惊:“这凶手跟长河镇的人有仇吗,愣是把尸体扔水源。”

付清欢忍不住为那些特地跑远路到上游打水的人感到不值。

他转头看了看云止奂,而后者也正看着他,两人交流了一下眼神,付清欢指指山脚的方向,意思是:到下面再说。

云止奂点点头,两人便默契地一起站了起来。付清欢站起来后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有地有草有树,跳过去不会像过来时那般危险。

付清欢和云止奂对视了一眼,他问道:“凶手把尸体抛尸在河里?”

付朝言道:“应该吧,不过发现的地方都在长河下游,有可能是从上游漂下来的。”

付清欢在他旁边坐下了,见他手里拿的是姑姑撰写的《奇门秘术》,便问道:“看出了什么吗?”

付朝言摇头:“还没有,才刚开始看。”顿了顿,又道:“怕是找不出什么,我娘她写得很粗略。”

他正欲跳过去,又想到刚才云止奂那拎起来摔一举,心中有点小家子气地不满,便转头看看云止奂,眼角眉梢尽是狡黠。

云止奂眼里流露出几分无奈的情绪,举动上倒毫不犹豫地带着付清欢,运作灵力轻轻一点,跃到了山路上,待到了方才那个小断层,还是这般过去的。当然,也只能这么过去,付清欢没能耐跳过去了。

这里可是源头,在这里放血,那么整个瀑布都会混进人血。只是这边水势浩大,闻不到血味,到了山脚水势变缓,血味就冲不散了。

所以上游的水,反而是最脏的。

仍是一路鸟鸣山涧,兴许两人各自想着些什么,也兴许实在累了,都没有说话。

待走到客栈已是晌午,付清欢原本饿得饥肠辘辘,可一想到那河水的问题,也没有心情点什么饭菜了,径直上了楼。

付朝言早已回来,正拿了本书在看,听见开门声便抬头应了一声,没有放下书。

石头上有血。

这瀑布高处,怎么会有血?

联想长河镇上放血剥皮一案,付清欢不得不联想到:行凶者是在这里放的血,或者说,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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