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先前忌惮她，不过是怕她是哪方势力派来的奸细，现在她已经证明自己的忠心，并得到楚箴的认可，那边是自己人，山图断没有针对自己人的道理。
“食物水源一应俱全，待殿下处理好一切，你便能自由出入了。”
“诶，谢谢山图哥。”珑真笑着道谢道。
“山图哥可愿帮我传个话。我想和殿下打个赌，赌我能否给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边境苦寒之地，早日回京不是更好？”
看着珑真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山图最后还是按原话和楚箴说了。
“他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楚箴忽然想到那日珑真出府满大街找寻证据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为云王做事似得。
方法虽然很蠢，可楚箴却很满意，也因此在听到珑真说出那番豪言壮语之时，有了给他一次机会的念头。
这个小人倒是不曾让楚箴失望，成功引起背后那人的杀心。更让楚箴没想到的是他在遭遇杀机时，能那般从容镇定地脱战，并立刻反应过来游到岸边偷听那些人的对话。
并从他们的对话中消化出背后一连串的事情。
这一次，楚箴倒是想看看，此时身为过街老鼠的珑真该如何拿出楚箴想要的东西来。
灯盏之下，珑真执着笔，神情极为专注地在纸上细细画着什么东西。
记忆来自五年前她初到东楚时所见的一幕。
谁也不会知道那穷山峻岭之间竟被人为开凿出一处大型的练兵场。更是谁也不会想到，练兵场之后的山上竟然是一座铁矿山。
当时珑真初来乍到，自然没有多想，而她刚一下山，来到山下的镇子里，便被人牙团伙绑了起来。
现在时隔五年，珑真的记忆有些不大清楚，这会她几乎将手上的指甲全部咬破了才画下了这幅地图。
“伙计，量三斤普通大米。”田记米铺里，一头戴幂篱的女子买了三斤米而去。
而之后粉杏之弟柳州在回家时看到桌上三斤大米之时，神色不禁有些癫狂。
“你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柳州惊吓地睁大了眼睛，用绝望却又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珑真。
“我做错了什么？我明明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为什么要杀我？”
“前些日子沉河死了个人。”珑真拿起手掌胡乱揉了揉眼睛，继续道：“那人身上有我家主子给你的两百两银票。”
“就凭这个你们就定了我的死罪？”银票失窃，柳州在几日前已经发现。他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些日子也在战战兢兢中度过，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没错。”珑真继续诈道。
“好，但你们要遵守先前的承诺，杀了知州。”
杀知州。柳州的目的竟是为了这个。珑真不清楚柳州和知州之间有什么恩怨，能让柳州不惜以粉杏的生命为代价。
“好。”
“这些账本是我收集已久的证据，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举家抄战。”柳州癫狂地站了起来，面目狰狞。
珑真收下了柳州给的账本，不理会狰狞狂笑的柳州，走了出去。
三斤米，散尽命。这在黑市流行的暗号，竟真能骗过柳州。只是这账本，却是意外的收获。
柳州附近盯着的人不会少，珑真女装打扮来去柳州的房子必然引起那些人的紧惕。
而后，她一路来到知州府门口。不进去，就那么站着。她在等。
不一会，她便被开门请了进去。
“不知姑娘是那处的人？”
茶厅里，知州纪言士有些不安，只不停地喝着杯中的茶水，最后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给你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
平步青云？怎么给？给了又能登上青云几重高？
珑真看出了知州心中的怀疑，轻轻笑了笑道：“大人这些年只能在这边境小地处处被人压制，想来也是憋屈。
可偏偏每年晋升的名额全被京里的贵族子弟们占了去。他们仅仅是为了什个官，贪个财，就这般夺取了大人努力多年得来的东西。”
说着，珑真望向知州阴鹭的脸。“大人服气吗？”
“你到底是谁？平白无故让本官信你？”
“柳州的事想必大人的手下已经向大人汇报过了。他这颗制衡在你与知府之间的砝码已毁，知府手上本该收到的东西此刻就在我手上，为表诚意，我可以把账本给你。”
纪言士当然知道他贪墨的证据在珑真手里。
当初留下柳州，本是因为张道员随大皇子一同倒台，他一时势弱，又不得贺禅的信任，为保命，这才将弱点放在知府面前，以此来断尾求生的法子。
柳州是知府的人，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虽多次想过除去柳州可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柳州竟能在他重重防备之下收集到他众多贪墨的罪证。
这些罪证若是放在知府手里，那表示摘下他乌纱帽的利器。
“条件呢？”
“大人果然是聪明人。那柳州不过被我随意套路一番就中了圈套。既然是聪明人，那大人不妨将林东镇的宅子交出来，如何？”
听到林东镇三个字，纪言士忽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不怕我将这一切告诉贺大人。”
“贺禅如今两头讨好，结果两头都讨不到好。跟着他能有什么出路，墙头草终究见不得光。大人不妨另谋出路，也好赚个光辉前程。”
珑真笑的极为真诚，可这笑却让纪言士看到那一日在贺禅二儿子婚宴上，贺禅怒砸奇石时，云王楚箴淡淡的笑意。
“而且我刚才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进了大人的府邸，大人就算杀了我，也是说不清了的。”珑真又补了一句。
“罢了罢了。”纪言士摇摇头，“殿下要东林镇的宅子，我自然奉上，不过殿下也得帮我寻个能挡风雨的安稳之所。”
“那是自然，大人，你觉得知府的宅子如何？”
“即然我已是殿下的人，怎能不为殿下出力呢。殿下将我安置于此，我却坐享其成，未免太不尽责了些。”
“所以你想如何？”
她在边境五年，这五年里对边境各大势力也有一定了解。
各路官员世家仗着天高皇帝远，在此地开拓势力，甚至不少高官贵族手中掌握他们不该掌握的兵马势力。
而朝廷并非不知，却任由何方势力逐渐滋生。可见此次云王殿下前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大皇子勾结中凉国一案。
若知道珑真看破自己的真实意图已经让楚箴高看一眼，可这会她竟能在惊慌之下猜出背后之人，其智不可小觑也。
楚箴忽然想起那日在马车上他对自己说的，他想成为权臣，撼动国事。
他说的很认真，也很认真地去实践，甚至在知晓楚箴意图之后仍旧以身范险。他在尽最大全力表达他的忠诚。
山图这会终于看顺眼她的笑了。不带谄媚讨好的，而是真心诚意的笑。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好好为殿下效忠，我们最慢不过一个月便回京了，倒时若是殿下看重你，你便能一同回京了。”
最慢不过一个月。珑真心底微微有些吃惊。山图对他主子便是这般自信还是云王楚箴的确有这般实力。
想到此前她还像老手一般向楚箴介绍些万壑山，殊不知人家已在此地连房子都造好了。
“你便在此地避避风头。殿下既然已经承认你，以后大家便是自己人了。”山图一向恩怨分明。
楚箴想，若是这般还不能接纳他，那么自己是否有那个胸怀去接纳天下群臣，有那个胸怀去听纳谏言？
“可惜从此以后本王身边少了一个驭马能手。山图，带他到山居小苑安置。”
而她在看到楚箴时，一瞬间极为惊喜，可在反省过来之后便猜到这是一个局，一个逼幕后之人现身的局。
“当然，小的也没法回去，毕竟殿下还客居那里。小的只是小小下人，为此暴露了殿下，的确不值得。”
当山图将珑真带到所谓的山居小苑时，珑真才明白那日楚箴为何会忽然想要来万壑山参观奇石。
这是一处安置于万壑山石壁之中的石制小苑，内里该有的一应俱全。而且，从头顶传来的对话透过岩石的传导反而更加清晰。
透过声音，珑真大致猜出是几个读书人正在大谈文墨。若是她没猜错，上头应是万壑亭了。
“殿下以小人的生命为饵，用完了便丢下不成。”见楚箴抬步便要走，珑真凉凉道。
楚箴回头，入眼的是珑真略带失望的脸。
在水里说不害怕怎么可能？若不是自己水性好，此刻已是沉河之中无数沉尸白骨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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