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至于珑海，小的家乡就是珑海的，一眼就认得出来。”
珑真这些年混迹在人牙行当里头，识人自有她的一套，作答极溜，不由让楚箴多看一眼。
“那你看，我是哪国人？”看着底下讲得眉飞色舞的珑真，楚箴悠悠开口道。
珑真认得出来，为首那人便是自己现在的老东家，知府大人。
“云王殿下恕罪，是下官失察，竟让心怀叵测之人接近了殿下。”那知府噗通一声跪在了楚箴面前，那脆生生的一声咚，珑真听着便感到疼。
可楚箴却毫不在意道：“知府这是何意，快快请起。人是我从京都带来的，关你何事？不过你府中的某下人倒是有意思。”
这知府虽是卫国公府的五公子，可却是庶子，头上有三位嫡兄，在国公府里地位算是极低。
若不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考取了功名，再借助岳家势力外放当了知府，他现在应该跟那些靠吃老本的豪门子弟一个样子，说不准还没他们吃得好呢。
所以他极为看中他头顶的乌纱帽。原本听到云王殿下在他府中抓到心怀不轨之人时他吓得连忙从官署里奔来请罪。
云王殿下虽不受宠，可他到底是东楚的皇子，况且如今他令命来调查大皇子勾结中凉一世，若是惹他不快，将自己这个知府一并当做通敌叛国的贼子上报朝廷，那么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因此这才处处做小，希望这尊菩萨不要折腾他才好。
不过他没想到这云王殿下不曾怪罪不说，还说自己府中的下人有意思。
楚王都这般简洁明地答复了，他再不明白，就枉了这些年他艰难生存了。
“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个人？”
“就那个青衣小厮。”楚箴看了眼正欲离开的珑真。
知府顺着望了过去，立马喝道：“你，给我停下！”
珑真无奈收回正欲迈出去的步子，转过头，低眉顺眼的，极为识礼的样子。
知府看在眼里，心想这小厮身量也太单薄了些，管家都是怎么招进来的。不过云王喜欢，那这小厮再不济，他也没权利评价。
“这小子既能入殿下你的眼，便是他三生有幸，殿下若是不嫌弃，就将就着用他吧。”知府笑的谄媚，楚箴看着不适，也懒得应付了。
“那便还由这厮饲马吧。”转头，又对珑真道：“你该知我的规矩，饲不好马留你也无用了。”
“是，小的一定好好饲马，殿下放心。”嘴上应承着，珑真心里却在思量。
这云王看来没打算轻易放过自己，这饲马不当可不就是他来杀自己的一个借口，而且还是自己给找的借口。
看来要用点非常规手段了，不然小命真得折在这东楚了。
“殿下，属下不知你为何要放过那个饲马小厮？”想起自己在云王身边多年，都未曾被人看破中凉人的身份，如今却被一小厮轻易看穿，这中凉侍卫已认为珑真不该留。
想到珑真点破山图身份时狡黠的眼神，楚箴便知道，那小子留有后手。“山图，你可注意到在你拔剑刺向他时，他如何反应的？”
“如何反应？”叫山图的侍卫思索片刻，一惊，答道：“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是也。生死关头不变脸色，他绝不简单。既然是自己送上门的，那是骡子是马可不得拉出来遛一遛，若是背后无人指使，倒也可用。”
想到第一次在回廊处见到珑真时她与他对视的一眼，那一眼里隐隐藏着些尘埃落定的得意，虽隐藏得深，却还是被他看破。
在当时他便知道这人绝非普通小厮这般简单。
而在山图拔剑欲刺时她笃定的眼神，她为何笃定自己最后一定会阻止山图，若是他晚上一刻制止，她就那般放心？
“那属下如今身份已被识破该如何是好？”见主子想留那饲马小厮一命，山图也不多做纠结。只是他如今身份被识破，这便会成为云王的破绽。
“他一市井粗人都能识破你，可见你中凉人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那些人现在可不缺你这个把柄在手。
你该照旧就照旧便是了。”知道山图在害怕什么，楚箴摆摆手，示意他并不会因此成为他的破绽。
山图一向对楚箴的话信得紧，见楚箴都没在意，他心也便放下了。“属下遵命。”
因为云王一句话，如今已是云王殿下的人的珑真有了自己的房间。当夜，珑真简单收拾一下后便上床歇息了。一夜好梦。
第二日清早，楚箴准备出行时，见着珑真正牵着他的驭风等候在门口。
“参见殿下。”珑真微微低着头，前额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楚箴只能看到一张极为单薄瘦削的脸。
楚箴接过珑真递上来的缰绳，没说什么便翻身上马。
“敢问殿下小的饲马还可？”珑真忽然抬头望向楚箴，碎发朝两边滑去，露出一双极为狡黠的眼睛。
明明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偏偏一股市井之人的油腔滑调。
楚箴看着这双眼睛，总觉得眼睛的主人准是在打坏主意。
“听闻边境风光甚好，本王忽想好好游玩一番，你可会驾马车？”
驾马车？珑真虽不知这云王想干什么，不过她乖乖做便是了。
“那殿下，小的就先将马牵回去了，然后驾俩马车过来，您稍等片刻。”低眉顺眼，老实本分到无法挑剔。
不过一会功夫，楚箴便看到珑真驾着马车从后门绕到了前门来。看她驾车的样子倒是有一套在。
马车刚一停稳，珑真立马下了马，从马车后头拿出一张小马凳来，替楚箴摆好，伸出左臂，腰却弯得很低。“来，王爷踩好，上车小心。”
楚箴搭在珑真的胳膊上，踩着马凳上了马车，临进时说道：“你倒是很有奴才的样子。”
依旧弯着腰，低着头的珑真嘿嘿一笑：“多谢王爷夸奖。”
“可你却不甘为奴。”
珑真愣了愣，直起了腰，嘴角依旧挂着令人感觉油腔滑调的笑。“没人生下来就想当奴才，都是想着吃喝拉撒有人服侍，小的一个大俗人，自然也想。”
楚箴没说话，进了马车里头，待珑真翻身上马，正准备发动时，马车里传来楚箴的声音：“若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能行得多远。”
“行得多远，自然是那万里之外。”权力之上……珑真低下头，碎发再一次盖住了她的眼睛。
马车缓缓发动，珑真熟练得驾着马车。
此行目的地是万壑山，这是此地极为有名的一座山峰，其中怪石嶙峋，形态万千。历来多有文人墨客登临此山，写下千古传颂的诗篇佳作。
珑真赶车路经过几次，不过都是为了运货，根本没法欣赏山中景色。这一次云王殿下大有兴致想欣赏这山中美景，珑真正好顺带看看这万壑山到底有多出名。
“王真，你可来过此山？”走在前头的楚箴忽然发问道。
“经过，没看过。听人说此山很有名气，前些时候我还听说有一大官带人把山中一大出名怪石给凿了。也不知是用来装饰庭院还是拿来镇宅。”
“这山的石头经常被人凿去？”
“以前不清楚，不过这几年倒是常常听说有人上山凿石。要我说凿个石头有啥用？不能吃，不能用的。”
“一群蠢货。”楚箴轻轻骂了一句。
楚箴话音虽轻，珑真还是听清楚了。的确是一群蠢货。
抬眸见楚箴兴致蔫蔫，珑真开口道：“虽然被人凿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不少石头在的，毕竟这是座石头山嘛。
而且前头的万壑亭中常有文人摆起诗词酒宴。若是殿下累了，可到亭中休息片刻。”
“那小的告退了。”这一关算是过了，珑真轻舒了口气，松开手掌，满是湿漉。
只是珑真正准备离开，便见到又一队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可若中规中矩说云王殿下是两国混血的，恐怕她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
“云王殿下想要自己是哪国人便是哪国人。这事在人为，旁人总是看不到最后，也看不清的。”
“倒是聪明。你走吧。”这是放过她了。
“住手！”云王一声令下，那侍卫才急急收剑。
“小哥别生气，这识人的方法人牙行当里很多人都是会的。”说着，珑真冲着那侍卫笑了笑。
“殿下，这小子嬉皮笑脸，油腔滑调，容属下砍了他。”这侍卫是中凉国人这件事，被人知道难免多事。因此这侍卫不由起了杀心。
楚箴两国混血是众所周知的，可他这一问，明显有深意。
他是哪国人？这可真难回答了，一个不好又是丧命的。
远秦我接触不多，可也知道远秦之人因着学识比各国人渊博，喜欢拿鼻子看人，自有一股子傲气在身，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着就没用。
南戎之人他们皮糙肉厚的，那一个个一膀子腱子肉，皮肤跟浇铜一般，一看就能挨打。
“听他说完。你识人的方法是什么？”
见楚箴来了兴趣，珑真微微松了口气，“各国风土人情，气候环境不同，在长相上自然有所差异。
“那可不，还真不是我吹，我在宋婆子手下这些年，对各国之人研究虽不说精通了，可也能一眼相看出这是哪国人。就说云王殿下你身边这个侍卫，他是中凉人吧。”
噌！利刃出鞘，那侍卫举剑刺向珑真，眼看珑真便要血溅当场。
东楚山多，地少，无法耕作，是以百姓靠山吃山，多以肉食为生，而常年捕猎，自然生的人高马大。
中凉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百姓吃喝不愁，自然长得精细。
我见这位小哥在众侍卫里个虽稍矮，可皮肤明显显得白皙些，这才斗胆猜测。
珑真说完，抬眸看了看楚箴脸色，见他饶有兴趣的模样，这才继续道：“若不是宋婆子出了事，人都逃了……
诶，想当初我们可是各国奴仆都是有货的，原来是皇室宗族的也不少。可惜喽……”
“各国奴仆……”楚箴眸子眯了眯，“那就是说你们经常在各国之间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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