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界英雄

罗迎满脸泪花的抱着早夭的孩子，他用粗大的指头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泣不成声地说：

“孩子，别怨爹！”

“轰隆！”一声雷动响彻云霄。吓得罗迎浑身一抖，他天马行空地想象这是上天的震怒，震怒他如此藐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的性命。

黑云中闪过一片白光后，“轰隆！”一阵雷声炸开。声音之大，足能把人的耳膜真坏。

天上那道雷太过猛烈，炸得罗迎耳朵里翁鸣不断。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罗迎总觉得自己在嗡鸣声里听见了婴孩的哭泣。这一声声的哭泣对罗迎来说既是仙乐，也是丧曲。既有向往，也有悲痛。

耳朵里的嗡鸣声逐渐消失，可那阵婴孩的哭泣声却越发清晰，而且这声音听着距离自己还是那么近。

罗迎低头一看，满身紫青将死的婴孩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婶！”罗迎赶快拍了拍接生婆。老太太被刚才那个炸雷弄得头晕目眩，现在耳朵里还像有几十只蜜蜂一样在“嗡嗡”的飞着。

“婶，你看！”

老太太做了三十多年的接生工作，这是她见过的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次奇迹。这样的奇迹只能归功于上天的慈悯。

“这……这……”接生婆老太太已经说不上话了。

罗迎把孩子交给接生婆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对着正逐渐散去的黑云和霞光狠命地磕头。

“咚、咚、咚……”

……

“小霖！天桥跟来是陪他爹做生意的，你跟着来做啥？”坐在车上的汉子们满脸笑容地问。

跟在最后的马车上只有罗天桥和赵泽霖两个人，罗天桥坐在这种颠簸的马车上早已经晕睡在旁边这位小姑娘的腿边。赵泽霖听见大汉们的问题，小脸一垂，红霞满面。

“呦！怎么又害羞了？你这都羞了一路了！”大汉们玩笑着说，“等你将来再长几岁，直接嫁给天桥算了！是不是，老罗？”

“我可做不了主。”罗迎边赶车边回答，“只要小子愿意，我没意见！”

“看看！”大汉说，“当爹的都同意了，小霖，要不现在就去罗家当个童养媳吧。”

“叔们净会开泽霖的玩笑！”第三辆马车上的少年突然开口。罗天桥扶着身后的麻袋坐起来，冲着赵泽霖笑了笑，伸手在她头顶摸了一把，然后转头看着车前的汉子们，问：

“叔，咱们这是到哪了？”

“嘿嘿！算你小子醒的是时候。”大汉们突然拿起了身边的佩刀，“咱们马上就要到鬼牙口了！”

罗迎提着马缰绳一抖，吆喝一声“驾！”，马车的速度就提高了一倍。紧随其后的马车夫抖起缰绳赶快跟上。

坐在马车后面的罗天桥看着赵泽霖，问道：

“泽霖怕不怕？”

赵泽霖摇了摇头：

“有天桥哥哥在，我不怕。”

“好嘞！等会就趴在车上，哥哥保护你！”

鬼牙口是一路上最危险的地方。两座大山中间夹着一条走道，这地方最容易遭贼人惦记，绿林强盗们往往聚集在此，劫道抢货。官府也曾派了不下十次的兵，可就是解决不了这的隐患。罗天桥听说官府曾经花大价钱请了几位仙人到此，可是这些山贼像是扎根在山林里的狐狸，怎么打都打不完。剿了一波又生一波。

罗迎驾着马车进入鬼牙口后就慢慢减速停了下来。今天这里有点不对劲，估计山大王已经回来了，不能驾车硬闯，还得用老办法。

头辆马车停下，后面的两辆马车也跟着停下来。汉子们跳下车，把刀藏在车旁，便于随手取用。罗天桥伸手把赵泽霖揽过来，让她躺在马车上，然后用一块粗麻布盖住，不能让贼人们看见女孩。

罗天桥跳下车，把一杆铁质短枪藏在麻袋中间，只露出一个柄把。因为从小就喜欢跟着父亲外出进货取货，他被迫也学了些防身的功夫。教他武艺的老师想传他一套剑法，可他耍了几天剑，觉得剑太生硬，使不来。师父又教他刀法，他又觉得刀法不够灵活。师父生气了，直接把十八般兵器都搬了过来，让他一一试炼，看看什么兵器趁手。

罗天桥只练了一遍枪法就喜欢上了，尤其喜欢长约半米的短枪。后来师父只教了他一个月，就说这孩子已经出师了，而且还给了他一个“膂力过人，不二武才”的评价。

罗天桥是不是“不二武才”他自己不敢确定，或许是因为他喜欢钻研。但是他知道“膂力过人”这四个字绝对适合。他五岁时就已经能举起二十斤重的石墩，如今十二，即将十三岁的他，臂力不知道又长了多少！

但是很多人都奇怪，罗天桥看上去并不粗壮，虽然肌肉倒是结实，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举鼎霸王一类的人物。于是别人就称赞罗天桥是武才，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但对于罗天桥来说，他很清楚自己这一膀子力气是哪来的。

罗天桥摸了摸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土灰色戒指。据他今世的父母说，这个戒指自他出生就有了。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也契合了他出生时的异象。父母只觉得是天神赐福，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罗天桥明白，他坚信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一定跟这个戒指有关。他记得上一世自己被两个陌生人从鬼子叔手里带出来后，自己就昏迷了。等到自己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可爱的三岁小宝宝了。也是在那一天，他从被人讥笑的傻孩子摇身变成了一位“不二武才”。

罗天桥心里还清楚，这戒指不仅增加了他的臂力，还让他获得了一项只有高高在上的仙人才有的能力。

“各位好汉！”罗迎站在马车的前面，给两旁的大山拱手行礼，“小弟罗迎，承蒙各位好汉照顾，今日借道于此。请好汉们通融！”

请行的话已经说了，按照规矩，只要周围没有出现“好汉”，他们就能顺利通过。这也是罗迎他们这些商人平时上交保护费的好处。

“哗哗”的风声吹着树叶杂草，没有任何喊杀声。

“走！”罗迎回头交代了一声，然后跳上马车，缰绳一抖，大喝一声：

“驾！”

马车正要行驶，忽然“嗖！”的一声，从山林中的一个草丛里射出了一支冷箭，箭头闪着寒光，直奔罗迎。

“父亲小心！”罗天桥大喝一声，抽出短枪猛地甩了出去。

“婶，霞光里好像有座桥？”

霞光氤氲中，一座似有似无的拱桥横亘在天空上。霞光逐渐黯淡，拱桥越发清晰。这一幕奇景势必会被当地的文人写进历史当中。

翻滚的黑云渐渐被霞光破开，霞光也越来越多。黑云不断往两边退散，空出了天空中间一个霞光充盈的圆洞。

“蛋娃儿，”接生婆叫了一声罗迎的小名，“你看那中间是个啥形状？”

罗迎觑着眼睛往天空中间那片霞光中看，隐隐约约看出了什么。

坐在车上的汉子们都是雇主熟识的人，每次出去拉货罗迎都会叫上他们。一来二去，他们也都熟悉了罗家的人。罗迎是罗家之主，靠行商成了村镇上的富户。罗家唯一的一位公子，就是在第三辆马车上熟睡的少年，罗天桥。

汉子们都听说过伴随着罗天桥出生的，不是婴儿的啼哭和接生婆的报喜，而是那一场罕见的天象。

十二年前的一天，罗迎的妻子终于结束了十月怀胎的期限。他匆匆忙忙地找来了接生婆后，就在门外焦急地等着。他看不见房间里的情况，但是他能听见里面接生婆为难的声音。

一阵雷声响过，原本澄澈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这些云像是凭空产生的一样，很快就布满了天空。罗迎和接生婆呆望着天空，被这奇观吸引一时间忘了动作。

“轰轰——”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天空中的黑云像是煮开的水一样翻滚。一道霞光突然劈开黑云，从重重阻碍中冲了出来，这道红艳的光柱像是一把利剑一样划破了天空，划破了乌云。

自己无后看来是天意，但是他不能失去妻子。

罗迎蹲在地上抱头哽咽的时候，接生婆开了门。老太太抱着一块红色的襁褓，襁褓里面包裹着一个死婴。接生婆让罗迎看一眼，道个别。

罗迎的妻子两年前滑过胎，他生怕这一次再出现什么差错。可还真就怕什么来什么。房门“呀！”的一声打开，接生婆满头大汗地问：

“保大还是保小？”

“罗叔叔，天桥哥哥还没醒。”小姑娘声音柔美，扎着两个羊角辫。

“让他睡着吧，这孩子每次坐车都得晕。”罗迎回过头去，继续赶车。

晴天霹雳一样劈在了罗迎的头上。自己如今已经三十五岁的人了，到现在还没有后，妻子好不容易成功怀上了，结果又出现这种事情！？

罗迎留着泪回答了接生婆的问话：

“保大！”

“吱呀！吱呀！”的车辙声在这条小路上乱叫。竖着一字排开的三辆马车上拉着灰布麻袋，除了这些货物，长板马车上还坐着人。

前面两辆马车上各拉了两个汉子。汉子们都是雇佣来的护卫，保证这批货能够顺利送回小镇。在最前面亲自赶车的就是他们的雇主。这位人到中年的雇主大叔回头望着最后一辆马车，高声喊问了一句：

“小霖，天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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