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方天瞅瞅梁太北，大嗓门说话了，“田总的提议确实一针见血。小红包的合法性是应该弄清楚了。我还是那句话，小红包不仅仅是发几个钱，谁多谁少的问题，它是个警钟，警钟啊！”方天拍拍桌子，继续说，“即使退一万步说，小红包是合法的，它的发放也是个问题。这么些年了，咱厂干部职工哪项收入不是列表造册，公开透明，为什么小红包要偷偷摸摸，要由一个人来给这个多少，那个多少呢？”方天提高了大嗓门，“同志们，江北厂是******领导下的国营企业，不是哪个人的私人企业，不能搞家天下，厂情要公开，管理要民主，收入，特别是领导干部的收入也应该公开透明。”

方天的话，博得了一片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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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北接着说：同志们，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收买人心，更不是吃里爬外。我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同志们，不管到啥时候，我们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大写的人，我们的血是热的，我们的心也应该是热的。

有人鼓掌。接着是潮水般的掌声。

掌声过后，又有人站了起来，“梁厂长，你跟有些当官的是不太一样。不过，我们老百姓讲究的是实际。作为职工代表，我想问的是，这些年，我们口口声声建设命运共同体，可实际呢，恐怕不尽人如意吧？眼下，遇到困难了，想起通报厂情了，可这些年，领导干部得到多少实惠，咱没凭没据，不敢瞎说，但小红包，总是事实吧。”年青人指指演播厅正面墙上悬挂的大幅横标，嘿嘿一笑，“梁厂长，通报厂情，各位在座的领导不妨也通报一下小红包，可以吗？”

806 交锋？交心？下

田园接了话：“其实，小红包说白了，也就是个奖金问题。咱们在场的，这些年都拿过奖金吧，什么超产奖，定额奖，还有年终奖，项目多了。我想说的是，工人有这个奖，那个奖，一般干部也有全勤奖，项目奖，具体到小红包嘛，算是个什么奖，”田园摇头，苦笑，“所以，我提议，监察室立案调查一下，如果不合法，该处理就处理，如果合法嘛，公民的个人所得受法律保护，公开岂不是……哈哈，哈哈。”后面的话，田园没说，那意思不言自明。

田园的话，倒是提醒了梁太北。看来，问题的关键确实是小红包的合法性。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刚刚平静的演播厅里又有了一阵强似一阵的议论声和喊叫声。

这无疑又是一个重磅炸弹。梁太北心里一颤。上回联席会上，党委副书记方天提出这个问题，他就感到十分棘手。后来，方天几次提出，他都没有明确表态。他隐约预感到小红包背后有许多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他不想在眼下乱糟糟的困难时期倒腾过去的是非。可如今，职工代表又提出了这个问题，看来，想回避是不可能了。借着喝水的工夫，挨个用眼神征求其他厂领导的意见。

梁太北摆摆手，示意郝未平坐下，继续说，“同志们，我还要告诉大家的是，郝总的未婚妻所在的那个厂子，也是咱们的三线厂，也是从咱们老厂搬过去的，这些年，厂里军品少了，民品又没上去，从去年开始，就靠卖机器，卖材料发工资，这回，厂里下了狠心，清理欠款，郝总的未婚妻要不回货款，就将被厂里开除，受殃及的还有他的父母。一对参加革命五十多年的老兵工。”说到这里，梁太北声音哽咽了，“同志们，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告诉大家，前一段时间，为了保证大家到时间拿到工资，郝总和有关同志，求爷爷告奶奶，跑贷款，其中的酸甜苦辣，还有，求人的滋味不好受啊。同志们，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说，我能眼看着身边工作的同志，我的同事，忙忙碌碌，受苦受累，而他的家人却为了区区几万块欠款逼得轻生住进医院，两位本该安享晚年的老兵工，到老却没了生活来源吗？不能！别人行不行，反正我于心不忍。”梁太北越说越激动。

演播厅一片寂静。

方天的态度，很明确，目光中充满期望；田园一个劲地摇头；郝未平目光中分明有一种愧疚的神色；毕真同梁太北的目光相遇又急忙闪开，还有……

梁太北读懂了一个个眼神。

当镜头再次转向梁太北时，梁太北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朝大家笑了笑（那笑显得十分勉强），开了口：关于这个问题，我首先要肯定一点：咱们厂前些年建设命运共同体，这本身并没有错。当然啦，问题也是有的。我知道，大家反映比较强烈的就是小红包，可说到小红包……

带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吭哧了好久，苦笑：当然要还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不错。”梁太北长叹口气，“欠债还钱，这是几千年来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按说，这本来不是个问题，可现在真成了个问题，而且是个大问题。这些年，企业搞活了，市场也放开了，企业之间出现了不少的‘三角债’，咱厂也不例外。说心里话，作为厂长，外面欠咱厂的，我也想要回来，来咱厂要钱的，我也想拖，能拖一天就是一天。或许，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梁太北苦笑下，又道，“上个月发工资那天，是我让财务科将全厂干部的工资暂停发放，偿还了外厂的一笔欠款，而这位债主就是咱厂郝总会计师的女朋友，准确地说是未婚妻。同志们，其实，我不说，大家也知道，郝总是咱厂的财神爷，区区几万块钱，对一个掌管咱厂财政大权的总会计师，在长达半年的时间内，他要真付这笔货款，应该不算是个大问题吧？可他没有这样做。还有，……”

“梁厂长，这……”郝未平又站了起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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