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一个多月不见，老首长好象老了许多。眉头紧皱，一脸倦容。

梁太北接过老首长斟的茶，但他顾不上喝，急火火地：老首长，我来是……梁副总经理摆摆手，笑道：小梁子，别急嘛。先喝茶，有话慢慢说。

梁太北只好先喝茶，但仅仅是抿了一口，茶很苦，但有一种清香。

梁太北连连点头。原来，他总觉得上面，特别是总公司，不一定了解下面基层的实情。现在看来，实际不是这样，最起码老首长还是知道一些下情的。

“小梁子，还有吗？我可先把丑话说前头。咱们都是当兵的。我可不喜欢光听唱赞歌，说好话。不错，十年改革成果有目共赌，可我们眼前的困难也不是无中生有。这也是事实嘛，谁也掩盖不了嘛？”梁副总经理淡淡一笑，“看我这老头子，光顾自格唠叨。小梁子，还是你来说，倒倒苦水嘛？”

“老首长，我，我……”梁太北满肚子的委屈和苦水打开了闸门。梁太北说了很多，有工厂的困难，有自己的委屈，还有……最后他百感交集地说，“老首长，一句话，现在，整个工厂就是一台吃钱的机器，可钱在哪呢？我，我简直快要让钱逼疯了，我，我……”

“哈哈，照你这么说，真应了那句老话了：一文钱难倒英雄喽！”梁副总经理停住笔，看定梁太北，“小梁子，这可不象当年那个在我面前拍着胸脯请战的突击队长喽。”

梁太北低下了头。

梁副总经理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太北，许久长叹一声：看来，我这老眼确实昏花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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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5 -- 办法会有的

说什么呢？刚才，梁太北还有满肚子苦水，可真要说，又从何说起呢。

“小梁子，说吧，倒倒苦水嘛？比方说，原材料紧张了，没有军品了，还有资金困难了，厂子开不了资了，等等，等等。”

“不错。你的许多想法和措施很有建树，是可行的，也是会有成效的。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在当前这个大环境小气候下，别说实施你那个治厂方略，恐怕连想工夫也不可能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梁副总经理瞅瞅梁太北，笑道，“小梁子，困难不少吧？”

“……”梁太北点点头。

“小梁子，来，闲话少说，说说你们厂的情况，好吗？不过，有一条，我可不想听那些大道消息吆。”梁副总经理说着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戴上老花镜，准备记些什么。梁太北知道这是老首长的一贯工作作风。他不象某些为居高官的“公仆”一样，喜欢听经验性汇报，他喜欢的是了解一些官样文章上不能了解的东西。

现在，他又来了。

按响门铃，趁等开门的工夫，梁太北才打量起眼前的这座楼房。在总公司帮忙时，他就听同事说，梁副总经理住的是将军楼。在他的印象中，“将军楼”那可是神圣神秘的。可看着眼前这座楼，梁太北有些失望了。说心里话，单从外观看，远不如自己厂里的厂长楼。这就是一栋普通的坐南朝北的楼房。就象原来老厂的那些由苏联专家设计建造的老楼房一样，所不同的只是每个单元楼三层是一个独立的四面都是玻璃墙的小房子。房顶还有一个象雷达一样的大圆盘。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漂亮的女军人。梁太北昨晚见过。他是老首长的勤务兵。老首长是两年前，才从部队调到总公司任职的，但一直还享受着部队的待遇。

“怎么样？小梁子，不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吧？”梁副总经理长叹口气。

梁太北苦笑。上回在总公司，老首长约他见面时，他针对我国国防工业的现实和弊端，慷慨激昂，侃侃而谈，特别是谈到治厂方略时，那更是大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之势。现在听老首长这么问，梁太北也觉得当初自己是想得太天真浪漫了。

梁副总经理笑而不语。只顾斟茶。

“来，来，小梁子，清茶一杯。”梁副总经理将茶推到梁太北面前。

“您好”女军人笑着打招呼，“首长在客厅等您呢。请进。”

梁太北走到客厅门口下意识地整整中山装，立正：报告——

昨天早晨一到北京，梁太北就去了总公司。几个月前他在总公司帮过忙，也认识了许多人，但一上午跑下来，除了同情感叹，梁太北可以说一无所获。他是最后找的梁副总经理，但秘书告诉他，梁副总经理已经到中南海开会两天了。估计明天可能回来。梁太北心里有事，等不及。下午索性直奔老首长家。

梁太北有老首长家的地址，可等他到了西钓鱼台，按地址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直到天黑，才在一位老同志指引下，找到了眼下这个大院。原来，老首长住的地方门牌号码是在西钓鱼台，而实际位置却在三环与复兴路交界处，更巧地是这地方离他住的招待所只有一里多路。梁太北一直等到晚上九点，也没等到老首长回来。

“哈哈，小梁子。”梁副总经理笑着握住梁太北的手，“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会来找我的。”

客厅，虽然不小，但并不显得豪华。一进客厅，东侧是古色古香的壁橱。这显然是建房时就嵌进墙里的。壁橱里摆着一些装饰品，有精制的小洋镐，铁锹，还有风钻模型；最令人希奇的是一盆针叶草，象一团乱糟糟的茅草。

梁太北有些纳闷：他虽然早就复员，但他还是听说，老首长后来带着部队进了大戈壁，直到部队集体转业。如果说，洋镐还有风钻那是老首长职业的最爱，那盆草又代表什么呢？也许是太普通了，作为装饰品，梁太北不解地瞅瞅老首长。

轻车熟路。几分钟，梁太北便来到了梁副总经理的住宅大院门口。

站岗的警卫已经认识了他，点点头。

他已经来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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