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人们戏称它是江北厂的“花园街5号”。

梁太北看看贾可鸣，又看看妻子，女儿。从心里说，他很想改善一下目前的住房环境，一家三口，两代人，闺女住在家里太不方便，可住在储藏室，冷热不说，一个大姑娘更让他不放心。特别是这些天，家里人来人往，原本并不宽敞的地方显得更加拥挤。梁太北明显感到一家人的正常生活已经乱了套。可是，厂长楼虽然这些年人们已经默认了他的存在，但依然或多或少敌视着它和它的主人。

凭着多年的宦海经验，贾可鸣猜透了厂长的内心活动，“梁厂长，您就别顾忌了。这楼又不是您盖的，人家住得，您咋就住不得。再说，好几年了，人家都住得好好的，您是厂长，要不住，其他副厂长，总师们也不好再住，总不能把楼空出来吧。何况，这楼就是按厂级领导标准盖的，国家有这方面的待遇，虽说咱这楼有些超标，可换别人不更超标吗？”

梁太北一向没有送客的习惯，这回破例将客人送到了门口。

林霞看着客人走出好远，还喊：贾科长，慢走啊！

梁焱拽拽母亲：“妈，行啦。他还不是冲爸当厂长来的。”不过，她对贾可鸣已经不那么讨厌了。

林霞瞅一眼女儿：“小孩家，瞎说个啥？来者都是客嘛。”说着苦笑。

送走客人，电话又响了。

放下电话，梁太北就要出门。

林霞忙问：咋？又出啥事了？

梁太北眉头一蹙：郝总会计师回来了。

林霞松了口气：回来，不就得了。这半夜三更的，你去干啥？

“嗨，你呀！”梁太北一跺脚，“现在上上下下都等着要钱，再过几天，厂里又要开资，郝总跑了好几天了，唉！”梁太北说着出了门。

林霞看着丈夫蹬车远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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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厂长，只有这条路了。

贾可鸣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当座钟敲响十下时，贾可鸣起身告辞。

自然界有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俗称：爬山虎。它没有直立的躯干，只是靠依附其它生物生存蔓延，但它的枝条却常常能爬上几十米高的墙壁和大树，从而掌得枝繁叶茂。

它有一种特殊的攀附能力。

生活中也常常有这样的人。

“对！对！”贾可鸣连连点头，“梁厂长，这是厂长楼，三室一厅带卫浴。”

“厂长楼。”梁太北感到一阵惬意。

由于激动，林霞端碗的手直打哆嗦。多少年了，她就盼着搬出这大白天还得点灯，阴暗潮湿的窑洞，今天总算就要梦想成真了，而且还是厂长楼。关于厂长楼，她只是听说房子是超标的，装修是豪华的。她感激地看着贾可鸣，想说什么，但瞅瞅丈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随后放下碗走了。

梁太北放下了碗，许久，长叹口气，点点头，笑道：贾科长，你这见面礼可不轻啊！这样吧，你先收拾着，不过，要尽量节省，这工料钱，需要多少，找你嫂子拿。

“是！是！”贾可鸣眉宇间闪过一丝兴奋，长出了口气。

厂长楼，这是官方用语。它是四年前，王亮上任伊始为厂级领导动工兴建的一座四层楼房。地处厂繁华中心。外墙镶嵌宝蓝色马赛克瓷砖，室内全部采用乳胶漆粉刷，门窗则是厂里刚引进投产的塑钢门窗，这在全国都是一流的。三室一厅，带卫生间，建筑面积92平米，实际下来108平米。外屋防盗门上不仅按有猫眼，而且还有电子门铃。由于建筑超标，装修豪华，当时的xx工业部专门下文通报批评。可通报归通报，楼房已经建成，拖了一年多，最后房子还是按原定方案分配。

两年多了，新房早已变成了旧房，可它一直是厂里职工家属的议论中心。

不一会，梁焱进来了。她可不象妈妈那样顾忌爸爸。满脸都是笑容，“贾科长，我们啥时候去看房？”

贾可鸣笑着打趣：小焱，急了吧？

“梁厂长，嫂子说的是实情。”贾可鸣会心地一笑，“这也是实事求是嘛。这不老厂长，哦，就是王亮走了，他空下的那套房子，今天我和几个副科长碰了下头，想请您搬过去……”

“让我住？”梁太北一时有些不相信。这些年，为了搬出这象地窨子一样的窑洞，他没少跑房管科。想不到，今天竟有人会上门请。

“急？”梁焱不满地瞪一眼，说话挺冲，“敢情你大科长不住这贫民窟。哼！”

贾可鸣本想活跃下气氛，没想挨了一顿数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若换了别人，他可不吃这一套，可厂长千金，他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脸上还得陪着笑：“嘿，嘿！焱焱，看你说哪啦？这换了我，比你还急。”说着转向刚进屋的林霞，“嫂子，按说这房子，咱啥时都能看，可我寻思，咱总不能就这么搬过去住吧。好歹也得收拾收拾，见个新气。所以我就代您做主了。让修建科找几个工人简单拾掇拾掇，也快十天半月。嫂子，明儿一上班，厂长忙，您就跟焱焱先去看房，到时，咱现场办公，看哪需要拾掇。厂长，您看行不？”

梁太北沉吟不语。但心里可不平静。

贾可鸣终于打定了主意。与其忏悔过去，还不如做一件雪中送炭的事来弥补过失。干笑两声，他说话了：梁厂长，是这么回事。当然这事，不好意思，我事先也请示了毕副厂长。您这一当厂长，找的人特别多，好些事需要在家里处理，这样，咱这家就显得太拥挤了，特别是晚上，嫂子和咱闺女想早点休息，可您又要工作，又要招待……

林霞端饭进来，听贾可鸣这么说，随口接话：“谁说不是，这家都快赶上庙会了，这个还没走，那个……”咽下了后半句。

梁太北“咳”“咳”两声，就任第一天，他就跟妻子定下了规矩：不得插手他的工作。见妻子住了嘴，梁太北苦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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