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栖梧桐只伴君

女人一把将其推开，衣衫将带有淤青的肌肤掩盖，声音中透着不耐烦。

“你也就这点出息。赶紧起来，看这慕府可曾留下什么值钱的物件。”男人已充斥倦意，早将此行目的忘的个干净。

“还能有什么东西。便是有剩下的，早被街坊邻居拾走了。”

“鬼啊！！！”莫说欲火，便是魂都被吓出体外，寒意自头顶刺下，将欲火冰封的同时，令男人昏厥过去。

见两人没了动静，女子方穿墙而出，游荡于无人街道之上。恍惚间，女子不由停下，望向尚有灯火的阁楼。

这是何处？无人会回答。缓缓向前，机杼声下，凌冽罡风随冷箭而凝。宛若瓷娃娃的女孩，额间已满是细汗，令在旁织布女工一阵怜惜。

“秀秀，你还小，休息去吧，不然会长不高的。”小手间皆是水泡，不少已磨破淌血，这绝不应出现在如此年幼的孩子身上。

“阿姐，没事。秀秀要努力变强。”故作轻松的笑令素衣女子心碎，女孩脸上的坚决更是令她不解。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墨言为此付出代价。”脸上的困意淡去，眉眼间的阴冷如同蓄势而发的冷箭，锋利却又暂隐锋芒。“三小姐还在拓跋，公子和老爷就不会罢休。待你将本事练好了，公子定会让你前去。”女工双手皆是硬茧，暂放手中所干的活，欣慰地拍拍秀秀柔软的肩。

她们所说的公子是谁，三小姐是谁？至于墨言，又是谁？女子只觉熟悉，未能记起。此时的她已不愿在此停留，想哭而哭不出的难受，只有她自己知道。

正待离去之际，再一次停下倾听。

“阿姐，慕大哥康复了么？”

“唉，身上的伤大致好了，只不过……”看着秀秀希冀的目光，织布女子只是叹气，不肯再言语。素衣女子很清楚，那人未将坏消息说出。而她，冥冥之中也不想听到那个消息。便是自己再不情愿，此刻还是咬牙而去。

身体缓缓腾起，离地面越来越远，高空呼啸的风声充斥在耳间，素衣女子的眼神，始终停留地面微乎其微的亮点之上。仍旧无喜亦无悲，嘴角却是朝下的。严肃之中暗含的哀被牢牢锁住，锁住她的，便是湛蓝的星芒。

绣壹坊。屋内骤起之风甚是莫名其妙，将不少器物吹落在地。

“窗都没开，怎么会有风……”织布女子自言自语，而后看向秀秀。“秀秀，将这些东西放好。”秀秀呆立于原地，片刻后方才回神。心不在焉地将东西拾起放好。

“秀秀，怎么了？”织布女子发觉秀秀异样，关切道。

“阿姐，我，我刚才看见三姐了……”哪怕知道她不会相信，秀秀依旧说出，换来的仅是织布女子的怜惜。

“早些睡吧，秀秀。你太累了。”秀秀躺在床上，手间传来的疼痛与方才所见的纭星，令她毫无睡意。

细小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打开窗，任由寒风吹入房间，眼眶内的泪光被月光照的分外晶莹。

纭星阿姐，我想你了。秀秀一定，一定会将你救出……

绝美的容颜在烛光下显得朦胧而更为倾城，透着素衣，曼妙身姿亦是隐约可见，邪火烧的愈胜几分，隐有喷薄而发之势。

待肆无忌惮的目光扫至地上，不显足而亦无影。

在旁未被男女所见的女子，此时已无心再看，正想离去。

身体穿过烛台，尚有一丝蜡的灯芯随之而燃，映出两张惊恐的脸。女人见到烛前不远处的素衣，脸色的血气猛然退下。僵硬地抬头，素衣上的面庞从未忘记过，双腿颤抖着跪下，窒息之感令她在数息之间便不省人事。

男子头发乱如杂草，眼中云雨过后的红光未曾退下，望向素衣女子的面颊，腹下邪火再次升腾。

笙歌渐止，女子素衣与云融为一体，划向心之所往，夜空中留下湛蓝星芒。

“害浣害否，归宁父母。”口虽诵着，女子亦不知为何有此感想。苍茫大地上的人成百上千，依旧显得渺小。

极远之地，距离苍穹最近的阁楼之上，惊呼声已被狂风掩盖，阑珊灯火随之皆灭。

女人脸色变冷：“你就是个废物……”未待她说完，脸上啪的响起，留下充血的红。

“贱人，谁不知你是被这慕府赶出去的，若非只需一百文，老子才不会娶你！”

女子仅是在旁静看，未曾有打扰的意思。恍惚间，只觉婉转唤情郎的女人甚是熟悉。云雨过后，男人尖锐而透痞气的声音轻轻吹在女人耳间。

“小翠儿，在此行此事可是刺激？”

坐于蒲团之上的老者，苍老的声音随身体而颤抖。“来人，来人！”

不远处瞌睡的道童瞬间惊醒，从未见过师傅如此惊慌。匆忙跑来问道：“师傅，可是发现了什么？”……

没入水底，情景乍变，已至空中，坠落之际，只见一人立于云端，容颜不清，倒是令他纳罕。未等其出口询问，眩晕便随即而来，呼出那口紧憋的清气，将梦中所见忘得个干净……

“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地上轻唱随风在耳畔，感受不到心的跳动，却仿佛被大手紧紧拽住，拽的生疼。细织麻布为衣，漂流在外永不弃，只因这是她对那片土地唯一的纪念。

凭着明月稀星散发微弱的光，女子随风而行，直至身下风云散开，坠落而下。

青石板铺就的小道，枯枝落叶的小亭，似曾相识。见满地枯枝，此地因无人居住，透着死寂。缓缓蹲下身，想要触碰湿润黑褐的土壤，却是可望不可及。女子愣神，也未再纠结此事。双手未推门，却是直接透入房中。刻着各色瑞兽珠宝的床榻之上，银丝帐下皆是尘土，不远处垫着的小毯子仍旧凹陷着，使其凹陷之物，应是随人而去。

偌大的庭院，衰败到毫无一人。不，好像还有人。沉重的喘息声引起女子注意，隔墙而寻，漆黑房中隐约多了些许呻吟声。虽无烛光，女子却看清清楚楚，一对男女正赤条条地纠缠着，心儿肝儿地喊叫着。

群山葱郁，悠悠白雾绕腰间，山中茅屋隐约可见。漫漫葛藤随处长，嫩绿藤蔓萋萋然，伸向谷中央绽出淡紫碎花。黄雀啾啾，似要迎客。

因那身着白衣而高挑的男子，额间那抹红成了山谷最艳丽的色彩。深潭湛蓝无底，表面似明镜，照映俊秀到无以复加的容颜：如墨曜石的双眸深邃如渊，嘴角间的笑已到祸国殃民地步。轻撩飘下青丝，于潭边倒似美人出浴。

山腰间所传琴音急促，似在挽留。“来去不由我，待浣去铅华时再聚吧。”虽有叹惋与不舍，男子脚步却未曾变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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