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须尉

包媛媛的眼神闪了闪，却依然沉默。

艾沁相信，以包媛媛现在这种灰色的绝望状态，很容易因某些挑唆而对公司，甚至是对艾沁本人产生怨恨，不过，她仍然不准备在此时，对其展现自己的宽容。

“如果有人篡改了你的原始数据，我们本可以用技术手段还原，可现在呢，唯一能证明你清白的物证，却在昨晚被你自己亲手销毁了……包媛媛，你怎么能想到这么聪明的办法来害死自己呢？”

叶茗舒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出来。

如果不是很有必要，她原本是不想吱声儿的。

其实，自从艾沁进来，叶茗舒就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就像原本蹦蹦跳跳的小松鼠，忽然感觉自己曝露在了狩猎的金钱豹的视野中。

这是一种动物对危机的本能，而且，很快就被印证了。

“她怎么在这？”

艾沁扫过来的目光有些凌厉。

大黑脸难得有了表情的波动，“之前，包媛媛情绪有些崩溃，叶小姐自告奋勇来协助我们”

叶茗舒闻言，对大黑脸投去善意的一瞥，谁料后者又接了一句

“不过，她来之后也没有什么用”

……

“叶茗舒，我再次提醒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有人要陷害她，是谁？”

艾沁永远是这么居高临下，从叶茗舒的角度看去，那高昂起的下颌，好像刀锋一样冰冷。

“艾总……我之前找到了一个视……”

“如果你有证据你就拿出来，没有，就别乱讲话！”

艾沁猛然抢过话头，语气急促而冷厉

“叶茗舒，别把你的愚蠢当任性，也别忘了自己的处境，没有我的怜悯，你早就滚回自己的乡旮旯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圣母心泛滥？”

如此直接的人身攻击，令叶茗舒倍感屈辱却又无言以对。

“艾总，您别骂小叶子，她也是为我……”

包子妞也是个人才，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心情管别人。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听得大黑脸都嘴角一抽。

包子妞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整个人都懵逼了。

“艾沁！你凭什么！”

叶茗舒却像换了个人，竟然挡在包子妞面前凌然抬头直面着艾沁，内心那点固执的正义，此时竟有定海神针一般的作用，连艾沁那刺人的眼光她都能承受。

激动。

艾沁此时特别激动，她的眼神出奇地炽热。

多少年了，又看到这同样的眼神，同样的画面，与从前多么相似啊叶茗舒，还记得吗，当初你义正辞严地对我说出那句话时，也是这幅正义的模样吧，我还以为你毫无战斗力了呢。

哒哒哒！

艾沁强势贴近，锋芒毕露的气场令叶茗舒忍不住向后倾斜，一股凉意从背后的墙壁传来。

近距离观察这个曾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的女人，艾沁有种难以宣泄地恨。

打骂或羞辱对方？不，并不能令她满足。

只有亲手让对方坠入绝望的深渊，只有如此，也必须如此。

艾沁眼中的恨意有如实质，不但看得叶茗舒寒意顿生，就连在场另外两人也摒住了呼吸。

叶茗舒双手反推身后的墙壁，勉强让自己站住，刚刚的定海神针开始有些动摇。

艾沁看得清楚，皱了皱眉，暗道可惜，这样的叶茗舒，还不足以成为自己的对手。

“包媛媛，记住今天这一巴掌，有一天你会感激我”

大魔王的气场收放自如，前一秒还像出鞘的剑，下一秒就变得淡定而从容。

哒哒哒——

来去如风，大概所有的人都只能跟着她后面跑吧

……

很快，包媛媛被艾总扇耳光的事就在公司传遍了，连带着叶茗舒，也忽然成了艾总看不顺眼的人。

在这种矛盾激化的时候，公司里的人开始下意识地站队，有紧跟领导的马屁精，有置身事外的看客，也有难得的公正之人。

技术部刘主任，虽然偶尔有些小人得志，却在包媛媛的事情上，说出了自己查到的实情。

在彻查包媛媛销毁主机的化学物质过程中，他发现该化学物质源自公司的仓库，原包装上没有任何说明，如果不是有心人偷出来，包媛媛不可能知道其用处。

而王科长则找到了一段可疑的视频，李白莲曾在包媛媛不知情的情况下操作过对方的电脑。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就在原山印象的内部调查一波三折时，外界本已沸反盈天的谩骂与质疑，渐渐开始偃旗息鼓。

因为，整个事件的导火线鉴定师王然，公开承认网上写文的那个帐号其实就是他本人，是其不满公司在某件天价藏品上的人事安排，而编造的谎言。

戏剧性的转折。

有的人失望，有的人暗暗叫好。

没想到的是，面对这样突兀的转折，吃瓜群众们看热闹的兴致根本不受影响，反而有人开始深扒这场闹剧的根源，是什么东西令一个鉴定师做出这种脑子进水的事？

那件天价藏品到底是什么？

……

“为什么李白莲的视频是王科长交上去的？”

叶茗舒想不通，只能来问赵无常。

“你给我的视频还在我这儿，我谁都没给”，赵无常表示自己很无辜。

叶茗舒双手使劲揉了揉头发，觉得自己越想越乱

“这到底是回事？难道，王科长也去查了监控？这个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赵无常心说，当然不是，后续事件会继续发酵，某些恨意会增长，某些欲望也会图穷匕首见。

心中转念，口中则不忘循循善诱

“你有没有玩过一个名叫杀人游戏的推理游戏？现在，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无间道就处在类似这样的游戏之中，不同的是，参与者扩大为整个公司的人，而游戏过程更真实罢了”

叶茗舒连连点头，还好自己恰好玩过几次。

“很好，身份，是这个游戏制胜的关键，也是最清晰的线索”

就听赵无常继续说道

“假设无间道、王然、李白莲是这局游戏中互知身份的三个‘杀手’，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王然是已经被毙掉的‘明杀’，李白莲则是被警察查验过的‘查杀’，此时，李白莲的身份也不坐好，那么，如果你就是最后一个‘杀手’，你需要怎么做，才能确保自己的身份一直隐蔽下去？”

叶茗舒试图带入自己的身份，一边想一边说

“在‘警察’都在的情况下，我只能想办法让别人相信我不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赵无常做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很好，回想整个事件的过程，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这种游戏最讲究的其实是心态，你的发言和表现都要贴近一个‘平民’身份”

渐渐的，叶茗舒露出了然的表情。

“如果我是最后一个‘杀手’，一开始，就有几个雷区不能踩，第一个是为‘明杀’王然说好话，第二是不能对‘平民’包媛媛表现出过度的敌意，第三是尽量避免表现出与李白莲‘抱团’的迹象”

那么，同时符合这几个条件的人是？

……

就在叶茗舒学着适应明争暗斗的生活，学着在面对事情时怎么做形势分析时，另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局，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她撒开。

包媛媛有些撑不住压力，哆嗦着嘴唇，两眼祈求地望着艾沁。

“……她是被人陷害了”

“没有哪个鉴定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看走眼，所以，此次涉事的几幅画，既可以是鉴定过程中数据造假，也可以只是鉴定师自己的失误，到底是承认自己的职业操守有问题，还是在眼光上技不如人？王然，他在坦白整个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你昨晚的事，也是可大可小的……”

艾沁的意思很明显，她在诱导包媛媛走向主动认罪的方向

“现在，该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你们这样逼她是违法的，知道吗？”

大黑脸动了动嘴话还没说来，就听门外一声不屑地嗤笑

“一个成年人，要时刻记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艾总……我其实……”

包媛媛那绝望的冰墙，竟在艾沁的冷嘲热讽下出现了一丝松动。

艾沁走到包媛媛面前，她的影子像一个巨大的阴影，将包媛媛完全笼罩住。

“你到底是傻还是聪明？”没人想到艾沁首先说的是这样一句话。

见来人是艾沁，大黑脸以他招牌式的要债脸，跟其打了个招呼。

“都说了吗？”

沉默。

叶茗舒看着心疼，抬头时发现审查部的大黑脸还跟个金刚一样立在旁边，便有些气不过

艾沁瞟了一眼包媛媛，问的却是大黑脸。

“问到和王然的事她就不说话，说要把她送去警局她就开始哭”

哒哒哒——

审查部里，包媛媛后脑勺靠着墙，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的面前摆着食堂的菜盘子，里面的东西却已经凉了，能让嗜吃如命的包媛媛毫无食欲，心如死灰也大抵不过如此吧。

叶茗舒温声劝道，“包子，多少吃点吧，有你最爱的红烧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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