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自我

“该死！”陈北曲低声咒骂。他可不想在这狭小空间碰上大家伙。于是便抱枪翻过墙上的窟窿，然后缩身蹲下，背贴墙壁。紧接着，身后的房间内传来推开桌椅和碰撞墙体的声响，杂着声声低咆。陈北曲的视线不断搜寻出口，耳畔的沉重脚步声渐渐逼近，直至身前墙上的一扉木门闯入视野。他当即站立转身，同时端起步枪正欲射击，藉以此掩护自己撤离。但眼前的高大怪物让他大吃一惊。

这一定不是他记忆中大家伙该有的模样和体型。这次遇到的怪物只是两米高，它的皮肤腐烂流脓，每一次动作都仿佛在撕扯皮肉，嘴唇依然裂至耳根。这是它唯一一处与大家伙相同，不过却不易发觉。因为它的嘴唇已分裂四瓣，上面两瓣从存留白眼珠和鼻洞的面部中间破开几近眉心，咆哮时掀翻起来宛如两帘帷幕，下面两瓣只分裂到喉咙顶部。四瓣嘴唇看似强劲，里面的肥厚血肉布满倒钩似的紧密尖牙，其中还有黑洞洞的喉头流淌恶心液体。它的整个头颅毛发全无，只有烂肉盘结，简直使人寒毛直竖。

毫无例外也让陈北曲直竖寒毛。它肆意朝他咆哮，并且提足冲来。他赶紧转身逃去，弯腰用肩狠力顶开木门，接着趔趄撞进走廊。趁着余暇朝后一瞥，他看见怪物挤进窟窿，砖石崩飞落地，升腾起一团白烟。陈北曲已无空顾及，为了活命在走廊上一味前奔。背后传来巨响。怪物撞碎门框，四瓣嘴唇在整个面部扭动不止，白眼珠在破裂脸皮上仿佛快要掉落。它又大声咆哮。陈北曲止住步伐，顺势快速旋身，然后朝它扣下扳机。枪管开始怒吼，吐出火舌，子弹旋转钻入怪物的身躯，一些肉屑从它背后溅到地面和墙壁。但攻势只维持了一刹那，之后他便被袭来的怪物撞翻在地，步枪从他手中脱离，摔在身后的地板上发出锵的一声。

“照顾好其他人。我会没事的。”秦九鼎提着步枪叮嘱阳然和何辰。

他们点点头。“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他们的。”何辰说。

“秦叔叔，”庄云归在他转身时叫道，“这东西你带上吧，或许能用上。”男孩把随身的匕首递上。

怪物戏谑般放慢步履，在他身后，宽大粗糙的脚掌踏在石地板上，挑动着它面前食物的心弦。陈北曲向前爬行身子，汗珠从不断急促呼吸的嘴旁滑落，他双眼直盯地上的步枪，欲要拿到。

此时怪物离他只有一步距离。他从身下抽出右手朝前伸长，手指勉强抠弄枪柄。步枪终于被挪进，在他可以握在手里的范围之内。陈北曲握到枪柄，在地上猛然翻身，随即朝上调转枪口瞄准怪物头颅。但怪物已跨前一步，一掌拍掉他怀里的枪械。步枪飞入半空，碰上墙面然后摔在他身后更远的地方。接着怪物抽动四瓣嘴唇，细密尖牙互相摩擦缝合，咆哮从它毫无遮挡的喉*发。

陈北曲蹙眉，环视四周。屋中的陈设杂乱不堪，桌椅倾倒破损，毁坏的木门架在墙角，一些被灰尘遮掩、字迹模糊的书籍和报纸散落在地。但他专注的不是这些，而是眼前的墙壁。墙体豁了个大窟窿，直径大约两米三，边缘凹凸不平，直接通向另一间屋子。

陈北曲放低枪口朝着地面，左手摘下腰带上的对讲机，刚要放到嘴边呼叫，却被房间外的一声急促咆哮打断。他猛得转头看向门口，一股压迫感渗入皮肤，直取快速跳动的心脏。

“谢谢，我会还给你的。”他接过匕首插进腰带，“正像你那位戴帽子哥哥说的，你需要一把武器。”

他们小心翼翼地迈步入院。秦九鼎发现一同前往的有十四人。其中包括陈北曲、齐柏、莽锋、毕纷和一众巡逻队队员以及四名持枪守卫，还有他自己。两幢居民楼前的那些丧尸仿佛受到活人皮肤下的血液刺激，开始发出嘶吼。莽锋举枪刚欲射击，却被身边的陈北曲用手压下枪头。“先不要打草惊蛇。”他压低声量说。莽锋向他点头，然后拔出腰际的匕首。其他人纷纷领悟。只有一些没佩戴近身武器的人敛足不前，做好可能出现突发情况的准备。

“这不是叫你们一起来看看嘛。”毕纷答非所问。

“我警告过你的。别再这么草率了。”他毫不留情地斥责。毕纷则耸耸肩。“手里有枪还有子弹的跟我来，其他人暂时留在外面放哨。”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有近半数的人走出队伍。

几次呼吸间，它们便被扎破头颅，搅混大脑，之后倒地而死。而他们迅速占领院子，搜查过每一个角落后分为两小队，撬开楼门，进入其中，继续清剿楼里的丧尸。

其中一幢居民楼内有一段幽暗而寂静的长廊。里面没有窗户，甚至目不所见一扇门，两端尽头只有转角。空间里流逝的时间伴随一阵轻微脚步声。长廊上一个男人慎步前行。他拱背弯膝压低重心，双臂稳举步枪，黑头巾下的一双黑眼睛灵敏锐利。现在这楼层只有陈北曲一人。齐柏本要随他一道，但为了加快进程而被遣走。他认为自己可以搞定的。

陈北曲来到拐角处转身，进入另一条走廊。这条走廊的两旁墙上嵌有众多门扉，一些紧闭，一些敞开，而又一些被蛮力压倒在地。他来到一樘只剩框架的门前，门口已被一张方桌拦住。为了搜查彻底，他踹倒方桌。桌子轰然倒下，尘埃顿时翻腾。他拍拍脸前的肮脏空气，从弥漫灰烟中跨过方桌，步入房间。

车队此行已离开人口稠密的城市中心。平整沥青路转变为开裂的水泥路，路两旁的建筑起伏不定，快速溜过两眼视野，直至低矮破旧。他们最终停靠在路旁双扇大敞的铁栅栏门前。一些丧尸从四周曳步而来，数量却屈指可数。他们下了车，在车队前头的货车旁集合。

视线穿过大门，可以看见寥寥无几的丧尸在院子里游荡，其中两幢四层的居民楼从裸露的土地上矗立。

“毕纷里面的情况怎么样？”陈北曲一只手抱枪，另一只手向上拉拉黑头巾，整理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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