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偕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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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用的就是为始皇试药的借口。

也许就是前几日小公子胡亥无意间提起了这位上卿大人居然在炼丹,才让符玺令事大人想起了上卿大人的师父也是个道人,还在宫中留有丹药。

始皇追求长生,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丹药都吃的。自从发生了试药侍从暴毙的事件后,始皇便不再用试药侍从,而是由炼丹师亲自试吃。

随后他又道“不过,也没关系,这都是她自找的。”

赵高用手钳起了叶蓁的脸颊,随意在地上抓了一把药就塞进叶蓁的嘴里,似乎还是不过瘾,赵高将几颗散发着臭味的药也一并塞了进去。

随后,赵高像是丢弃一块垃圾般,将叶蓁的身子扔在了甘罗的身上,不知死活。

“把他们带下去吧,关在乾字间。”

自有人去抬起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的两位上卿大人,张九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把头深深地垂了下去,藏住了眼中的懊悔和惊恐。

“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你出去。”赵高的声音始终保持着不高不低的一个声调,让人听起来非常不舒服,尤其在这样阴森的环境中,更是把这种影响放大了数倍,“阿蓁,希望你还能命大的和你这位甘上卿活下来。”

赵高别有深意地扬起唇角。

像是从泥沼之中挣扎而出,绿袍青年努力恢复了意识。

后脑生疼,应该是被人敲晕了。这种熟悉的疼痛,倒很像是十多年前,在半步堂被将闾公子暗算的那一次。

但更令他忍不住□□出声的,却是腹部剧烈的绞痛,像是有数把小刀在同时□□搅动,也是因为这种剧痛,把他从昏迷之中唤醒。

绿袍青年迟疑地睁开双眼,果然入目一片黑暗。对于毫无夜视能力的他来说,现在就等同于瞎子一样。即使是在酷暑的夜晚,身下也一片冰凉,说明他正躺在地上。而没有任何的风吹过,也没有星光或者月光,可以猜出他是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

在昏迷前,他隐约听见赵高让人把他关在乾字间里,还说希望阿蓁和他能挺过这一夜。

对了……阿蓁!

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摸索着,终于在他的身边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身体。

还好,阿蓁还在……

将昏迷的阿蓁抱在怀里,他的手臂上感到一阵濡湿。

阿蓁……阿蓁受伤了?

少年很快苦笑了一声,可是他能怎么办?他在黑夜里不能视物,也没办法给阿蓁包扎。

摸了摸因为强行吞服了数十颗丹药而感到疼痛的腹部,绿袍青年苦笑了几声。

叶蓁的情况比他更严重,头后方的伤口还在流血,让她几乎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每睁开一次眼睛,就像是有无数个刀片扎在她的眼睛上。

腹部似有万根钢针般下坠的疼,疼完过后,又有一种锥心刺肺的痒从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阖。

叶蓁几度昏死,但却又被药强制唤醒。

叶蓁萎缩着身子靠在甘罗的怀里,极其小声道“是……是赵高……”

少年上卿无奈的笑笑,他不信赵高没有始皇的命令,就敢私下对他出手,即使对方是最炙手可热的符玺令事。

那么,就是始皇在杀鸡儆猴了。

此时,叶蓁猛地痉挛,哇的在旁边吐出一口什么。

“阿蓁……”少年哆嗦着去探叶蓁的鼻息。

还有……只是他们现在如果还不出去,阿蓁就真的可能死在这里……

惩戒他们来警告大公子扶苏,不要得意忘形,不要忘记坐在皇位上的到底是谁。

少年苦笑,他们到真有这么大面子,能让始皇引起重视。

叶蓁的脸色苍白得如坠冰窖,绿袍都已经被冷汗所浸湿,在恐惧的阴影下,此时腹痛反而并不是那么难以忍耐了。

赵高是不想他们死来这里,给他添麻烦吧?

绿袍青年忽然握紧了双拳,咬紧了牙关,忍过了一阵剧痛,好半晌才缓过劲来,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没有吃过任何丹药,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不是什么好现象。

“阿罗……”叶蓁□□出声。

绿袍少年看向叶蓁,对方精明的眼睛已经慢慢混沌,他不由得抱紧阿蓁的身子。

叶蓁在一旁的地上写了几个字,眼泪从她的眼眶涌出,“我怕在不告诉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心受你,这是什么意思……”绿袍少年读出那几个字,可是大脑不容许他再去思考了。

“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叶蓁眼前变得越来越暗,在绿袍少年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绿袍少年紧紧的将叶蓁的身子抱紧,大脑飞快运转。

他面无表情地勉力回忆着,好似他吃下去的那些丹药之中,夹杂着一颗不起眼的青色丹药,那上面甚至还有熟悉的丹纹和一股不明显的异香。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好像在数年前,曾经看到过师父炼制过类似的丹药。

也就是说,他吃下去的丹药确实有是他师父炼制的?

也是,符玺令事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落人口实,说是让他试吃他师父的丹药,那就一定会做到确有其事。

对师父的盲目信任,让绿袍青年忧虑的心情平复了些许。在疼痛稍缓后,他尝试着联系嘲风和鹞鹰,却意外地发现毫无反应。

绿袍青年发现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也是太大意了,这几年都没出过太大的乱子,居然忘记了当初那个可以在两只脊兽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的人!

回想起来,以他现在的修为,即使被一个小内侍分散注意力,也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敲晕。

还有,阿蓁刚刚说过,是赵高……

难道……赵高就是当年查遍不着的那个人?隐秘地救了他,杀了赵太后……对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绿袍青年的思维还在快速地推衍中,但身体却已经熬不住,就那样靠着墙,重新陷入了昏迷。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从黑暗中醒来,又陷入了没有任何声息的黑暗,几乎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只是这一次醒来,阿蓁却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他慌乱的在边上摸索着,突然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把阴阳燧举到嘴边,珍惜地用这点月露润了润嗓子,之后摩挲了一下阴阳燧,碰触了一下背面的蟠龙钮,“咔”的一声,一小簇火光跃然而出。

若不是他身上带着这面阴阳燧,恐怕他和阿蓁早就活不下去了。

透过火光,他松了一口气,是阿蓁……只是阿蓁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呢?

这不重要,只要阿蓁还平安就好。

他们在这间无声无息的小黑屋中,所待的时间早就超过一夜。而他手中的这面阴阳燧,会严格地遵循着夜晚收集月露和白天可燃天火的规律,每一个轮回就代表着过去了一天。那么以此来判断,他恐怕已在这个小黑屋中被关了三年多了。

没错,已经三年多了,事情就是这样不可思议。

正常人,十天不吃饭就肯定挺不住了,可他居然用这么一点点月露支撑着,熬了三年多。

这肯定和那些丹药有关。

他不仅不觉得饥渴,连指甲、头发、胡子都没有了任何生长迹象。而且他觉得他身体的温度也趋于和墙壁一样冰冷,甚至连心跳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但绿袍青年却不能冷静地去思考这件事,反而因为长期处在黑暗的环境中,整个人的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嘲风和鹞鹰联系不到师父吗?他们不觉得他的失踪很蹊跷吗?婴找不到他甘心吗?即使是已经去边关对抗匈奴的王离,这三年多来也应该回过咸阳一两次,没见到他也觉得很正常吗?

还有……大公子……为什么没来接他……

是……和始皇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吗?

“阿罗,大公子很快就回来接我们了。”叶蓁眼里闪着精光,坚定地说道。

绿袍少年看着叶蓁,虽然他觉得阿蓁有些不对劲,但也明白,只有阿蓁,才会相信。

所以当胸前的玉璇玑温热起来的时候,绿袍青年很长时间里,都觉得自己不是产生了错觉,就应该是还在做梦。

房门声响,他只来得及摁灭那一簇天火,就有人走进来扶起了虚弱无力的他,把阿蓁抱了起来。

外面却还点着灯,透过牖窗的缝隙,可以看到月朗星稀的夜空。

绿袍青年迷茫地看着夜色,这和阴阳燧所指示的时间完全不一样,此时应该是白天才对。

“毕之!”一个温暖的拥抱把他从愣怔中唤醒,周身环绕着熟悉的松木香气,正是大公子扶苏最喜欢的薰衣草的味道。

“毕之?你和灼华受委屈了!我定会彻查此事!”检查着怀中像是换了个灵魂般呆愣愣的自家侍读,扶苏咬牙低声怒道。他早已不是忍气吞声的自己了,当年在半步堂,他就曾经默默发誓,要好好保护自己麾下之人不受伤害。

就算是父皇也不可以。

扶苏更心疼的是阿蓁,全身到处是伤,随意一碰就摸出了血。

扶苏挥了下手后,身边的侍卫们轰然应声,有一半人默立原地不动,而另一半则分散开来,开始搜查这片庄园。

摸着手中冰凉的阴阳燧,绿袍青年闭了闭双眼,又重新睁开。

所以,他在这个乾字间中所度过的时间,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他幻想出来的呢?

望着黑黢黢的房间,他眯了眯双目。

他想,他大概知道赵高的真实身份了。

扶苏暴怒。

但他却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以最快的时间,调整好了心情。

趁着手下们彻查这片古怪的庄园,扶苏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自家侍读身上是否有伤,叶蓁是女子,自然让采薇来检查。

痕。虽然只是失踪了几个时辰,甚至天都还没有亮,但杀人也不过只是一瞬息而已,更何况已经过去了这几个时辰。

青年身上的绿袍没有被撕坏或者血染的痕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在地上的缘故,看起来有些脏污,手肘和背部的磨损程度比较大,扶苏推测有可能是被人在地上拖拽过而形成的。

绿袍青年的脸色惨白,体温冰冷,扶苏叫顾存立刻拿来毯子把绿袍青年整个都围住。扶苏微微放开对方时,发现了他手中攥着的阴阳燧,不惊呆愣了片刻。

扶苏以为他累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温声道:“已无事,先好好休息。”

绿袍青年摇了摇头,挣扎着自己坐起身,他暂时还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在乾字间独自度过了三年多的时间,而实际上离他从高泉宫失踪才过了几个时辰,但到底是谁做的,必须要跟扶苏说清楚。

“是赵高。”

扶苏听到这三个字时,俊颜微变,但神情却并没有太过惊异,毕竟敢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他只稍动动脑筋就能猜得到,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这么顺利地找到自家侍读了。

“阿蓁的伤很严重。”绿袍少年道,扶苏安慰他“已经找了太医令先去看阿蓁了。”

赵高伸出手,在叶蓁惨白的脸上抚摸着,那动作轻柔的看呆了张九。

赵高感到一阵潮湿,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淡淡道“你还弄伤了她。”

但实际上,明摆着就是要拿这两位上卿大人开刀啊!

“谁让你把她带来的?”面容藏在阴影中的赵高轻描淡写的说道。

“大……大人,这叶上卿看到了属下的样子,属下也没办法呀。”张九害怕的连声音都在颤抖。

奏折条陈每天都流水般地送入高泉宫,又流水般地送出来,多少朝中大事都是要经过这位的手的,瞎子都能看的出来这位有多重要。

张九之前曾听孙朔说过,大公子扶苏和这两位上卿大人经常借书简给小公子看,结果他反而恩将仇报……张九六神无主忐忑不安,却还是咬着牙完成了任务。

他这些天都打探好了,这两位上卿大人每天晚上都于固定时间到庭院中摆放阴燧承接月露,从不假于人手。

而且,这两位上卿大人貌似是一个吧?

而那道人不在宫中,让身为他弟子的两位上卿大人来试吃,表面上看好像是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所以,赵高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是他的意思吗?又代表着谁的意思?难道是始皇……

张九将两位上卿无声无息地被抬出高泉宫,带到符玺令事面前,被迫试药。

他本来也没想要将叶上卿打晕,可谁曾想对方竟然看到了他的面貌,于是他咬咬牙,一锤子结结实实的打在叶蓁的后颈上。

说来也不巧,也许是他手颤抖的太严重,这叶上卿的后颈一直在冒血。

正常人,谁会下令让他绑架大公子扶苏身边的侍读啊!

虽然看起来只是两个普通的、不起眼的侍读,但宫中谁不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

但张九为了不让人发现,只能硬着头皮看着那位甘上卿大人在他眼前被敲晕。

多了一个人,赵高大人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之后的事情都由赵高大人安排好了,若不是有这位大人压阵,给张九几个胆子都不敢做这事。赵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符玺令事,但这符玺令事是掌管皇帝的一切印鉴,职位至关紧要,非皇帝绝对信任的心腹不能担当。而且赵高之前即使得罪了权倾朝野的蒙毅,也不声不响地被始皇庇护,不仅免除了该有的死刑,甚至还官复原职。

张九之前只是个负责准备小公子胡亥吃食的小内侍,自从孙朔惨死之后,他就被小公子随手一指,提成了贴身内侍,名字也被改成了孙朔。

被人用一个死人的名字称呼,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再加上各种不如意,张九简直生不如死。他不是做不好伺候人的事情,只是除了那个真正把小公子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孙朔外,谁能伺候得起这么任性的小公子啊?

况且,他发现自从孙朔死了之后,小公子越来越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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