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之华,芸其黄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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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袍少年在站队的时候,只觉得如芒在背,回头一看,发现隔壁方阵中的王离正一脸怒意的盯着他,便面无表情地扭过头。

他的大公子永远都是那么任性,永远都不知道他轻飘飘说的一句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回到居住的鹿鸣居后,发现属于自己的房间被弄的乱七八糟之后,绿袍少年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其实你不想与那帮公子正面冲突,可以求助于大公子啊。你是他的侍读,他肯定要罩着你啊。”叶蓁劝道。

“不要。”绿袍少年很快回答,语气无比倔强。凭什么要求那个家伙为他出头?本来也是因为那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公子随口的一句话才惹来的事情。而且他虽然没有去告状,但他不相信那个大公子对他这些天的遭遇一丁点都不知道。

叶蓁也只能叹一口气,毕竟甘罗和大公子之间的怨气并不是一天两天能消的。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特意把他晾在外面的寒风中站了一个多时辰一样。

当时如果不是叶蓁事后替他求了点姜汤,他当时小命就交代在哪里了。

所以,他和叶蓁更像是患难与共的同伴。

这样的辅佐对象,他确实要再好好考虑考虑,反正良禽择木而栖,他又不是非要在这棵树上吊死。那个大公子,不过就是比他大两岁的少年,投胎投得比较好而已。

在他走后,树荫的阴影处,一名男子盯着他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咸阳宫主殿的房檐。在黑暗中,那人的面容并不清晰,只能看到一双藏着记近乎妖邪魅力的眸子,只消看一眼,就会让人以为是遇到了妖魔。

“好像……找到了有趣的东西呢……”

因为竹简太过珍贵,绿袍少年就用浅盘装了一层沙子,让婴在上面用木棍当笔来练习写字,而所教导的内容则是《论语》。

婴实际上比绿袍少年还要大一岁,《论语》里的道理也是可以听懂的,借此来习字倒是事半功倍。

绿袍少年也不是按照顺序来教的,因为竹简都是散乱的,他随手翻到哪里就讲到哪里,这一晚刚好讲到《论语季氏》里的一段。

“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叶蓁在一旁读出声音。

婴着迷地听着叶上卿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屋中回响,断句和起伏都是恰到好处,嗓音又是清脆的,格外好听。

婴虽然识字不多,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子。论语就是多读多诵就会有所感悟的字句,婴下意识地跟着少女朗诵,听他解释着一些文字的意思,很快就懂了这段话的意思。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婴喃喃自语着,已经初步可以称得上俊秀的面容上挂着痴狂的表情,“此言甚赞。” 绿袍少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些天,婴在他和叶蓁的教导下不管认字认得如何,这说话倒是开始文绉绉起来,而且一言一行的气度也都在下意识地模仿他。不看他身上那件满是补丁的绛紫色衣袍倒真有了点秦国贵族的小模样。

把孔子说这段话的背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还有几个比较难写的字单拎出来仔细教婴写了几遍,绿袍少年就起身把有些变暗的灯添了些灯油。 “已经足够亮了。”

婴抬起头,有些可惜地看着被绿袍少年又加满的油灯。 “对眼睛不好。”绿袍少年淡淡地说道。他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借着月光习字看书,结果把眼睛都给看坏了,看东西很模糊。

后来还是师父给他扎了几针,吃了几服药才治好。这也就是他那个很有能耐的师父才能做到,而且现在还有些后遗症,晚上没有光的时候都会看不清东西。

叶蓁也在休闲时,就按照师傅的教导,替他扎上几针。

婴对绿袍少年的说法表示怀疑,但后者算起来也是他的师长,尊师重道的他还是压下心中的牢骚,按照这位甘上卿的要求,挺直腰板,坐姿标准地看书写字。

绿袍少年却不再看竹简,不说那些竹简他都早已经倒背如流,他对于自己的眼睛还是颇为看重的。

“阿罗,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叶蓁问道,也许是少年的童年和自己的相似,她也就时时刻刻的照看着他。

“嗯”绿袍少年应道,只是他的眼睛刚闭上,就听到“哐当”一声响和婴的惊叫声。他立刻站起身,发现是一枚石子从外面扔了进来,打破了牖窗的薄木片,差点还砸翻了桌子上的油灯。

婴十分不能忍,竟一改之前的怯懦,握着拳头咬着牙冲了出去。绿袍少年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危,而是弯腰捡起那枚石子,发现外面包了一层白色的帛布,隐隐还透着墨迹。

叶蓁皱了皱眉,拆开一看,那枚石子竟是上好的黑色玉石,而帛布也是上佳的丝帛,丝帛之上还有十数个字。 “化干戈为玉帛,可敢半步堂一会?”

叶蓁压低嗓音念出声。绿袍少年挑了挑眉,化干戈为玉帛,这寓意说得倒好,可最后那语气,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一份战书。

听着婴一无所获地气愤而归的脚步声绿袍少年悄悄把这玉石和丝帛都放进怀里。出了这事,婴也无意再习字,认定对方是嫉妒他屋子里的油灯过亮,索性吹熄了油灯,用布条把牖窗坏掉的地方塞住便上床躺着小声背诵着今天所学的论语。

绿袍少年也和衣而卧,只是并没有睡,等婴背诵的话语声渐渐低落,确定他酣睡之后,才静静起身。 “谋动干戈于邦内……萧墙之内……祸起萧墙……”

“阿罗,用不用我陪你去?”叶蓁问道。

“阿蓁,你是女儿身,此去肯定安全不了,你还是回房吧。”绿袍少年轻轻握住叶蓁冰凉的手 道。

“好。”叶蓁听他这么说,也只能放下心,到时候,如果他回不来,也只能去找大公子了。

绿袍少年看着叶蓁的身影消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转身也消失在黑暗中。

“你也嫌我们吵?死丫头!”

绿袍少年掏了掏耳朵,丝毫没有贵族气息地撇了撇嘴,撑起上半身打算带着叶蓁离开。反正这样的环境也没法继续休息了,还不如回去教婴习字念书。

罢了,反正两个人一起睡,在寒冬的夜晚也能稍微温暖一些。

“居然还敢嫌我们吵!臭小子!”嘲风嚷嚷得更大声了,简直像要迎风怒吼。头顶上成天晒太阳睡觉的螭吻都从来不嫌他们吵呢!

“闭嘴呀。”一旁的叶蓁淡淡说到,今天她也破天荒的和阿罗一同跑到屋顶上,但也被吵得受不了了。

“此物在秦国称之为盾,其余六国称之为干,上卿不知者不怪。”扶苏瞥了眼王离一眼,开口护道。

开什么玩笑?就算他也觉得这才十几岁的小上卿太年轻了,但好歹也算是他的人,别人那有什么权利讥讽?

还是当着他的面!

叶蓁也同样,憋着笑看了绿袍少年一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

要不然今晚就换回自己的房间睡吧……绿袍少年每次都是这样想的,只是晚上要就寝的时候,看着婴期待的目光,总会难以拒绝。

不一会儿,授课的将士便到场了,众人也没在说什么,便分年龄层次列队开始上课。

叶蓁是女儿身,没有资格上习武课,于是走到一旁的屋脊下站着。

王离被扶苏这句话堵的满脸通红,刚想说盾和干哪里一样,却赫然发现这面墙上居然没有盾的模型。

扶苏在心中暗暗发笑,之前就听说父王抱着小弟弟胡亥来半步堂的时候,才刚会走的小孩子一眼就看中那面金光闪闪的盾牌模型,父王当场就让人把金盾牌拿下来给小弟弟玩去了。

绿袍少年倒是没有在意,对他来说,求知才是最关键的。

其实半步堂中也不止叶蓁和甘罗两人不认识此物,但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敢直接了当的问出口。但显然这两人之间的对话引起了他人的不满。

他们这边的谈话,也成功地让半步堂内的都安静了下来,实在是大公子扶苏的那句话虽然听上去普普通通,但细琢磨却是大有深意。这也是因为王氏家族祖祖辈辈都是大秦国的子民,根正苗红,否则这句话落下来,王离不断根骨头也要脱层皮。

扶苏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说的,到也没人说他言语刻薄,知道的只会赞他一句学识渊博。

叶蓁在一旁弯了弯嘴角,但又很快恢复淡然。

王离显然不相信自己进宫这么长时间了,大公子居然还不认识他。

他瞪了一眼哪位介绍他身份的绿袍少年,认为他刻意多嘴扫他面子,口中嗤笑道“甘上卿和叶上卿博学多才,十二岁就封了上卿,怎么连大动干戈之干都不认识呢?”

少女淡淡瞥了一眼王离,深不见底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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