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血染桃花

花千骨登时受了打击，转身默默离开了。

有没有搞错？自家孩子要赶上娘亲了！

白子画跟过去，有点想笑：“好了，快走吧，估计依然和曦诺在门口都等急了。”

白依然知道这是白子画法力凝成，也当然知道这云丝好吃。只是她不爱吃甜的，但是看着白曦诺，又不忍让他失望，于是也吃了一小口。

花千骨看着两个孩子，偷偷笑着，也毫不客气的抓了一大把，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她当然知道这云是白子画法力凝成，哼！让你笑话我！

白子画当然看透了花千骨这点小心思，往旁边微移一步，不着痕迹的挡住两个孩子的视线。微一挑眉，长指伸出，勾住花千骨下巴，脸上邪魅神色一闪而过。花千骨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脸一下就通红通红的。

看着白子画又恢复淡定的神色负手而立，花千骨腹诽着，原来师父的高冷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白曦诺不经意间看向花千骨，看见娘亲的大红脸，有些奇怪：“娘亲，你脸怎么这么红？”

花千骨不自在的摸摸脸：“没……没有吧，可能……是天太热了，太热了……”

白依然凉凉道：“是很热，娘亲，热的都要入冬了。”

花千骨：“……”

白子画：“依然，不许欺负你娘亲。”

白依然：“是……”

花千骨：“……”

白曦诺没心思参与这种“爹爹姐姐一起欺负娘亲”的游戏。他专注的盯着身边的云，心想：这能不能吃啊？

小手伸出，抓了一点，塞进嘴里。然后愣了一下，默默的吐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扎？这么苦？这么涩？这么难吃！

白曦诺恨不得把舌头割下来，好好刷刷再安回去。

白依然发现了白曦诺的窘态，随手扯了一把乘着的云塞进他嘴里，很没影响的哈哈大笑起来：“这些云都是自然物化而成，怎么会有爹爹用法力凝成的好吃？”顺手摸了摸白曦诺的头，傻乎乎的真可爱。

花千骨也凑过去捏了捏白曦诺的脸，嗯，这么可爱，是不是和师父小时候一样呢？

白子画看着身前的两个小姑娘，心头不由莞尔。

远处已经有仙乐悠扬了，隐隐看见一片粉色。白子画随手捏了一个诀弄好了白曦诺的苦舌头。散了云，四人御风而行，不多时，款款落地，

“长留上仙、尊上夫人及其儿女到——”

白依然恢复了高冷的状态，脸上是和白子画一样的冰冷，又带着淡淡的桀骜不驯；白曦诺也收起了刚刚的窘态和调皮，表情虽不如爹爹和姐姐一般冰冷，但也是淡淡的；白子画面对他人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冷漠，也许是真的改变了什么，眼睛里多了一些惊动和慈悲。相比之下，倒是花千骨最像个孩子，脸上永远都带着甜美的笑。

他们皆是一袭白衣，像不被夕阳沾染的霞云，如风中不栖落与地的风絮，似寒日里迎雪傲立的白梅。

他们就以那样的姿态走过场中，其他人不自觉的都是大气不敢出，像是一出气，就会惊扰了些一幕似的。

桃花为画卷，映衬白衣人。

谪仙乘风过，轻羽不留痕。

突然，白依然手指轻轻一动，好像听到了什么。

“呦呦呦，你看那一对贼鸳鸯，手还拉在一起呢。”

“就是，天泓师兄说的真没错，长留山掌门都这样不知廉耻，长留山能有什么好人？”

“嘘，你小声点。好歹那白子画也是个上仙，还是能听见咱们说话的。”

“听到了又怎样？你看他们无动于衷的样子，哪里像是听见了？”

白依然皱皱眉，蓦然想到，自己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那爹爹娘亲他们不更……

实在是心里气不过，白依然反手使出清音一指，还没等射到，就突然消失了。白依然心里一沉，咬紧了嘴唇。

“你看你看，那小贱人还想打咱们呢，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咱们的几百年修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这下白曦诺也忍不住了。暗使法力，却被白依然挡了下来。

白曦诺不解，白依然面色凝重，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终于……到席上了。

白子画和花千骨依旧面不改色，心里却也是松了一口气。

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的确一清二楚。而依然的一击，也是他们挡下来的。

白依然和白曦诺冷着脸坐下。不知是不是白子画故意的，他们的席位正对着刚才声音传出的地方。

白曦诺盯着对面那两个女子，不屑冷笑：“原来是幕泽门……”

白曦诺的微声似乎是被对方听到了些许，身着橙色长裙的女子似乎很得意。

“燕舞，你看那小子也知道幕泽门。”

“幕泽门名气这么大，他们当然知道。唉，不过这么个孩子怎生在他们家里，只有一副好皮囊。”身着紫色长裙、被唤作燕舞的女子惋惜道。

白依然死盯着那个橙衣女子，嘴角不屑的冷冷勾起。这么嚣张啊……

花千骨并不知道师父和孩子们的小心思，满心满眼都在忘忧酒上。

师父这次会不会让自己喝酒啊？

上次自己喝酒被霓漫天偷袭，师父可是生了好大的气。

白依然和白曦诺酒量都出奇的好，脸都不带红的，一个个都是白子画的翻版。

察觉到自家徒弟可怜巴巴的眼光，白子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养了三个孩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手指轻点酒瓶，说到：“喝吧。”

花千骨盯着白子画点过酒瓶的手：“师父你是不是下毒了？”那种一沾就睡的毒，让她喝不了酒……

白子画使劲弹了一下花千骨的头：“想什么呢你……”他只不过是把酒中让人醉的物质消去了，怎么就被徒弟怀疑成下毒犯了呢……

花千骨委屈的摸摸头，好疼……

这顿饭，吃的可真是不愉快。

回去的路上，众人一言未发。

一回绝情殿，白依然和白曦诺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熄灭了灯。

花千骨忧心忡忡：“师父，我们是不是不该……”

白子画淡淡回了一句：“放心吧。”他们只是去想、去探寻了。

另一边，白依然睁着大眼睛，黑暗中有些空洞和茫然。

曦诺就比她小那么几分钟，却依然傻乎乎的很，早就睡熟了。莫非这就是爹爹说的“淡然”？

白依然睡不着，幕泽门的那两个女子说的话一直在她耳边盘旋不去。

为什么她们会这么说爹爹和娘亲？爹爹和娘亲明明是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人啊？白依然愤愤的想，明天去问十一师兄吧。这么想着，白依然总算睡着了。

……

一大早——

白依然和白曦诺长这么大第一次跨进贪婪殿，一路上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可惜还是碰到了摩严。

摩严有点惊喜，也有点惊讶：“你们……”

“我们来找十一师兄。”白依然一举一动都像极了白子画，疏离而又冷淡。

摩严有点讪讪，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两个像极了子画的孩子，可这两个孩子却从心眼里不喜欢他。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白依然和白曦诺一点都不想了解摩严那纷繁复杂的心境，拱了拱手就绕过去找落十一了。

“十一师兄——”白依然有礼地拱手。

“有事吗，依然？”

“师兄，你可知道……幕泽门？”白依然沉吟了好久，犹犹豫豫的吐出几个字。

“幕泽门？”落十一大感疑惑：“为什么突然提起幕泽门？”

“那日我们去群仙宴时，有……”白曦诺不假思索，却被白依然一把捂住了嘴。

“无事，师兄。关于幕泽门……”

“幕泽门是地处西南的一个门派。”落十一道：“它与长留本是十分交好，可尊上与四百多年前处死了修炼禁术、杀了几百人的慕泽四代掌门匪石，匪石的兄长匪玉接任掌门。而这匪玉十分疼爱匪石，尽管尊上处死匪石合情合理，但匪玉仍然怀恨在心。接任掌门后，便门规规定幕泽一门从此与长留势不两立……

现任掌门为九代沉影，为人倒还端正。育有两女，一名莺歌，一名燕舞。那莺歌和燕舞自持容貌不俗，道行也不低，颇是娇横……”

白依然撇撇嘴，容貌不俗？她怎么没看出来？

白曦诺挠挠头：“十一师兄，莺歌和燕舞为什么要说爹爹和娘亲是……是贼鸳鸯呢？”

落十一闻言脸色一变，转而又柔声道：“曦诺，你要记住。你的爹爹和娘亲，是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爹爹娘亲。明白吗？”

“师兄……”白依然目光深邃而具有穿透力，和白子画如出一辙：“师兄，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在我们出生之前，娘亲遇到爹爹之后，那一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落十一心口一紧，无奈笑笑：“那时……我也不很清楚，你们可以找他人问一问。”

白曦诺不喜欢落十一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姐姐，我们可以找杀姨舅问一问。”

白依然思忖一下，点点头，拱手告辞。落十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叹一口气。

绝情殿——

“师父！”花千骨慌乱的跑进书房：“师父，依然和曦诺不见了！”

看着花千骨因着急而红扑扑的脸，和妖神时一般，却少了绝望的妖娆，多了几分清纯。白子画微笑了一下：“小骨终于长大了，懂得关心孩子们了。”

花千骨有些急了：“师父！”

白子画拿起书卷，淡淡道：“别担心，他们在七杀殿。”

“七杀殿？”花千骨大惑不解：“他们去七杀殿干什么？不行，我得去找他们！”花千骨拎起裙子就往外跑，却被白子画一把扯住。

“这么闲么？”白子画幽深的盯着她：“再过几个月就是仙剑大会了，你待会下去帮帮十一吧。”

花千骨嘟起嘴：“师父你忍心吗？”

白子画默默收回了刚才的话，她哪里有长大的样子？

“这是为师的命令。”

“师父——”

“不行。”

“师——父——”

“不行。”

“师——父——啊——”

“待会我和你一起去。”

“好耶！”花千骨开心的比了一个“V”，完完全全的把白依然和白曦诺忘记了。

……

白依然和白曦诺走在阴暗的七杀殿里，凭借着好久之前的印象走进正殿。杀阡陌正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华服半泄，混着紫发散了一地，手中握着一杯清酒，一双美目笑意盈盈，流光溢彩：“今日不要你们的冰块爹爹，想起你们美丽的……”

“杀姨舅好。”白曦诺露出一口小白牙，一脸纯良无害。

杀阡陌手一抖，杯子掉到了地上，酒液映出杀阡陌咬牙切齿的脸。

“杀姨舅好。”白依然也淡淡开口，隐含笑意。

这该死的白子画，杀阡陌咬牙切齿，千刀万剐了他都不解恨……

本来呢，很久之前，杀阡陌开开心心的去探望小不点儿，小不点儿的孩子们，顺便看看小不点儿的孩子们那个……讨厌的爹爹。

刚进绝情殿，就看见了花千骨在逗着两个孩子玩。啧啧啧，杀阡陌都不由赞叹，这两个孩子长的真是好看……

花千骨看见他，惊喜的叫了一声：“杀姐姐！”

白依然和白曦诺抬头，看见杀阡陌的脸竟也是波澜不起：“杀姨娘好。”两个小人淡淡说了一句，就又低下了头。

杀阡陌又“啧啧”两声，看见他这样的容貌还这么淡定，果真是白子画的孩子……

花千骨却发觉不对了：“依然，曦诺，你们该叫杀舅舅才对。”

“可是你不是叫他姐姐吗？”

“可是他是男的啊。”

“那娘亲为什么还叫姐姐？”

“这……说来话长。”

“娘亲不会分不清男女吧？”

“……”花千骨无言以对。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不然，就叫杀姨舅好了。”

白依然转头，看见白子画。两个孩子嘀咕了一会，觉得这个称呼真是再好不过了，又是爹爹提出来的，于是很高兴的齐齐喊了一声：“杀姨舅好！”白子画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杀阡陌一腔怒火，还要硬做出开心的样子。

该死的，这分明就是说他不男不女啊！

杀阡陌的脸色就这样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由青转紫……

白依然忍不住了：“杀姨舅，我们今日来是想知道，当年爹爹和娘亲发生过的事情。”

杀阡陌静了一瞬。

“当年啊……”杀阡陌悠悠开口……

……

“师父，”花千骨郁闷开口：“说好的帮忙的，可是也没什么忙要帮啊。”

白子画看着面前迅疾而整齐的景象，也皱眉深思起来。

怎么没有事干呢？

片刻，他便舒展了眉头。一看那些弟子一脸心惊胆战的样子就知道了。

花千骨这个尊上夫人的架子从来没端过，所以怕的不是她；既然不是她，那怕的就是自己了呗。想想也是，万一花千骨出了什么事，魂飞魄散都算好的，估计被剐了都有可能。

可是……总不能再把她带回绝情殿吧，以后不得反了她了？

于是乎，长留上仙甩甩衣袂，优雅的离开了：“小骨，为师还有事，一会儿再来找你。”

花千骨愣了一下，脸上一片凄风苦雨。

师父，你太不厚道了……

回头看了一眼松散下来的人群，花千骨仰天长叹：毁——了——

……

“当年啊……”杀阡陌睥睨下面的两个小人一眼：“有什么好讲的呢？就是老白不停的欺负小不点儿的事呗，一说我就来气啊，该死的……”

白依然和白曦诺翻了一个大白眼，自动封闭了听觉。

他们一定是脑子有坑才来找杀阡陌的。

“算了。”白曦诺开口：“姨舅的叙述果然与众不同。”

白依然点头：“和他的样貌成反比。”

说完，很郁结地飞走了。

杀阡陌思考中，什么意思？

如果他们说自己好看，意思就是自己笨。不对，是说自己聪明，那就是说自己丑呗！太可恶了！杀阡陌再一次被姓白的人气的咬牙切齿了。

……

两个孩子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找上下八卦无所不知的幽若。

到了销魂殿，幽若正坐在小方亭里大快朵颐。白曦诺上前：“幽若姐姐。”

幽若吓了一跳，这两尊小佛来销魂殿的次数可是不掰手指头都数的出来啊：“叫幽若就好了，不用叫姐姐的。”

白依然却一脸白子画的固执：“幽若姐姐，我想知道当年……爹爹和娘亲之间发生过的事。”

幽若问道：“为什么想知道呢？”

白依然咬了咬下唇：“幽若姐姐……”

幽若见他们不愿说，也就不再问了。大大咧咧的在裙子上抹了抹手，两指轻点自己眉心，又点了白依然和白曦诺的眉心：“当年的故事那么多，一时半会也讲不完……”

无数浮光掠影闪过，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爹爹对娘亲那么宠爱，为什么娘亲会叫爹爹“师父”，为什么自己心底会那么讨厌摩严，为什么莺歌和燕舞会叫他们“贼鸳鸯”……

白依然手紧紧握成了拳，很好。那些伤过他们、害过他们，哪怕只是骂过他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摩严、莺歌、燕舞……

白子画负手，淡淡道：“你可以尝尝。”

于是白曦诺揪了一块，很大方地递给白依然一多半。白依然看看他，微微一笑，伸手接过。然后白曦诺就吃了一大口，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奈何嘴里塞满了云丝说不出话来，只能比划着跟白依然说云丝有多么多么好吃。

四人御剑而行，白依然和白曦诺还是第一次出远门，都欢喜地不得了，你追我赶的玩的不亦乐乎。白子画和花千骨并肩而行，看着这两个孩子，眉间眼里都是宠溺。

虽然修炼也算是略有小成，但毕竟还是两个孩子，不一会就累了。白子画看了看娇弱的花千骨，化了一朵云，让所有人都站了上来。

白曦诺好奇的看着云：“爹爹，能吃吗？”

两个孩子懵了。要知道，白子画口中的“不错”，就相当于别人口中的“很厉害”啊！可是，他们也没怎么好好练啊？

“这次仙宴回来，爹爹就把七绝谱交给你二人，希望你二人好好修习。”

“是。不过爹爹，如此地步……又是什么地步？”

花千骨点点头：“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进来等。”

白子画耳尖有点红，要不要告诉小骨，自从那次依然和曦诺问道什么是怀孕之后，他就把他和她的卧房设了两层结界……

“那他们练的怎么样了？”花千骨随口一问。

白子画看着花千骨，微微一笑：“比那时的小骨厉害，都已过破望境界了。”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几分满意，还有淡淡的骄傲。

白子画满意道：“依然的修为比曦诺略高一些，但都已过破望境界了。”

看着孩子们还在原地愣着，白子画唇角微弯：“再不动身，群仙宴可就迟了。”

白子画看着他们，祭出横霜。两个孩子也严肃起来，灵剑在手。白依然先发起攻击，依若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灵巧的攻了过来，所到之处一片冰霜；白曦诺配合姐姐，从侧路攻来，屡思剑横扫千军，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白子画处在二人包围之中，面不改色，腾空而起，一招镜花水月便逼走二人，抽剑自保，化攻为守。

白曦诺嘟着嘴：“姐姐，我都说了，咱们怎么可能打得过爹爹呢？”白子画却很难得的点点头：“刚刚接触仙门道法，便能练到如此地步，也是不错的。”

两个孩子如梦初醒，立马跑进屋子里，叮叮当当收拾了起来。

等白子画回到卧房，花千骨已经起了。见白子画回来，花千骨问道：“师父，你干嘛去了？”

“今天是仙宴。”白子画开口：“我去看看依然和曦诺练的怎么样了。”

哪一世，那一世，命定纠缠万千逝；个中辛楚有谁知，肠断结相思。

此一时，彼一时，坐看忘川浅露石；血泪但干凝成痴，不觉双脸湿。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瑶池仙宴在即，白子画也来检查孩子们的练习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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