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寿丘识皋陶

最新网址:www.washuwx.com

自此,重华便又在家中留居了下来。多日中,虽与女妊有些龃龉,但尚为安顺。

孰料,一日,变故又生。

原来,女妊当初见重华将资财奉上,大为满意,然时日一久,其便生了疑虑。

重华道:“孩儿经营,只图薄利,攒财不多,此番又遭遇了大洪水,多有资财埋没其中,因而所余不多。”

瞽瞍听闻,甚觉在理。

象侍立一侧,见状后,叫嚣道:“胡说,我亲眼见你,将一个包裹给了秦不虚。”

重华听了,忙向瞽瞍解释道:“那并非资财,是孩儿前时离家时,秦不虚资助的一些物件,孩儿自觉不便欠着,因而一并还了。”

闻听于此,女妊不禁哼哼了两声:“莫再狡辩,你小时便欺瞒成性,哪个还敢信你的话。”

说到这里,转身对瞽瞍道:“重华就当你是个瞎子,所以欺瞒于你,切勿听他的。”

瞽瞍被女妊如此一激,不免又为怒极,斥道:“你这个畜生,大为不肖,家中是容不得你了,你既藏有私财,就另立门户去吧。”

重华至此,百口莫辩,不觉委屈悲楚。

象见状,不禁欢欣,鼓掌道:“不孝之子,谎话连篇,快些出门,快些出门,莫在惹父母生气。”

连连催促不止。

见瞽瞍与女妊无半点怜悯,重华知其等之意已决,遂不再辩解,至二人面前,磕头拜辞,收拾了行李,再次含泪出门。

“此番,能到哪儿去呢?历山之田,已充为公田;河滨陶窑,又被洪水冲垮;若再至雷泽捕鱼,目下洪水泱泱,人皆以为祸事,我岂能再将其作为营生。唉,还是另谋生计吧!”

重华行于路上,不禁思虑着。

一日,重华来到了寿丘,见人烟稠密,市肆喧闹,便决意在这里作些什器买卖。

什器,家务常用之器也。

重华善编,并为特长。

其先到山间砍了些荆,又至水边折了些柳,串编成了各式各样的什器。

方者为筐,圆者为筥,密者为箕,疏者为筛,却也精巧非常。

编了一大宗后,重华便将这些什器,携至市肆,择了一处货沽。

如此,过了多日,收益却也颇丰。

且说一日,重华正在市肆经营间,忽听得一个嘶哑的声音问道:“尊上莫非便是重华兄否?”

重华抬首观来,适见一人,青面鸟喙,相貌奇特,施礼而立。

“正是,但不知尊上是——”

那人听闻,欣然道:“在下乃皋陶是也,早闻重华兄大名,不想,今日却在这里相见,幸甚幸甚!”

重华闻听,亦欣喜道:“在下亦多闻庭坚贤弟之名,今能相见,荣幸之至!”

皋陶道:“先前,闻听市间有一位双目四瞳的货人,便揣度着会是重华兄,因而前来探望,不想果然是。”

说到这里,不禁问道:“不知仁兄何以至此也?”

重华叹道:“却也一言难尽。”接着,便将前因后果言明。

皋陶听闻,暗道:“常闻虞氏命运多桀,由此,可见一斑了。”

想到这里,宽慰重华道:“仁兄能光降来此,却也是寿丘之福了。不知仁兄现居何处,可否容我到贵处讨教一二?”

重华道:“在下漂泊到此,是为客居,简陋之所,恐辱贤弟耳目,若为方便,登府造访,是为最善。”

皋陶闻听,不由欣然:“方便方便,仁兄能到在下陋所,实为增辉耳,愚弟欢欣倍至,怎会不方便。”

说到这里,看了看货摊上的什器,又道:“只恐误了仁兄的营生。”

重华见状道:“贤弟言笑了,我非寄生于此,有何可误的。”言毕,遂收拾了什器,归于一处,嘱邻人照看一下,随皋陶而往。

皋陶,是为少昊氏之后,其父是曰苍舒。苍舒娶帝颛顼之后,名唤女修者为妻。

一日,女修纺织时,见玄鸟将卵产于机杼上,恐遭破损,遂为吞之,就此有孕,生子是为皋陶,字庭坚。

皋陶自幼体弱,一日,得了哑疾,及至康复,声音遂变嘶哑。

其人,性情秉直,擅明辨是非,与重华一样,为东夷的闻人,是故,二人惺惺相惜。

然前时,皋陶与重华并未谋过面,彼此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现今碰面,不免一见如故。

却说皋陶与重华携手并行,过不多时,至于皋陶家中。

重华抬首观来,适见屋舍虽为简陋,却也雅致非常。

原来,苍舒早亡,皋陶唯与女修相依为命,现今,皋陶业已成家。

其妻,是为少典氏之后,名曰女华。

女华孕而生子,取名是为伯益,现今方五岁。此子生的却也怪异,聪明伶俐,喜与鸟兽为伍。

其时,女华见有客人来,忙为斟茶。

重华拜过女修,又谢过女华,方与皋陶依礼而坐,彼此攀谈起来。

言至酣处,重华忽问道:“闻贤弟擅于明辨是非,不知这是非,可有界定乎?”

皋陶道:“天地有阴阳,人事有是非,亘古不变之理也。故而,辩明是非,实为简极之事,只因人常陷于利害之中,混淆了是非,遮掩了双目,故为难辩。

然剖其利害,孑然中立,是非岂有不可断之理。仿若物之两面,正者即为正,反者即为反,岂有正反不可辨者!”

重华听闻,不觉点头:“贤弟之言,正是切中要害。”又问道:“是非皆可明辨乎?”

皋陶道:“皆可明辨,然又有不必明辨者。譬如,仁兄耕历山时,劝善而让畔,渔于雷泽时,规善而让居,这些是非,不可明辨乎?非也,实仁兄不为辩也。

又譬如,仁兄的家境,父顽母嚣弟傲,屡行不端,然兄长岂辨不得是非邪?非也,家人者,至亲也,岂能以是非而论焉,故仁兄仍事之至孝至悌。

然,仁兄陶于河滨,从不以次充好,即是必须明辨者也。”

闻听于此,重华不觉恍然,赞道:“贤弟之言,实在高论,在下虽将事如此,却未得其中之理,想来甚是惭愧。”

皋陶听闻,连摆手道:“仁兄执其两端,取乎其中,虽不为明辨,却正适用,正所谓日用而不知,这才是大贤呢。”

其时,论及了家境,这正是扣重华心扉之语,因而,重华不禁纳闷起来。

皋陶见状,方觉失言,忙岔开话题,又闲谈了少许。

自此后,重华、皋陶互引为挚友,得了闲暇,二人便在一起探讨。

如此,过了多时。忽一日,皋陶来寻重华,尽言辞别之语。

重华听了,诧异道:“贤弟何出此言?”

皋陶道:“蒙东岳举荐,帝廷识拔,愚弟欲赴帝都为官为政也。”

闻听于此,重华不禁欣然:“幸事幸事,贤弟为政,必为天下人之幸事耳。”

皋陶见状道:“哪里哪里,愚弟执事为专,不似仁兄处事之宽。假以时日,仁兄得帝廷识拔为政,方为天下人之幸事也。”说到这里,不禁问道“仁兄可愿出仕否?”

重华道:“无可,无不可。若无,我事之人事,当以勤勉;若有,则当更为人事,不可辜负帝心。”

皋陶闻听点头,又道:“此番去后,愚弟再不能与仁兄促膝长谈了,甚为憾事。”

重华道:“同感。然,却也不能以我二人之利,而害天下也。”

说到这里,二人不禁多言保重,依依惜别。

重华听闻,不由诧异:“孩儿并无私财,何来藏匿?”

瞽瞍道:“听说你在外经营,大受欢迎,何以只落得这点资财?”

女妊似有所悟,暗道:“果然不出所料。”便将情形,添油加醋的告诉了瞽瞍。

瞽瞍闻听大怒,骂道:“这个畜生,又来欺我,这还了得!”

遂将重华,叫至面前,问道:“你可有私财藏于秦家?”

见此情此景,重华不由感慨:“羔羊尚且跪乳,乌鸦尚且反哺,况乎人也。

自上次被逐出家门,已经三年未曾回家了,我何再配称人子也。现洪水泛滥,父母弟妹可无虞否?”

想到这里,便决意归家。

一日,女妊唠叨道:“听说重华在外经营,很受欢迎,然其所奉的资财,却并不为多,或有私下藏匿,亦未可知。”

象在一侧,听闻后,忙道:“是呀是呀,当初他回来时,我就见他将一个包裹,给了秦不虚等人,莫非是在藏匿私财吗?”

现今,你既知悔改,姑且容你在家中,倘若日后,再有不端之事,可休想再饶你。”

重华情知辩解无益,遂连声答应,叩首谢恩。

因记念亲人之故,重华归心如箭,一路未作停留,三日后,至于姚墟,见并没遭遇水灾,心下方为大安,却又忖道:“此番回家,如父母再不容留,如之奈何?”

如此想来,心下不免踌躇。

重华见状,不禁哀叹。

此时,乌鸣之声传来,原来,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大乌幼乌正在巢中相哺。

至于家中,重华拜见了瞽瞍、女妊,引罪乞怜,并将三年经营所得的财物奉上。

女妊本为世俗,见状后,虽为佯怒,心中却已大开。

瞽瞍倾耳听了半日,见女妊并无异议,便道:“当年,为父并非不念父子之情,不过你伤及后母,实为大不孝,因而才将你赶出家,以示惩戒。

天有不测风云。

这一年,雨季来临,滂沱大雨,连日不绝,致使河水猛涨,一并冲刷下来。

重华的陶窑,因立于大河之滨,是故,首当其害,一夜之间,尽掩于泥沙之中。

阅读万神榜最新章节 请关注凡人小说网(www.washuwx.com)

  • 加入书架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