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怎么不是傻子？我阿娘说了，村里的阿萝十八岁还嫁不出去，就是因为她脑子不好。”
“就是，谁家娶了这么个傻子可真是倒大霉了。”
阿萝心智不全，但是知道这些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眼眶有些发热，大声道：“不是，阿萝不是。”说着朝铁牛扔了本书就跑出了门外。
“……”阿萝还是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楚恪狐疑地看她。
“……”阿萝动了动唇，又摇摇头，她很想说话，可是阿娘说，不认识的男人不能随便和他说话。
虽然她不说话，但是楚恪还是认出面前一身青蓝衣裙的漂亮小姑娘是谁。
怀里的兔子不见了，天色逐渐变暗，她心里的不安滋生，阿萝扁着嘴委屈道：“兔子。”没有了。
“……”原来会说话。
“兔子呢？”阿萝有些着急。
“跑了。”楚恪最近刚回清溪村，与村里人不常来往，除了和他的老师周夫子偶尔有些交际。眼前的傻姑娘，只怕就是村里那位有名的秦阿萝了。
“哦。”大概是没料到他会如此坦然回答，阿萝愣了几秒，又木木地答道。
楚恪道：“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去吧。”
阿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楚恪今天收获颇丰，不算刚才那只兔子，狩到的东西也能去城里换些银子，够他吃好几天了，只等明日在上山来砍
些樵木去卖。
楚恪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故意放慢了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自己放慢。
忽然，他开始快步走起来，突然停下，阿萝收力不及，撞到了他的背上。
她轻呼一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慢慢抬起头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就那么看着他，
楚恪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要猎杀的那只小兔子，她这样可真像啊。
“我不是叫你回去吗？”他知道有人跟着，只没想到是她。
阿萝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他走。
楚恪看着她欲言又止，还想再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必她也回答不了什么，只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虽然村里一向太平，但一个独身姑娘走夜路总归不安全，更何况这儿还是山林深处。
阿萝点点头，和他一块走着。
秦家，一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姚贵晴一边锤着自己的腿，一边念道：“都怪我，要不是我一意孤行，想着送她去上学，她就不会不见了。”
说着就垂下头抹起了眼泪，姑娘傻就傻吧，自己何必再去强求她识文断字呢。
长生此刻也是十分懊恼，自己明知道小妹脑子不好，应该早些去学堂看着的。
清溪村位置偏僻，阿萝本就长的好看，要是遇见什么歹徒他们也不知道。
周夫子道：“此事，老夫也有责任。”他应将人叫住的，傻姑娘上了好几天学，他思忖着，阿萝该是记得回家的路，没想到人会不见了。
秦大年眉头紧锁道：“别想了，这不是还没消息吗？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指不定她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呢。”
姚贵晴：“她一个人怎么回来，小花从小就怕黑。”学堂在村西，家在村东，这距离可不近啊。
长生越想越不安：“我去找她。”他是家里的男人，又是小花的大哥。想到这些，当即起身，准备去找灯笼出门。
秦大年大声喝道：“站住，还嫌家里不够乱吗？”随后朝姚贵晴道：“你们都在家里等着，我去。”
周夫子一同起身：“老夫也一起去。”
阿萝这边，天黑得彻底，还时不时有些不知名的动物叫声，阿萝有些怕了，抓着楚恪的手臂：“还有多远啊？”
楚恪猜测她大概是怕黑，安抚道：“别怕。”
“我不怕，有你呢。”
楚恪呼吸一滞，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却觉得心头一颤。
怕是只有她。才会这么毫无顾忌地说话，也不担心别人会误会。
“我为什么没见过你啊。”阿萝又开口问道。
楚恪随口答道：“我是外地来的，家里人都没了，一个人住，不常和其他人来往。”这是他说的最长一段话了。
阿萝点点头，又问：“什么是外地？”
“就是清溪村外面的地方。”
“我家不是外地，家里有阿爹，阿娘，长生，香草。”她想了想，又十分慷慨道：“你可以来我家，我们都不是外地的。”
楚恪转过来望着她，夜空下，她的眸光闪闪，眼里有期许。
“你快到家了。”
“……”
“哒”一声，门被推开。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听见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阿爹，阿娘，长生，香草。”
是阿萝，姚贵晴手忙脚乱地抹了抹眼泪，跑了出去，将人抱在怀里：“不是说了叫你不要乱跑吗？叫你等着长生去学堂接你回家。”
长生看着面前安然无恙地小花，一时愕然：“小妹。”
阿娘的力气有些大，她都快喘不过来气了，一群人也围上来将她上下打量个遍，楚恪被晾在一边，他想，他们家的确热闹。
周夫子走了过来，脱口道：“你小子怎么会过来？”
秦家众人疑惑，周夫子随即笑了：“这是我从前的学生—楚恪。”
姚贵晴认得他，在路上见过几面。村里的猎户，相貌不错，自己起初还想着将阿萝许配给对方，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周夫子的学生，学问自然不会差，多半看不上他们家的傻姑娘阿萝。
这时，长生主动上前打招呼：“多谢这位楚兄送小妹回家。”行了个拱手礼。
香草觉得好笑，长生以前上过几天学，见着个人，读书人那套就出来了。
阿萝突然叫道：“楚恪，我记住了，我叫阿萝，你也要记住。”眉眼弯弯，声音清甜，娇俏异常。
楚恪点点头没应声。
姚贵晴顿时有些丢人，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干嘛？”接着又对楚恪赔笑道：“那个，让你见笑了。”
楚恪道：“没有。”
为了感谢对方将自己女儿送回来，秦家想将人留下吃晚饭，楚恪拒绝，自个儿也不好强留，秦大年只吩咐了长生将人送出门。
周夫子见阿萝安然无恙的回到家中，又细细将阿萝打量了一番，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跟着上前将楚恪拉回了自己家。
周夫子将多年珍藏的老酒拿了出来，目的不纯，楚恪也不点破，从善如流地端起杯子道：“老师，找我有何事？”
周夫子哈哈笑道：“恪儿，今年二十五了吧。”
周夫子本命周易，前些年被奸人陷害来到清溪村归隐，楚恪的爷爷不止是他多年的老友，还是政友，楚恪离开秦州后，老人就修书一封请他为其求得一门婚事。
楚恪性子沉闷，今日看见秦家的姑娘阿萝，性子活泼，娇俏貌美，两人实是良配。
晚饭过后，姚贵晴拉着阿萝进厨房洗碗，嘴里嘱咐道：“你以后还是别出门了，乖乖呆在家里，知道吗？现在先学着洗碗，过两天开始烧菜和刺绣，还有想尿了要快点跑茅房，记住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看来指望她识文断字是不可能了，女子嫁人，能操持家事也算不错的。
“……”阿萝摇摇头，没说话。
“没事就好，快回家吧。”
现在临近酉时，日光还是灼人的狠，阿萝跑出来以后发现自己不知道回家的路，平时都是长生来接她的，阿萝走得累了，蹲在一颗老梧桐下面，开始盯着蚂蚁洞看，不时用手指碰碰。
忽然，一只白色的小兔子窜入视野中，阿萝踱步过去抱起了那只小兔子，楚恪老远望见自己的剑靶有个人，急忙抽出第二支剑将第一支剑给打落。
“你没事吧。”楚恪大步跑上前去，将人拉起来上下打量着。
楚老将军知道，陛下很快就会将他们驱逐出京，一个失了兵权还无法上战场的将军。
京师百姓都道楚家气数已尽，门庭冷落。
皇帝只怕在等着他们主动辞官回乡呢。
周夫子眼神一冷，厉声喝道：“够了，枉老夫教你们读圣贤书，就是这样随意靠取笑他人为乐的吗？”
夫子生气了，众人吓的噤声……
旁边一个学生道：“夫子，她是个傻子怎么会知道。”
出言的这个学生是村里有名的捣蛋鬼铁牛，平日里，阿萝没少被他整蛊，现在还骂她是傻子，阿萝瞪着眼，气鼓鼓地反驳道：“不是，阿萝不是傻子。”这个铁牛不是好人。
望着紧闭的房门，楚老将军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疲惫：“恪儿性子本就沉闷，如今出了这种事……”
六月，夏，日头正盛，学堂外头蝉鸣阵阵，阿萝的头一点一点的，下一秒，身子松懈，人就趴在了桌上睡了过去。
陛下虽然并没有责怪于他，却始终不肯召见，战后的几个月一直脸色沉沉，整个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楚家九代单穿，他是唯一的男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今受伤，无法上阵杀敌，皇帝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收回兵权，褫夺封号。
忽然，头顶一阵拍书声，阿萝被惊醒，撑起身子，看清来人是周夫子。
周夫子脸色不好，语气沉了沉：“阿萝，老夫刚才讲的你可都知道了？”
阿萝自知理亏，低垂着脑袋：“不知道。”
楔子
天｜朝乾武帝年间，天下动荡不安，各诸侯分据混战不断，西关之战，大将军王败北。
西关之战，常胜将军楚恪战败回京，身受重伤，受到朝中不少人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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