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游魂

“信函要得，无论走水路陆路，西上还是北去，但是这么多物资，会有很多人眼红的！”龚勤一本正经说道。

“有了，信函我来想办法。小六，去找黑蛇老大，问问他能否搞到十几艘大船，能走海上的！”张耿一拍桌子，马上有了主意。

没想到，主要在水上活动的黑蛇却很无奈的传话说：自己的确没走过海陆，如果需要联络，他可以想办法。至于漕运，他敢保证凭着自己的力量，过扬州是没问题的，至于再往里走，那就不敢保证了。

最感到担心的地面过去了， 众人正松了一口气，这日住宿在五河水域的后队出了麻烦了。

是夜，月黑风高，天气很冷。在河岸边上巡逻的警戒哨实在没法坚持，张贵就大咧咧让他们找了背风地方，甚至躲到了船舱里值勤。午夜临近，正在众人睡得深沉的时候，突然有越来越多的黑影从停船的岸边摸了上来。自然是杀人抢船。最先警觉地是后卫队的龚俭，这小子可是和张贵说好的，白天睡觉，晚上值守。安排了执勤人员躲避风口，自己总也感到不踏实，因为昨日傍晚曾经无意中发现了先后十来艘轻便的快船擦身而过，去了下游。起初没太在意，后来琢磨起来这些船只的确有些不对劲：船工多是精壮汉子；船只都是空的，快捷如飞地经过了身边；最让他觉得不同一般的，隐约可见有几个可是腰里别着家伙的。也因此提了刀枪，加上一件棉袄躲在了岸边一个土疙瘩后面，很快就听到了划船的动静。

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当发现不仅水上，岸上也有大量黑乎乎的影子围了上来，龚俭不敢犹豫，立马扣动了扳机，然后第二枪却是瞄准了水上最靠前的一艘船上的黑乎乎大块头，砰一声，对方惨叫着栽倒了水下。

所谓粗中有细，大智若愚正是张猛这类人物。别看他面上大咧咧的，但是这遇到小问题，却机灵着呢。通过前面两道关卡，这小子就琢磨出了道道，那就是四个字“软硬兼施”，再加四个字“云山雾罩”。软硬兼施要看人下菜，来硬的就是威胁；来软的就是塞钱。至于云山雾罩那就是事先编排好的理由，比如为某个总督护送家产了；比如准备到徐州或者某地运送军粮了；比如护送某位皇子和家眷北归了，不一论足，总之的一本正经，合情合理让对方信服才行。

还别说，在这大冷天的，运河都要结冰的家伙，一般船队哪里能大张旗鼓折腾，而且规模如此浩大。过了泗州水域，张耿才有些后悔：早知道合在一起更加让这些地方驻军和官吏感到畏惧，何必分兵了，还是这心理学没吃透啊！不对，应该是对这时代的现状还有些隔膜！

自己带了第二路，张五孩带兵保护。这可是船队主力，大小二十多艘船只，其中一艘却是客船，装饰不错的，很有些招摇的意思了。最后一路才是龚俭陪伴的张贵带领的十八条船只。

三支船队只间隔了不到半天路程，如果骑快马，那可是小半个时辰就能联络的。还好，凭借了兵备道的旗号，护卫在陆上的竟然有马队和火枪兵，看上去真有点像是官船队的模样了，一般关口倒也好应付。再加上黑蛇的道上朋友给面子，这三天时间进入了扬州水面，除了应付了大江上巡逻的水军之外，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到了泗州地面上，无论船队的船工，还是护卫人员，却是都发紧了起来，一是地头不熟，二是曾经在这块的罪过青浦守军。张猛可是胆量奇大，加上一身似是而非的官军差不多的，料子却更好的服装，骑在马上四五天下来，依旧精神抖擞的，率先打马带队跑了一趟前哨，和高邮水军关卡的戍卒聊了起来。

可是这退出城外没多久，听说要回到雉河集立军法，讲规矩，很快就有不少犯事的人物偷偷溜走。接下来又有得到不少财富，想着回家过年的人们先后离开，队伍在悄然发生变化。第二天，刚在雉河集安顿下来，突然传来有官军正杀过来，胆小怕死的部分民军哪里还呆的下去，也是抽空子就往镇子外面溜，自然是相当逃兵。多亏老乐和龚军师早有筹划，在进出雉河集的各口子都设下了关卡，严格盘查进出人员，这才防止了大规模逃兵出现。

天寒地冻，人吃马嚼，二万多人吗窝在雉河集的确不是办法。经过几天会商，各路人马暂时又各地趟子主带回自己原来的圩寨进行休整编练，遇到情况及时联络，相约共同出兵，二万多人马这才一哄而散，各自奔了东西。

回头说张贵带人连续赶路，轻车简从之下，不到十天就到了通州地面。当准备渡江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因为清军和当地武装已经封锁了江面和两岸各口，原因自然是太平军要打来了，朝廷下令各地严防死守。眼看着就到了目的地，来过一趟上海的张贵灵机一动，带着兄弟们进了通州城。摇身一变成了一支团练，避开清军巡逻队，强行征调了两只渔船，滑向了南岸。没想到在浏河口外，被一支民军给包围了。武器装备全部没收，船只都要扣留。起初张贵不想多事，已经到了岸上，准备抄近路去上海的，没想到民军有人要枪杀船工，顿时上了火气，招呼一声，三下五除二就放到了十多个民军，放走了渔船，夺回了自己的物品，这才匆忙往东南面逃去。

经过深思，张耿还是把海上冒险的事情往后放，因为年关将近，看来这家中粮荒厉害，要不然义父也不会千里迢迢派人过来求助，所以立刻改了主意，让黑蛇贮备足足够多的船只，直接在多个码头装货。

“猛子哥与龚勤第一路，十二条船随行。注意，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手杀人，要多动脑筋！”为了减小目标张耿率先派出了第一路人马，当然这里面也有探路的意思在里头，所以提醒两位，如果遇到****烦，马上撤回来，保命要紧。

“呸，你以为这是去哪里？要经过几个省，无数管卡呢！”张贵冷静多了，不客气地训斥自己堂弟。

“打打杀杀是可能遇到的，咱们可是要护送大宗货物穿省过府，上千里地呢！”张五孩沉稳了很多，冷静分析着：“大江已经封航，北上是不行了；走陆路车马太多，也够招摇的；走水路只有运河可行，但是咱们的有官府信函才行啊！”

这下子可是捅了一个不小的马蜂窝，被惊动的当地民众马上行动起来，对这一支清军展开了追杀，一直到了宝山地面这才悻悻收兵。刚松了一口气的张贵等人，正沿着江边继续往上海赶，一支马队急匆匆从身后赶了上来。还以为是追兵呢，看路面上无处躲藏，有些恼火的他们马上拉开了架势准备搏命。不料一个熟悉的面孔让张贵大是激动起来，跳出来叫道：“虎头，是你吗？”

“怪不得顾老哥还委托我帮忙追查打伤他们堂口帮众，劫了他们家伙的团练，原来是你们干的？”听完述说，张猛他们立刻明白了一路过来遇到的罗汉堂帮众的气势汹汹守住卡口，或者垂头丧气往回赶，原来是和张贵他们起了冲突。这下子好了，有了熟门熟路，而且在当地响当当的小魔王麾下第一打手虎头保护着，张贵等人也有几个爬上了高头大马，试图学一学猛子手下的威风，不成想出了张贵多次骑过骡子，还算坐稳了身子，其他几个兄弟可是尴尬的溜了下来，没骑过马呢。

如此局势之下，即便是自己坚强不屈，估计这监狱也是保不住了，所以知县很聪明的答应了无罪释放任乾等三十多个抗捐抗税，打劫富户的领头人。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老乐胁迫对方核实并释放了一部分普通人犯，但是却并没有冒失的劫狱释放所有囚犯，他的头脑可是越来越成熟老道，不想把事情做绝，一面没了回旋之路。

但是任凭老乐等人如何约束，在抢掠富户豪绅的过程中，一些犯罪行为相继发生了：不分对象的抢劫、伤人、打砸、奸淫、杀人等等。等老乐等人发现了这些混乱苗头马上进行约束，却也为时已晚，只好通过各自趟子主清查处分。为了避免更大混乱，当天下午，龚瞎子就建议把发展到了三万多人，鱼龙混杂的乌合之众带离了县城，打算回到雉河集驻扎整理。

两路人马很顺利地沿着江边道路回到了张园，正在县城与新任兵备道陈大人盘桓的张耿立马骑了自己的小花马，直接穿过西门外的公共租界回到了张园。

只用了两天时间，大宗粮食和被服等过冬用品就值班齐整了，因为这些东西在上海可是手到擒来的，只要你手里有银子就行。但是一个问题来了，二十多车，估计还需要十多艘船只才能装得下的物资如何起运回到内地？

“杀回去呗，这还有啥好犹豫的！”张猛考虑的直接，毫不顾忌的说。

大门被打开，主力蜂拥而入，这守城的兵勇和差役哪里是对手，只有逃跑的份。杀的性起，任柱一刀砍翻一名兵勇之后，抓起一把长枪就追着敌人奋勇向前，其他勇士也不甘落后，尾随而上，在援军冲进城来的短暂时间内，已经深入了五百多米，跟着逃兵闯到了县衙门外。

来不及关门的差役和兵勇还是只顾逃命，直接跑进了县衙后院去了，跟踪而来的大批民众越来越多围了上来，很快也进了县衙。

“在这里有个当官的！”任柱和先头部队率先进了大堂，从桌子底下提溜出来了一个衣冠不整的官员，很快有人认出来，正是蒙城知县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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