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游魂

“巡按大人到！”一声呼叫传入了大堂，众人急忙关注门口落骄之后，穿便装走进来的中年人。看到知府、同知，以及和自己对峙的亳州主薄等人都下台迎接了上去，正跪在大堂上的张家代表“张皮蛋”躲到了一边。直到众官员落座，差役才发现，控告州官不法的那为主要诉讼证人等不见了影子。知府大人也发现不妙，敲打了一阵子惊堂木，差役也忙活了一阵子，这才从远处的茅房跑来了提着裤子的原告证人之一“张皮蛋”。

“来了来了，是喊本人吗？”黑不溜就，个子矮小的中年人一边系着腰带，一面喊道：“咱还以为各位官爷忙着去迎接微服私访的皇帝老哦，把审案子的事情给耽搁下来了呢！”

“大胆刁民，一排胡言乱语，来人，大刑伺候！”知府本来就恼怒张家竟然敢状告自己下属，当地官衙迫于上峰报复，而违背协议，封了张家产业，造成了张家重大损失。这些个刁民竟然在大堂上让自己丢人现眼。但是被身边同知私底下拉了一把，示意外面数百精壮汉子，十多位乡绅正密切关注审案过程，只好压下火气，继续问案。

“知府大人，被告纯粹一派胡言，都是带有诬陷之词。如果府台大人不敢为小民做主，咱就前往省里，甚至前往京城，直接找皇帝老啊人家告御状，说起来咱可是有理有据，还有当地全体民众做后盾的，不怕某些贪官污吏耍什么手段，搞什么花招。大不了咱就来个鱼死网破，拼他个两败俱伤。现在产业没了，钱赔光了，咱老少爷们可是没了任何盼头，豁出去了！”

“呸，一派胡言！咱家府台大人还没定案呢，你发什么狂言乱语，危言耸听？都下去吧，明日辰时继续审理此案，下一个！”同知和知府对视一眼，有些越位的下了结论，却也正合知府的心意。

晚宴也没了心绪，报复张家更没了兴致，巡按借口有其他公务，在张家代表退堂之后迅速赶回了陈家，自然是为自己的行头着急着。

看着眼巴巴无助和惊恐眼神瞅着自己的管家和几个护院头目，巡按大人心里可是暴躁异常。陈家几位主要成员也是感到很委屈，你说这还指望姑爷给自己撑腰了，竟然被人偷走了官服，要传扬出去那还了得，说不定又是滔天大罪啊。正在众人愁眉不展，管家突然拍着脑门子说道：“夫人、姑爷，去找雉河集张家想办法！”

一语提醒了陈家众人，但是却让巡按大人一阵子糊涂。经过管家和护院头目解说这才明白过来，第二天一大早就便衣微服，坐了陈家马车一路急赶去了亳州，自然是求张家给自己解决危难去了。

“大人，根据本衙调查，这小张家擅自更改了河道，给当地带来了不可测危害；勾结洋人，出卖国家机密，是为奸佞；聚众成军，私藏武器，威胁地方安宁，这才是接到举报之后，本县采取制裁手段的主要原因，请大人明察！”

“原告，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知府顿时开怀起来。

“嗯，这还差不多，看来这兄弟还懂点礼节的，不穿官服摆什么谱，竟敢坐到诸位官爷中间。咱们废话少说，天也不早了，俺还要赶回去伺候几十头牲畜吃饭，证词也说完了，该退堂了吧？”

“呔，唉，你退下吧！”知府差点暴怒，可是看到内外虎视眈眈的民众，侧眼瞅瞅巡按大人，这才压下火气，传唤了其他一些证人，可是没一人说曾经诬告小张老板影响了、侵害了他们的利益，反而口口声声颂扬这位小财神为他们带来的好处呢。官府查封小张家的产业，可是断了他们的财路，这一定是有人背后使坏，不安好心之类，再一次让知府有些晕头，只好暂停了传唤证人，把目标对准了州府代表主薄大人。

这主薄也是有些发蒙，咱可是按照上峰意思行事的，既然民众没有人告状小张家，那也只好找别的借口了，灵机一动想到了几个突破口。

煞有介事将案卷看了一遍，自然也浪费了不短时间，巡按这才合上卷宗，皱着眉头思考一阵子，附身问道：“以二位大人来看，这案件可是多有漏洞？应该从哪里打开突破口？”

“夫人，侯家姑姑求见！”陈家一名丫鬟到了中院大堂，向现今陈家家主夫人通报。对方刚感觉有些意外，还没起身，一个僧衣打扮的女子就闪了进来，用着僧家礼节打了一个问候，陈夫人急忙起身让座。

接到陈家嫂夫人邀约，正准备到岳家家中给长辈问安，也借机对牵连自己大舅兄案件问个仔细的巡按大人立马推掉其他应酬，坐着轿子到了陈府，直接去了现任族长大舅兄的家中院落。

“请问青天大老爷，您上面坐着的这位书生可是皇帝老奧人家嘛？”“张皮蛋”继续扯淡：“如果是，俺就直接向他告状；如果不是，俺可就不告也罢，这公堂之上竟然坐了身份不明的人物，这也太过那个，奧是儿戏了吧！”“张皮蛋”扭头看看不远处，似乎在寻找什么。

“啊！”这看似无知的草民轻描淡写一段话，却也让堂上几位坐立不安起来。袁巡按顿时大惊大囧，抱拳施礼爆出了自己身份，并且讪讪退到了大堂一侧，嘴里说着：“抱歉了各位大人，你们继续审案，下官在一侧侯着。”

对了，自己可是巡按，就来个便服巡查也未尝不可。脑袋瓜急转，迅速找来了陈府管家，把自己丢了官印、顶戴、补服的事情偷偷说了，严令他务必想办法查清楚，并即可汇报自己，但是不可对外声张。布置完之后才找来自己跟班，换了一身常服，坐着轿子赶去了知府衙门。

但是这纸里包不住火啊，巡按大人在陈家大院丢了顶戴补服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立刻引起了一阵惊慌，这是后话。

刚落足陈家，巡按大人就遭遇到了围攻，自然是诉说冤枉，请求他下令放了自家族长，同时还要追究那贱民的诬陷侮辱之罪。巡按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什么品级，七品而已。说起来是有些权利，可以查勘地方，但是那也得看什么事情。如果是胡来，可也不仅有丢了官职的危险，一个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但是对于这件事情，自己早就得到过岳家家族派人进京，找自己想办法，但是事实确凿，要翻案的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面对众人，尤其是曾经在自己高中之前，家境贫寒而照顾过自己的嫂夫人，这巡按大人还真地动了插手此案的念头。

这说来说去，天色就晚了。架不住岳家族人的盛情，巡按大人就暂时住了下来。还真是大家族，尽管受到了一些惩罚，而且现今门道也有些衰落迹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还真是那么回事。单看这排场，无论是吃的喝的，还是为自己安排的客房，那可都是奢华，是知府衙门万万不能比拟的。

别看表面懦弱，但是说到这官场龌龊，同知大人还真的让龚军师和张耿感到佩服。这不，在被逼无奈之下，同知很快就想到了扳倒对方，而脱身自己的妙招，还突然间变了态势，大气凛然，正气盎然的说了一番什么宁肯拼着丢掉乌纱帽，也要检举这贪官污吏的话语，惹得两位军师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巡按大人，您要的，有关冬春季节曾经发生在归德的那桩案子公文，全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同知亲自把案卷递到了坐在自己厅堂主位上的巡按大人面前，然后与特意请来的总捕头站在了下手，等待着巡按随时提调。

难得享受这温馨和舒适，巡按觉得一觉睡得格外舒服，从洗刷完毕，被两个小丫鬟侍奉着躺倒床上，这一下子到了天光大亮才醒来。只是早起之后觉得浑身有些疲惫的感觉，正不知是啥缘故，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不对劲，仔细查看之下，顿时起了一身冷汗，急忙喊来丫鬟，还以为未经许可就给自己洗了衣物的。不料想，陈府丫鬟一个劲摇头，没人动过屋子里任何东西。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是知府的官差！”下人恭敬的前来汇报。

听说有告状的民众和当地州官在知府衙门相持，这因为不见了行头和印信，正在哑巴吃黄连，手足无措之间，巡按哪里还有心绪掺和别的事情。但是当听说其中一方是亳州张姓，也就来了精神。但也不能穿着便装上知府衙门审案吧？

“巡按大人是有过这方面的关照，但是本官的确没有得到什么携私报复，以朝廷名义卡拿索要的明确指令啊！”抵不过对方赤裸裸的威胁，同知大人皱着眉头小心回答着对面一老一少的过分要求，心中却思考着如何脱出这个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陷阱。

“同知大人一定晓得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按理说你以为一个形同钦差的巡按大人会有闲心，有职责过问甚至指使人找小地方一个娃娃的麻烦吗？咱不怕告诉你，搬倒归德县众官员和陈家的人就是本少爷。那老小子的小伎俩没啥了不起，大不了老子关门大吉，到别的地面继续经营。但是却也不会咽下这口恶气，必定会用雷霆手段收拾这道貌岸然的小人，如果同知大人不配合，到时候被牵连其中，可别怪老子不够意思，没有事先警告！”

看着被自己吃定的，懦弱无智的同知，张耿真为这些冠冕荒唐的大清官员悲哀，言辞之间也没了任何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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