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游魂

因为盐引积弊，道光朝曾经进行过改革，曾经实行“票盐制”，价格也随行就市，试图以此打破盐商垄断。期间最大变革在于取消了“引岸”限制，说白了也就是打破了地域限制。同时，为了限制价格，预防暴利，各地无论大小盐商，均可以凭借自己能力购买盐引，异地经销，这一举措自然对百姓有利。但是这其中有两个问题可是政府很难解决的：一是各地食盐质量不同，价格有别。比如北面的长芦盐区所产味道鲜，价格反而便宜；南面的两淮盐区，不仅味道苦涩，价格反而要贵。二是长途贩运可是需要实力，如今这大清地面可是极其的不太平，在家里还受到土匪洗劫，何况长途贩运盐货，为此就生出来不少“盐趟主”。

老乐家道衰落，或者说经济入不敷出之下，只好铤而走险，干上了盐趟主，并且凭着机制冷静，有大将之风。再加上人脉好，追随者多，自然很快就从小盐犯发展成了大盐犯，自然也就收获了不少。

“保镖听说过吗？咱家三叔现在可是兵强马壮不比当初，不仅与东北面几个富豪乃至绺子达成了联合，而且好手就有二十多个。最近正准备装备一批洋枪，把路子走得更加宽泛一些，直接放马到北面去大干一场。”张猛越说越上劲，张耿越听越心惊，不为别的，但说着武装押运私货就够他晕乎的。因此回到家中，立马找到了老乐，开始劝阻。

“这倒也有办法解决，那就是实行股份制！啊，就是入股凑钱！”张耿用比较通俗的语言对股份制进行了解说，很快赢得了大加赞赏。

说起来，张耿所以经过思考拿出了如此计策和招数，尤其是股份制这个新鲜玩意，主要目的之一还是为了限制老乐的随意“挥霍”，或者叫不加节制的助人为乐。尽管张耿也是个大好青年，但是如此做法却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手段，杯水车薪而已。只有授之以渔，才能真正带着大家伙解决眼前困难，进而走向共同致富道路吗，这叫治本之道。当然，其中有一些私心张耿没有对任何人谈及，只是偷偷打听过南来北往的客商：南边局势到底如何了！因为据他运算和验证，震惊内外的天国起义可能就是在今年冬季前后发生的，必须未雨绸缪才行。何况他正在观察当地民情，找寻另一个与此地大有关联的重大事件“捻军起义”的苗头。前世记忆中，只知道天平天国定都天京之后，北方淮河流域等地曾经有这个大事件发生，并且在天国失败之后，捻军还持续战斗了多年，同样给清政府沉重打击的，具体到捻军事件的发生那可不甚了了。

“妙，太妙了！”做过小买卖的龚军师一下子激动地站起来，夸耀一番，继续说道：“既然可以运盐，这许多马车自然可以运别的货物了，这是一举三得的事情了！”

“此地正处在两省交界中心地段，不仅陆上有利可图，这河上也可以利用。前些天发现有运送石材的船只经过，小子就想到了其他的，比如这冬天需要的卖炭；比如下有需要的木材；比如江南丝绸，北方瓷器，都可以作为异地贸易的货源，我们完全有能力建起一支水运船队的吗。”

“高，实在是高招！”这回老乐也是拍着大腿赞赏起来。接下来几个大人围着一个娃娃，进行了一番畅谈，拿出了几个不错的注意。但是说到最后，却被一个“钱”字给难住了。

“唉，老弟幼稚了！”直率的张猛却也探口气说道：“这是啥世道？老百姓穷的要命，大多吃不饱穿不暖，一般生意很难赚钱不说，这道上也不太平啊。再说了，官府可是黑得很，雁过拔毛，小商小贩挣得几个小钱还不够他们层层克扣的呐！”

“这贩私盐还不一样，而且风险更大！”张耿回了一句。

“老弟这就不摸底细了，风险是有，架不住赚头多。”张猛似乎对这一行很熟悉了，头头是道向张耿介绍起来。

“小怪说的是有些道理，但是这跟着咱吃着晚饭的兄弟和乡亲给如何安置他们，人太多了，至少有百多家。盐车至少有三百辆。”老乐犹豫了，对着龚军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还有三十多个枪手，十多个武师怎么安置？”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义父不愿意惹是非，那就把这件事情脱手出去，风险太大，一个不好那可是要搏命杀人的。至于如何处置尾随着，倒是可以把这事情交出去，选一两个稳妥持重之人去操办，义父可以把路子提供给他们，自己坐享其成即可！”张耿很是老诚说道：“接下来可以凭着先前基础，择地建起一串货栈、钱庄之类正当生意，一举双得，获利更大。”当然，时机未到，有些话张耿也拿不准，不便说早了而已。

根据史料记载，乾隆下江南就接见过当时有名气的“八大盐商”，据说当时的扬州盐商富可敌国，富甲天下，“百万以下者，谓之小商！”为了感谢朝廷恩遇，扬州盐商花费了上白万两白银，为乾隆皇帝修建了豪华的行宫，并建造了著名的“瘦西湖”，自然讨得了皇帝厚爱，感叹“盐商财力伟哉！”

有句老话叫“财不露白”，或者说“乐极生悲”。乾隆皇帝在享受了臣子们的无微不至的伺候之后，自然是对于这些“暴发户”和地方领导心存疑惑，回到京师之后就开始命令“查账”。恰好这新任盐政尤巴士上任伊始就向大盐商索要贿赂，遭到了拒绝，顿时记恨于心，早就行动起来，自然很快就查出了前任，甚至大前任几代盐务官员贪赃枉法，超发盐引、造假提留“引银”千万余两，自然引起了乾隆皇帝震怒。接下来，乾隆命令将前任盐政高恒、普福，盐运使卢见曾等处决。与之相关的大盐商不仅受到了制裁，而且还承担了几位贪官污吏亏空和挥霍，无力上交的赃物，致使很多大盐商一夜之间穷家荡产，更有甚者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此案还涉及了不少大清要员，名流纪晓岚也因此受牵连，被发配新疆。

前面提及这老乐虽然是富豪出身，但是因为性格使然，仗义疏财，一颗菩萨心肠，看不得乡里甚至是外来饥民受冻挨饿，总是尽自己最大力量来救济别人，如此一来百多亩土地的产量，竟然没有任何积蓄，可以说吃饿了上顿没下顿。开了油坊米行等等，也是因为赊欠，多数年景之下也难以维系。无奈之下也就干起了歪门邪路，比如带人抢大户，吃富豪；带人抗税抗捐；带人贩私盐，走私货。这前不久还不是因为带头抗捐被县太爷下了大牢的。但是生活逼迫，又加上年关将近，家中十几口子，加上收留的不下三十位无家可归的老少需要吃饭，只好在张耿他们筹划解救后当家的时候，连续走了几趟私盐私货，赚了一笔钱，购置了一宗年货，这才安顿下来。

说起来这贩私盐，却也有些官家原因造成的。清末的时候，把全国划分为多个盐引地域，并严格规定了各地只能销售一种食盐，不准互相跨界买卖，目的自然是为了垄断食盐价格，获取利润。

一路上看着残破的村落，荒凉积雪的大地，两个月来第一次允许出远门的张耿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意思，倒是张猛却不断和他打趣，讲述了上一次跟随三叔做盐趟子主的冒险和刺激。

“为啥要干这非法买卖？”张耿有些不以为然，出言揶揄道：“就不能干点正经生意？”

“盐引”是啥玩意？说起来有些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一种凭证：食盐购销的依据。具体操作就是政府相关部门负责统一管理盐业，然后根据产量发放购买和销售凭证，以此控制盐的买卖和价格。一般情况是官府与民营商户联手，政府出具盐引，商户购买盐引并按规定数量购买食盐，运输销售。

古代社会，这食盐可是由国家严格控制的专卖品之一。出发点还是为了防止混乱，但是实际运行过程中，尤其封建社会后期，却变成了官府以此获利，或者叫税收的主要来源之一。也因为他的垄断性，这才带来了部分官员和某些大盐商的获利巨大，让人惊叹。

远的不说，就说这满清一朝，盐引显得更加重要，因为它越来越成为了日渐贫困腐败的大清朝各级官吏谋财的重要手段。掌控盐引的是户部，为了谋取暴利也就认为的发放了大量盐引，以至于造成了巨大混乱，甚至差点引发民乱。为此，雍正皇帝以及继任的乾隆，都曾经采取措施，以图解决这个问题。

话说这侯世伟，侯大英雄可是惊得不轻，自己跑过来感谢叩拜的竟然是一位弱不及冠的粉嘟嘟的瓷娃娃，你说能不让他感到有些晕乎吗。

“这真的是张老哥的义子，年纪只有十岁？”不很礼貌地看向了自己老友，出言问道。龚瞎子依旧眯着眼睛点点头，他这才拉开架势就要叩拜，却被小怪给拦了下来，是伸手托住了对方身子，自然又是让老侯一愣：这娃娃气功也是厉害！心中起了较量的好胜想法，依旧坚持要拜下去，却像遇到了一堵厚墙，这身子就是弯不下去，震惊且无奈之下只好后退两步，嘴里说道：“好厉害的娃，看来文韬武略之外，这功夫也让草民汗颜了。谢谢小公子恩公花了大气力救出了在下，自今日起，若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小恩公只管吩咐，水里火里都不在话下。如果违背，天打五雷轰！”

这边老乐说啥也要留下侯老大接风洗尘，同时在龚军师安排之下，派了专员张耿，带了老白、张猛几个，套了一挂大车去了二十里地之外的侯老营村报个平安，并且捎去了一些粮食等物品，安抚侯家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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