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游魂

“哼，狗官！既然你不仁，就别怪老子等人不义。杀人怎么了？造反又怎么了？”老乐提着大刀凑上去，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凳子，指着县太爷怒声说道：“老子杀人是不少，那可都是该杀之人。今日里可是被你逼的，不杀你难以服众！不杀你老百姓的怨气就得不到舒张。”

“你！别别别，有话好好说！”看对方真有杀自己的架势，县太爷顿时服软了，异常痛快的答应了老乐提出的条件。

“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很快救出了被关押的族人，老乐他们被县太爷亲自“护送”出了县城。看着激动不已，沾沾自喜的众人，龚军师大泼冷水：“你们以为那狗官会心甘情愿释放我们？只是为了活命，暂时妥协而已！”

说起来大清的地方官吏，即便是那些贪腐暴虐的昏官也不愿意激起民变，因为这点关乎到他们的乌纱帽，甚至性命。《大清律》规定：“凡牧民之官，失于抚字，非法行事，激变良民，因而聚众反叛、失陷城池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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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刚布置停当，自己辖区内又出了问题：民众竟然不约而同开始了抗租抗捐运动，各地乡绅以及官吏纷纷跑来诉苦，刁民不仅不交租，而且还组织起来与官府对抗，大有搏命的架势。气的昏头昏脑的县太爷正要请求上峰派兵，有谋士却提醒他千万不要传扬出去，这可是有损县太爷官声，而且威胁到县太爷仕途的丑闻，最好内部消化。县太爷醒悟过来后，立马派人下去打探，等消息反馈上来，顿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真够悬的，自己辖区之内竟然出现了很多股民众组织的武装。他们或者以村寨，或者以险要地域构筑了坚固的围子、圩子等防御设施，囤聚民众大有与官兵开战的架势了。但是对方的借口却是为了地方安危，防止匪盗威胁。

“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面对困境，县太爷哪里还有心思顾得去找老乐他们的麻烦，只好求助于地方上的乡绅和自己豢养的谋士。

如此人物所以投到老乐门下，还有一段故事发生。那是几年前，龚德家境贫寒，与老母艰难度日。一身武力，加上脑袋聪颖的他，为了生计所迫，自然也加入了当地民众到北面的盐场偷盗抢劫食盐，贩卖赚钱的行列。因为当地盐场的食盐质量差，而北面的食盐质量好，受人欢迎。就在一次当盐趟子主的时候，与张家族人发生了冲突，还差点出了人命。老乐自然出面解决，两人就此进行了一番文斗武杀，结果竟然不打不成交，惺惺相惜之下两人握手言和。不久“龚瞎子”受邀带着母亲投靠到了老乐门下，自此过上了温饱生活，慢慢成为了老乐的主要臂助。

鸿沟和肥水对面，为了防止南面淮水流域民众过来抢劫偷盗食盐，官府可是立起了木栅，并且派了很多盐警作为防范。最近几年，为了生存，民众的非法行为日渐增多，投盐放盐的事故几乎每天都有发生，但是大规模活动却也少有出现。谁料想，就在麦收后不久的一个晚间，鸿沟和肥水当面的盐场防护设施突然遭到毁灭性破坏，成百上千的盐趟主，指挥少则三五十人，多则成百上千的队伍涌进了北面的盐场，先是打跑了盐警，接着开始了搜刮，大小车辆装的满满当当，然后浩浩荡荡退回了南面。

事故发生之后，正准备集结人马，前往雉河集一带，搜捕老乐等人的县太爷突然接到上峰严令：迅速协助盐场和北面两县官差团练，封锁边境，阻止非法民众偷盗抢劫盐场。县太爷哪敢怠慢，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守护盐场南大门的事务上。

“掌柜的，咱家的粮食都入仓了，听说大掌柜家的还有百多亩地没来得及收割，您看是否过去援把手？”跟了老乐的大管家平叔，检查完各要害之后，看着三掌柜屋子里还亮着灯光，便靠近过来，在门外小声禀报请示。

放下书本，老乐主动开门走了出来，看看天色，点头说道：“还是平叔思忖周全，你尽管安排就好！”

“三当家，您快到北坡里看看，大当家的和人打起来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耍了一趟拳术，老乐正准备吃点早饭，到地里看看，突然有壮丁赶过来报信，说自己大哥和人干上了，立马朝村北赶去，离着有段距离，就看到两拨人正在械斗，加快脚步跑上去，不分缘由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接下来这一分析，机灵的老乐兄弟以及众人这才醒悟过来，众人自然把解危度难的希望寄托在了狗头军师龚瞎子身上。

说起来也奇怪，这龚军师白日里眼睛似乎睁不开，看人看物都是眯着眼睛的，所以人送绰号“龚瞎子”。但是到了晚上，一双不算很大的眼睛却突然变得明亮有神，常人可是无法与之比较的，据传他可是能够夜中视物的一个怪人。

趁着麦收之后的空闲，老乐走了几趟私货，主要还是以米行为掩护，到南边淮水流域卖了几大车食盐之类的禁品。这日回到老家，还没进门就被族内人给拦下了。听说县衙派了差役捉走了自己二哥、龚军师等十多个青壮年，自然火冒三丈，立马组织了上百人的队伍，杀气腾腾去了县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将县太爷堵在了衙门里。

“大胆刁民，竟然敢纠集乱民，冲撞公堂，你们要造反吗？”县太爷色厉内荏，拍着桌子，对着硬是杀进来的老乐等人咋呼道。

很快搞清了事情起因，是自己大哥发现没有收割的庄稼被牛车压倒了一大片。追查后发现是临近的小严家一个大户急于收割，从自己地边上强行通过而造成的破坏。找到对方理论，却没得到几句好言语，对方竟然理直气壮说是张老大把庄稼种到了路面上，挡了他们的通道。一来二去之下，本来有些过节的双方就动起手来。多亏这张老大还算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不像自己二弟三弟火爆性格。而对方也是顾虑到张家的强大势力，没敢下狠手。也就是说，双方都没有下狠手，所以双方械斗下来也没怎么有大的伤亡。

经过老乐周旋，双方很快都认识了错误，此事也就得到了平和处理。事后老乐严肃交代：张家族人一定要善待周边小村小姓，要本着和为贵的规程做人，切不可仗着自己家族势力强大而欺凌弱小。老乐的规矩传出去，更让周边村民百姓敬佩，威望自然也更高，这是后话，暂且放下不表。

麦收季节可是异常繁忙和紧张的时刻，这上半年的收成可是直接关系到农民的生存大事。加上雨季临近，如果不及时抢收，说不定一场暴雨过后，没来得及收割，或者刚收割没来得及晾晒入仓的粮食就泡汤了，怎不让人心急火燎的。

当然还有一个人为因素，那就是不少地少人多，或者失了土地的民众，可是对地里和打谷场上的粮食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出手偷盗抢掠。说起来如今这大清朝可是没了什么王法规矩，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横行霸道，没有老百姓说理的地面。正如民间流传的：官府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穷苦百姓有理没处说，有怨没出诉。

话说拾荒可是那些穷苦百姓每当秋收之后必做的，因为缺地少粮，这苦日子就靠所有能够得来的食物维持才行。这日里一群老弱妇孺到了侯集拾荒，却被侯家大少指挥家丁，并且放出狼狗打伤，咬伤了不少人，这其中就有老乐家一个远房亲戚。本来就与侯家有过节，何况生性好打抱不平的老乐听到自己老母亲念叨起这件事情，顿时让他生气起来。派人打听过之后，接着农忙过后的闲暇，组织了上百名精壮汉子，杀气腾腾去了侯集，第二次堵上了老侯家大门。

侯家父子第二次当了缩头乌龟，气急之下，有壮丁竟然点了火把，扔到了侯家院子里。看着熊熊燃烧起来的火光，侯家爷俩实在躲不过去，这才硬着头皮杀了出来。尽管手下也有不少壮丁，但是士气低落，加上老乐等人有功夫在身，自己一方很快就被打趴下了多半，剩余的人马自然见势不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剩下侯家父子也被打伤并五花大绑了起来。

被逼无奈的侯家父子只好认罪，并且赔偿了张氏以及前来拾荒的其他流民乞丐数百升粮食，这才被老乐他们放过。但是难以咽下这口窝囊气，老了的人马刚退走，侯氏父子立马收拾了不少金银财宝，套了一挂骡车急匆匆赶去了县城，自然是托人告状打官司去了。

话说正一路狂奔的白胡子乞丐突然被怀里的男婴刺了胸部，剧痛震惊之下，嘴里骂一声“小妖怪”，随手把婴儿扔了出去。低头看，果然见自己胸膛上有明显的痕迹，却是湿漉漉的，带着一些腥臊味道的水涩。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那婴儿，已经被突然从坟堆后面冒出来的一个身着黑白两色衣服，脸上也是一侧白色，一侧黑色，在幽亮月光下格外瘆人的五色头发鬼影给吓到了。

“啊！”一声惊呼，白胡子乞丐哪里还顾得上婴儿死活转身就跑。尽管双腿发软，这功力犹在，速度倒也不慢。离着坟地百多米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稍作犹豫就打算小心返回去一探究竟。没等他抬起脚来，又是一声“啊呀，啊呀”的惊叫，因为那个听人说起过的“鬼见愁”已经到了自己身侧，嘴里嘀咕着：“把你的丫头拿回去，老娘还以为是个带把的呐！”话音未落，嗖一声将怀里的婴儿扔到了白胡子乞丐怀里，嘴里嘀咕着什么，转眼间消失在乱坟岗内。

“谢天谢地，没惹得这魔头发狂，否则老夫估计也要被他给生吞活剥了！”经过调息，乞丐快步穿过了阴森森的乱坟岗，一口气飞奔下去，很快过了雉河上的木桥，到了张老家庄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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