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来南往

郑长宁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茶，才缓缓说道，“连子聿，你为什么对我下手？”

“为了你父亲”

“我父亲？”

“好，懂了，不管你猜测的准确与否，其实无所谓，翡翠楼之事，我俩已开战了。”

“好，奉陪到底！同时把我说的转告你父亲，他应该正纳闷我为什么对你动手。”

“我会转达的。”

郑长宁走了，连子聿突然很期待，郑长宁带信后，郑明山会不会给他解释一下那晚的故事。

也是最近连子聿才得到消息，那晚遇袭时，北地除了他父亲的三千人，其余所有军队都为庆祝皇帝寿诞喝的酩酊大醉，所以无人看到狼烟，无人赶去救援。

这一信息居然没有传出来过，不但官场没有传过，甚至民间也没有传说，舆论控制的如此到位，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既然如此，连子聿更加坚信自己出手的目标是正确的。说实话，在此之前，他之所以要动郑长宁，大部分的原因是想把梁静光推上马，毕竟自己目前的状况需要找棵树来乘凉，而梁静光是首选。因为有梁婉，爱屋及乌。

“你有证据吗？”

“没有，可是你父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能性大。”

“因为旧事”

“什么旧事？”

“皇上寿宴那晚北地遭突然袭击的旧事”

郑明山听得这些话，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从食盘中拿了一颗刚采摘的新鲜桑葚放进嘴里，仔细品尝，然后笑着说，“宁儿，今年的桑葚格外甜，赶紧尝尝。”他亲自给儿子抓了一把。

郑长宁接过桑葚，没有急着食用，他接着说道，“父亲，老话说的好，玉不琢不成器，连子聿这招漂亮，现在想想，我内心是佩服的，所以我想和他斗一斗，正如您说的，一辈人是一辈人的事，也好让孩儿历练历练，快些成长。”说罢，他也把桑葚放进嘴里。

真的格外甜吗？郑长宁自问，没有，并不那么甜，甚至味道明显没有去年的好。可是，他知道父亲为什么说今年的桑葚格外甜。

“不错”

“为何？”

没有客套寒暄，即使想也没法开口啊！连子聿总不能说，啊！郑兄，你的屁股还疼吗？郑长宁也自然不能说，啊，多谢连兄手下留情，下手还算温柔，不怎么疼。如果真有这样的对话的话，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俩傻子。

所以，连子聿静等郑长宁开口。

“宁儿，你有这想法，为父很高兴，你权且放手去干，不到关键时刻我决不出手干扰。”父子二人只顾说话，酒杯已空了许久。郑明山将两只杯子倒满，接着说，“为父则全力对付梁静光，这次的事表面上他梁静光做的并没有错，可是御花园里他着了皇上的道，同时御花园内就我俩和皇上三个人，可是现在坊间广为流传的是他梁静光在皇上面前进言杖责于你。呵呵……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目前两个丞相，自然不能太和睦，万一结为朋党呢，既然皇上有心，我和梁静光怎能无意。”

第二天，出乎连子聿的意料，一大早郑长宁就出现在他府门前，而且只带了一个随从。

“儿啊！为父曾经以为凭我的实力，你根本不用努力，便可得锦衣玉食，一生荣华富贵，所以啊！我当初没有答应你习武，也没有在学问上对你严加管教。哎……直到这次的突发事件，为父才知道自己错了，位高权重如何？富可敌国又如何？虽然为父毫不谦虚地说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可是就因为那一人之下，这一切都是惘然。为父太过自信，一辈人是一辈人，你的路还得靠你多努力啊！”此时的郑明山不是朝堂之上那个权倾朝野的丞相，不是官场中人人尊崇的首辅，他只是一个普通老人，一位慈祥的父亲。

郑长宁听得父亲感慨自责，内心好不难受。他自然知道老父亲老来得子，膝下只要他这一个儿子，平日里那是溺爱有加。“父亲，您老人家不必自责，连子聿这二十杖彻底把我打醒了，他连子聿为什么敢突然发难？是因为他知道皇帝也想提醒提醒父亲，位高权重必然让皇帝不安心啊！孩儿相信连子聿这次的行动必然不会是皇上授意的，这才是让我醒来的关键。他连子聿以前不是为了和长谷争京城第一少闹的轰轰烈烈，何尝不是一个十足的大纨绔，可是他江南之行回来，突然就变了，变的可以揣摩出圣意了。那么孩儿何尝不能改变，何尝不能务些正业，何尝不能为我们郑家一族出些力呢！”

刚欺负完人家，人家又主动上门，虽然肯定来者不善，到表面上看明显不是来寻仇的，岂有不见之理。

金戈继续带领兵士出去巡视，连子聿只让连鸣一人在身边伺候。

两位公子在花亭下坐定，连鸣端上茶水，在连子聿的吩咐下，带着郑长宁的随从到外面喝茶去了，而郑长宁也没有阻止他的随从被带离。

既然连子聿说了，那就要做到。那就是他在这局对弈之中，他不是主力，他能做的还是在暗处积蓄力量，冷场时煽风点火，关键时刻雪中送炭，只要这样，他才有把握不过早地伤了金戈等人的性命，才可以兑现将士马革裹尸才是归宿的诺言。

郑大公子回府后，正如他父亲郑明山所感觉到的一样，这个京城有名的纨绔，突然间变了，变得沉稳，变得老练，变得不像以前的那个大少郑长宁。

当夜，郑家父子在庭院正中的那棵老桑树下对饮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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