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来南往

“是，公子”连鸣也走出书房。

独留连子聿一人，他再次走到窗前，先望向北方，再远眺南方，不由得泪流满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从江南带回来的二十个个少年，经过连子聿简单*，此时都已派上了用场。当初，连鸣总认为他们还太年轻，也没来得及进行系统的训练，恐怕难以发挥作用。

不过有一点梁静光是看清楚了。那就是武将集团，这次他们在连子聿处受挫，又被皇帝处罚，本想讨好郑明山，但郑明山却一点作用没起，而且坊间广为流传是梁静光下令惩治的郑长宁。这对于这些军人们来说，无疑是一个重磅信息，所谓病急乱投医，既然郑明山不成，而且梁静光有跟郑明山掰手腕的能力，嘿嘿……..梁静光暗自一笑。

而对于郑明山来说，毫无疑问就是要主动出击了，他不必畏畏缩缩，只管步步紧逼。既然皇上想让他们之间斗一斗才能求得心安稳坐龙椅，那他郑明山何不借此机会，送对手一个一败涂地。

更让他欣慰的是，经历了这顿杖责，他那养尊处优惯了的儿子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官宦子弟本就见多识广，底子好，只需慢慢*，不愁不成大器。这便是富人家的孩子和穷人家的孩子的区别，都认为富家子弟都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然而人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富家子弟的起点不知道要高出百姓孩子多少，他们自小学有名师，见的人非富即贵，耳濡目染间气质和见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昨天还是纨绔，明日便是大材的富家子弟瞬间脱胎换骨的例子也多了去了。所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寒门出贵子只能是小概率事件。

所以，郑明山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充满信心的，那就来吧！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既然棋局已经摆好，那就容不得谦让，人生如棋、棋如人生。

且看谁一败涂地，看谁欢笑扬眉。

梁静光自然也明白，官场暗斗，面上都是朝堂之上的各抒己见，互相拆台打压，但实质却在庙堂之外，在官场这个小江湖之内。

与郑明山相比，梁静光清楚自己各方面都处于下风。根基浅、门生少、甚至经济实力也弱于郑明山。那么还是以静制动的好，先看看郑大丞相如何出招，他再对症下药。

连子聿再次站在窗口，他喜欢看夕阳的余晖，那光芒很温和、不凛冽，给人以温暖的感觉，同时，那光芒很暗淡，等它完全消失，便是黑夜的降临。白日里，哪座山高一目了然，但在没有繁星和月亮的晚上，孰高孰低谁说得准呢。

温和的夕阳西下后，能掀起一场温和的较量吗？

且说梁静光自在连子聿处吃了闭门羹后，回到家中也没闲着。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暗自思量，他要将当下的事情捋一捋。郑明山固然是官场老手，但是这次他的脸真的被扇的不轻，另外他梁静光都看明白了，皇上之所以如此处理，三方各不重罚，也各不偏袒，实际上就是想看他们之间能够斗上一斗。这层理他郑明山自然看的更明白，所以郑明山必然要光明正大地出手了。

金戈说罢弯腰抱拳就要下跪。

连子聿忙起身搀扶。可搀起了金戈，却没挡住另外几个人，他们纷纷跪地，口称：誓死追随将军！

连子聿这次动作迟缓了许多，他慢慢地一个一个地将众人搀起，并示意坐下。然后独自踱着步说：“哥几个啊！今天我非常感动，我们才相处几日，便有如此情谊，连某在此谢过众位了。”

而连子聿则态度很坚决，他认为越是没有经验，越是没有什么阅历，就像一张白纸，根本就不用伪装，所以他是非常放心的。

果然，傍晚时分，连鸣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消息跟连子聿预料的一样。这二十名少年或在酒楼、妓院、歌坊，或在赌馆、镖局等等，他们已经是比较成熟的小厮了，在各自工作的店里有条不紊。

众人称是后出了书房，连鸣没有出去，他问道：“全盘托出不怕泄露吗公子？”

连子聿回答道“不会的，如果有所隐瞒才是危险的，而全盘托出只会增加他们的压力和责任，有了这份责任，必然不会泄露。你也去吧，去看看那二十个人的任务进行的怎么样了。”

众人想起身还礼，却被连子聿制止。连子聿坐下来喝了杯茶继续说：“我呀！曾经眼里只要美女，可是自从遇到一个女子后，我的眼里便只有诗，因为我要超越她，男人哪能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丢脸，后来，我超越了她，并胜过了京城第一才子长谷。于是我的心态就平稳了许多，我的眼里就剩下远方了，当你心中尽是温良之后，就想平平稳稳地过日子，我梦想着带着心爱的女人在夏末去看雪，在初秋去滑冰，我们的生活里从此只有诗和远方。找一清幽之处，结一茅庐，青梅煮酒、品茶吟诗，清晨可以在鸟语花香之中抱着爱人再睡会儿懒觉，傍晚时分可以伴着夕阳，去追逐归巢的鸟儿，我一直认为那才是生活。”

连子聿顿了顿，走向窗口，他面朝窗外接着说：“可是现实却告诉我，生活不是那样的。外族突袭北地，在皇帝寿诞之夜，我父母战死沙场。后来，当我一寸一寸地终于将伤痛的记忆埋在心底之时，她远嫁南方，在满城繁花春意正浓之时，留给我一个远去的背影。”说这话时，连子聿的眼眶有些红，所有他必须将脸朝向窗外。

今天喝的不是酒，是茶，话说酒壮英雄胆，本来可能怕的东西，经酒精刺激，头脑发热，便会本能地胆大三分。可是今天喝的是茶，所以众人无比的清醒。闻言沉默，而且这次沉默略长了些。

随后金戈先开了口，“将军，今天我也把实话心里话撂下了，正如您所说，即便不怕死，但也没有几个人想死的，但我只知道一点，死与死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身为七尺男儿，披坚执锐，沙场杀敌，死有何惧！所以今天我金戈对天发誓，我愿跟随将军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金戈这番话说的激动，一字一言在这精装汉子的口中说出，正如那铮铮铁骨，铿锵有力。

眺望着远方，却没有目的，他继续说道：“这些都不算什么，然后的然后，有人突然告诉我，北地浩劫之夜，也许另有隐情，即便我相信那只是偶然，可是这个消息把我痛的记忆挖了出来，他们破土而出，生机勃发，令人难以抑制。我将不再沉默，我在查，但是我的预感告诉我那就是真的，只是我不愿接受而已。所以，我不再安静，不再沉默，我要用我的剑荡尽这满城繁花！”

连子聿回过头，望向众人。“既然你们将我当兄弟，我也真心把你们当兄弟，所以才真情流露。你们也都听明白了，所以我才问你们怕不怕死。但是也请你们放心，跟着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尊严受到践踏，绝不会让你们再委屈度日了。当然，我可以保证你们在京城之内应该不会死，因为没到时候，而且军人的最高荣誉是战死沙场，而不是在繁华的皇城。”

连子聿指了指连鸣，“这位可是在江湖中排的上号的高手，你们回去后各自挑一些资质上佳的士卒，组建一个小队，除了白天随众人加强常规训练，晚上由连鸣指导你们进行进阶训练，记住，谁都不许偷懒，你们将来将是我最可依靠的一支力量。”

府前终于安静。连子聿将金戈等几个小头目叫进书房，待众人落座，连子聿问道：“哥几个可怕死？”

这突然一问，弄得几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犹豫却是稍纵即逝，随后便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怕！”

连子聿端起茶杯，并示意众人不必拘谨，随意喝茶。然后幽幽说道，“哥几个啊！你们不必勉强，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凡胎俗骨啊！哪一个想死啊！所以说，你们不必在我面前讲空话说大话，如果怕死不想死，说出来，我给你们安安稳稳生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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