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小黑屋里的纯洁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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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房梁投下来的阴影,此刻却像是忽然活了过来似的,无声又无息地爬上了他的唇角, 蔓上了他的两颊,把他大半张脸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对着这样一个处在黑暗当中的人,陆羡之还能期待些什么?

他只能眉头一皱,直截了当道:“你要废我一条腿,我无话可说,可你把陆家的火器运到红莲教上,我绝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延之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道:“他不是年年送火器给红莲教,他是通过红莲教将送火器、武器、护甲、粮草等军资都送给北汗人,这处分舵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中转站罢了。”

“我不信。”陆羡之咬紧银牙,固执地反驳道,“私通北汗是叛国!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怎么可能让你这般胡来!”

陆延之笑道:“不是他由着我胡来,而是这件事本就是他在主持。”

“你撒谎!”

陆羡之的额间爆出一道青筋,像蚯蚓一般在面上狰狞地蠕动着。

“他虽然在那场意外上处得不公不正,但在家国大节上不可能有大失大过,这一定……这一定是你编出来叫我难受的胡话!”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敬爱了多年的父亲,那个人事通达、持家有道的陆家大家长,竟会是一个私通敌国的汉奸!

这简直比有人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白少央和郭暖律是汉奸一样荒谬可笑。

陆延之却仿佛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荒谬和可笑的。

他只是自上而下,高高地俯视着陆羡之道:“你如今已是我的阶下之囚,我若想让你难受,能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用得着扯出这样一番弥天大谎?”

陆羡之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的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这句话的确有些道理。

可陆羡之还是死死地瞪着陆延之,仿佛随时都能跳起来咬他一口。

陆延之接着道:“我给红莲教送武器物资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若只送了一次,你还可以说是我背着陆家干下这等大事,若是年年如此,你难道还能说他们是不知情?是被我蒙蔽了?”

他说的每句话仿佛都极有说服力,说得陆羡之的面色越发惨白。

他心中那股正义的冲动又慢慢地退了下去,怀疑的念头像潮水一样越涨越高,简直要把他所剩无几的理智给淹没了。

可他还在挣扎,还想着沉溺于父亲的高大形象,沉溺于家族的完美声名之中,不用去面对那血淋淋的真相和谎言。

陆延之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

所以为了打破陆羡之的最后一点幻想,他特意出了房门,取了一些陆家家长和北汗人的通信回来。

这些信件于平常人看来,不过是一张无字的废纸,但在火堆上烤过之后,信上便会显露出用特殊药水写就的字划和印章来。

唯有看到这些陆师玄亲手写就的信件,看到上面盖着的陆家家印,陆羡之才有可能醒悟过来。

事情的确如他所料,陆羡之看到这些信件之后,整个人都跟虚脱了一般。

他像是被人一寸一寸地打断了身上的骨头,再一刀一刀把手上的筋和脚上的肌肉都抽出来,于是永远失去了挺直身板的力气,恍如一堆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陆延之缓缓道:“你现在还觉得我是故意编出这些话来哄你?”

陆羡之目光无神,嘴唇颤抖道:“为什么?”

陆延之因为这没头没尾的话而皱了皱秀气的眉。

“什么为什么?”

陆羡之开了口,仿佛一道游荡在世间的幽魂那样问道。

“他们和谁做生意都行,为何一定要和北汗人来往?”

陆延之微微一笑道:“看来你的确是脱离陆家太久了,久到连陆家背后靠着的是谁都不知道了。”

陆羡之转过脸道:“你莫要告诉我,陆家这些年一直靠着的都是北汗人?”

陆延之苦笑道:“不,陆家靠着的是宁王。”陆羡之敛眉道:“宁王?当今皇帝的叔叔,宁王殿下?”

陆延之道:“他现在是皇帝的叔叔,但只怕很快就不是了。”

陆羡之奇异道:“什么意思?”

陆延之淡淡道:“宁王一向觊觎皇位,又是太皇太后最为宠爱的藩王。若不是新帝得了文武大臣的支持,只怕帝位还轮不到这位小皇帝来坐。陆家就是有了宁王作为靠山,才在长流一直屹立不倒。”

陆羡之道:“那又与北汗人有何关系?”

陆延之唇角一扬,蔓起一分嘲讽的弧度道:“你还真是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和你那小白脸兄弟和小黑脸兄弟混在一块儿。”

陆羡之愤愤道:“你骂我可以,骂我兄弟就不行!”

即便到了这等绝境,他仍是不能让对方侮辱自己的两位兄弟。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你的那两个兄弟?你眼里就只有江湖义气,从无家族情义么?”

陆延之冲着陆羡之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如今新帝主张削藩,似燕王赵王这等与宁王亲近的藩王,都已被人寻了把柄,拿掉了藩王的帽子。你以为宁王头顶上这帽子还能戴得稳多久?他若是倒了,陆家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这些政治风暴的确不是陆羡之平日里关注的话题,因为他一心只扑在了行侠仗义里,只扑在了自己的两位朋友上。

他皱了皱眉,疑惑道:“难道与北汗人来往,就能不受牵连?”

难道北汗人能给陆家什么特殊的庇护不成?

“牵连自然是免不了的,既然已经预料到了祸事,就该早做打算,未雨绸缪。”

陆延之哀哀凉凉地叹了口气,尽力用一种平心静气的语气为自己的罪行做着辩解。

“陆家不是缺北汗人这份子钱,也不是存了心地想卖国求荣,只是希望在抄家灭族的大祸来临之前,咱们能有一条退路,可以举族迁到北汗去,受北汗大王的庇护。”

“抄家灭族?”

陆羡之仿佛觉得这四个字由陆延之说出来,显得格外得荒谬和滑稽。

“你们现在做的,不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陆延之只冷冷道:“我已经和你说过,这不过是给陆家的子弟留一条退路。”

陆羡之双目通红道:“你说这是寻退路,我却说这是自寻死路!”

陆延之冷笑道:“你是又打算搬出那桩忠孝仁义的道理给我听?”

“若是比讲道理,辩利弊,我是万万都比不上你,可有些话我不得不对你说明。”

陆羡之忽然仰起脸看向陆延之,沉声正气地说着心里的想法。

“陆家即便与宁王来往过密,也未必一定会受牵连。只要低调几年,撤掉一些生意,散一些家财,小皇帝也未必盯得上我们。”

陆延之听了这话,忽的哈哈大笑了几声。

笑得肚子都要弯了,笑得青筋都爆了出来,笑得陆羡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似的,面色青紫交加道:“你笑什么?”

陆延之忽的收了笑,面上像挂了冰一样冷下来了。

“我笑你还是这般天真无知,笑你尽把聪明劲用在了学武上,对江湖之外的事竟是一概不知!”

“陆家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早就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你想要我们散尽家财,想要我们收敛锋芒,你倒是问问人家答不答应!”

“咱们家退上一步,他们就会欺上十步百步,咱们家散一份财,他们就恨不得吞上我们十份财,咱们家若低调个几年,他们就要群起而攻之了!”

陆延之越说越快,说得字字如冰雹,句句如天雷,硬是把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说得震荡起来,就连那房梁投射下的阴影也在他脸上颤抖,仿佛被他话里的煞气给骇到了似的。

陆羡之木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对方的每一段话都像是打在他心头上的一记重锤。

这个人仿佛有一火炮般的嘴,能把他心里藏着的那些侥幸心思都给揪出来,然后打得灰飞烟灭,打得一点渣滓都不剩。

可他还是挣了挣身子,惨白着脸道:“我要去问问爹爹,我不能就这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笔迹可以是模仿的,印章也可以是伪造的,人也是能被收买的,就算陆延之能说出千种万种的利益,他也不能完全破灭这希望,给自己的父亲戴上这么大的一份罪名。

陆延之却道:“你以为你还出得去么?”

陆羡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陆延之,把他身后的房门、桌椅、摆设,一点点地看在眼里。

陆延之只道:“你若是见了大伯父,来场父子不和,亲族相残的好戏,那我倒是乐意去看。可万一你被他想法子说服了,成了他的左膀右臂,那我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不都白费了?”

陆羡之立刻醒悟过来道:“你是想杀了我?”

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是死在亲堂兄手里的。

陆延之却摇了摇头道:“你毕竟是我的堂弟,是我曾经最亲的家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要了你的命。”

陆羡之道:“你不杀我,又不放我,究竟是想对我怎样?”

他的心骤然缩紧,不祥的预感随即升起,牢牢地攒住了他摇摆不定的灵魂。

陆延之微微一笑,像是和他在家里相处一样,亲切而又和善说道:

“自然是把你住在一个只有我才能看得到的地方,好吃好喝地供着你,把你养得肥肥胖胖,再也不用和你那些朋友一起风餐露宿。”

陆羡之眉头一颤,目瞪口呆道:“你难道想把我一辈子都囚禁在一个地方?”

陆延之笑道:“有何不可?”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简直是再理所当然也没有了。

陆羡之嘴唇颤抖道:“你,你不能这么做……”

陆延之摊了摊手道:“我当然可以这么做,若是大伯父问起来,我只说你知道了真相,所以负气出走了,我想他也不至于满天下地去找你。”

陆羡之的面色几乎已难看到了极点。

他忽然打了个冷战,仿佛是因为寒气已经从这地板浸入到他的身体了。

陆延之叹了口气,把他给抱到了床上。

床铺仍是暖和的,堂兄的动作也仍是轻柔的,可陆羡之却已经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了。

就算是给他整个春日的温暖,那颗死灰般冰冷沉寂的心也热乎不起来了。

陆羡之始终没有说话,陆延之的目光却一路往下,滑到了他两腿之间,然后一瞬间充塞了恶意而兴奋的火花。

陆羡之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脸道:“你在看什么?”

陆延之道:“我只是想到了向你讨债的新法子,不用废了你这条漂亮的腿,你应该觉感到庆幸才是。”

陆羡之愣了一愣,随即愤愤道:“陆延之,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想废了我这条腿也随你!可你别冲着我起别的心思!”

陆延之冷笑道:“你觉得这还由得了你么?”

他的话还未说完,手上就有了动作。

陆羡之一开始还想斥责他几句,可眼看着被他脱了鞋,扒了裤子,还要解开上衣,然后才开始真真正正地慌乱起来。

他面上惊恐道:“你想做什么?”

陆延之却温温柔柔地笑道:“你是扮作男|妓上山来的,可我觉得你扮得还不够彻底,至少你得真真正正体会一回当男|妓的滋味才行。”

陆羡之终于慌了。

彻彻底底地慌了。

他被对方以重手封住了穴道,现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弹的就是嘴巴了。

“陆延之,你是疯了不成!?我是你堂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陆延之忽的把脸贴得极近,近到陆羡之几乎要以为他要亲上来。

“我知道,所以我才觉得这件事做起来会变得很刺激。”

陆羡之瞪直了一双眼睛,仿佛被这道惊天动地的话炸得懵、木了。

他一脸骇然看着眼前的堂兄,仿佛是第一次看见陆延之这个人似的。

可就在他懵神的时候,陆延之却已经不声不响地解开了他的上衣,把他扒得干干净净、一览无余,就要把手探向他下面了。

陆羡之这才从懵然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忽的大声威胁道:“你敢碰我,我就死给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陆延之就忽的一把捏住了他的腮帮,然后把解下来的腰带撕扯了一段下来,揉成一团碎布塞进了他的嘴。

失去了言语的自由之后,陆羡之只惊恐无比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仿佛瞪着一个撕下了面具的恶魔。

可这恶魔却对着他含着歉疚,顶着家人的面孔说道:“我也不愿如此对你,可你若是咬舌自尽那可就不好了。”

陆羡之绝望地咬着布团,冲着他“呜呜”地闷哼了几声,然后便被陆延之翻过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谢九微的地雷,么么哒

男主被QJ是我的雷点,小陆也算是半个男主,所以不用太担心

陆延之愣了一愣,随即笑道:“那些话的确是我吩咐他们说的,我也的确是想引你现身……只不过这些话并非是胡说八道,而是真真切切的实话。”

“你这是一派胡言!”陆羡之忽的涨红了脸道,“爹爹怎么可能会年年送火器给红莲教!”

难道陆羡之没有听到那些教众的私语?还是他根本就是在装傻充愣?

陆羡之却振振有词道:“你既是故意在此地等我,定然吩咐过那些教众要如何行事。谁知道他们说的那些关于陆家的话,是不是为了引我现身?”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简直不像是陆羡之这样的人能说得出来的话。

他若是顾着自己的尊严, 不肯在陆延之面前承认私心, 那就是有断腿的痛也得受着了。

陆羡之只咬了咬牙, 认命似的闭上眼道:“若是你一定要废了这条腿, 那也是我活该。只不过……”

陆延之道:“只不过什么?”

他停了一停,像看着一座需要攀登的大山似的那么看向陆延之,坚定无比地说道:“一旦我得了机会,便会将这消息通告给陆家,让他们都知晓你的所作所为……”

“等等。”陆延之疑惑道,“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这批火器就是陆家让我送上山的。”

陆延之却不答反问道:“处置你?处置你什么?”

他的笑依旧古怪而残忍,但那些自哀自怜却慢慢地不见了。

他猜到了对方会有这一记转折。

陆羡之淡淡道:“你废了我这条腿后,又打算如何处置我?”

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这股得意, 把把目光移向沉默的陆羡之, 三分戏谑三分怨毒地问道:“怎么了,你是舍不得这条腿?”

陆羡之若是承认了这点,自然便是软弱无种的窝囊废。

是干脆杀了我灭口, 还是让和你一样带着残疾活下去?

似乎是因为想到了陆延之和红莲教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心中那股正义的冲动又涌了上来,把被愧疚冲昏了的头脑给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头脑清明之后,陆羡之面上的惨青色便一点一点地淡了下去,一双眸子像是利剑似的直指眼前的堂兄,指望着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若真的有愧于我, 那让我把你这条腿废了好不好?”

陆延之这狠话一落地, 陆羡之的脸上就立刻浮出了一层死人般的惨青色,像房梁上积年的灰尘都一股脑地倒在他的脸颊子上, 把面上的光芒、眼底的神采都给扫空了、荡完了。

陆延之这才看得得意,看得畅快, 看得想扬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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