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杀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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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心念一动:“原来他们的婚期到了,难怪南高楼戒备森严,定是怕有人趁忙乱之机生事。”

老者撇了撇嘴,显得颇不服气,哼道:“南、北高楼联姻可是边城头等大事,我会不晓得?最近这段日子,城中气氛一直不大对劲,这你都看不出来?”为了显示自己的广闻博见,顿了一顿,又道:“前时传言大小姐遇难身亡,无声无息了十来天,前日却突然回到南高楼,险些便误了婚期,对于她这些天的行踪,南高楼对外面也是守口如瓶,难道不奇怪吗?”大汉连连点头,再不答言。

叶天心下恍然:“她也刚刚才回来!哼,他们几时成亲与我何干?填饱了肚子早早上路,躲他们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再踏入边城了。”结了帐,晃悠悠的离开客栈。

再抬眼时,那群泼皮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叶天叹口气,牵马出了集市,一路神情恍惚,又开始为去留的问题而头痛了。他想起丫头曾说史留芳野心勃勃,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史留芳意外得到摩梵提后,并没有送给华青藤,助义兄完成所愿,当然是也想把骷髅塔据为己有,南、北高楼表面上即将联姻,实则各怀鬼胎,两家之间,也许很快便要为争夺骷髅塔而展开一场决战了。想到这里,叶天不禁冷汗涔涔,丫头身在南高楼,这一战南高楼若是败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左思右想之后,忽生一计,猛地飞身上马,一路上招摇过市,驰出边城。他这无非是给华婷婷看,免得她一怒之下,真的杀了丫头。入夜之后,叶天便弃马潜回城中,为避人耳目,客栈也住不得了,走来走去,又想起西郊那座废弃的祠堂。

此时夜色未深,叶天便找家不起眼的小店酤了些酒,切了斤猪头肉,如今手头阔绰了,当然不能亏了自己的五脏庙。提着酒肉,叶天拣偏僻小路而行,到得祠堂之前,却发现里面一闪一闪,隐隐跳动着火光。不禁暗骂道:“又是哪个混蛋跟我抢地方住?若是一个,便扮鬼吓跑他。”

凑到门前,正要探头望去,忽听里面的人说道:“你个混帐王八蛋,我们兄弟死的死,亡的亡,如今没了用处,便想一句话打发了事,哼,当初许诺我们的银子呢?”

另一个声音冷笑道:“若非你们这群笨蛋只顾追赶叶天,把华婷婷放了出去报讯,史平和华婷婷早便成了我的囊中之物,那时用他们交换骷髅塔和摩梵提,该是何等妙着?你们坏了大事,竟还有脸向我讨赏?”

叶天心头突的一跳,暗道:“咦,这不是南宫皓吗?他又跑到祠堂来做什么?我又几时被人追赶过?华婷婷、史平……他说的究竟是哪道关节?”一时满头雾水,便不再轻举妄动,当下将耳朵竖了起来,继续倾听。

那人大声道:“是你自己算计不周,把姓叶的那小子毒了,我们怎知你要的人是不是他?难道还会任他逃走不成?即便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我们兄弟十几人,如今就只剩下两个,打家劫舍的行当也做不得了,今天你若不把银子如数奉上,我们左右无路可走,逼得急了,把你和杜西阳欲夺骷髅塔的事传出去,大家都别想好过。”

叶天听他说到“把姓叶的那小子毒了”,还以为是在醉香楼被蒙倒那一节,后来听他提到杜西阳,虽然叶天也曾想到过南宫皓背后那个人是他,但此刻听来,仍不免吃惊。便在这时,忽听得一声惨号,叶天不假思索,飞身而入,眼前却是一名黑衣人扑倒在血泊中,还有一名黑衣人正挥舞马刀,砍向南宫皓。

见祠堂里陡的多出个人,二人俱都大吃一惊,也不等看清面容,矛头一转,反而双双向叶天攻来。叶天剑鞘轻拨,在黑衣人肋下一戳,将他点倒在地。随后长剑出鞘,在南宫皓眼前晃了晃,倏的下沉两难尺,刷刷两剑,直取下般要害。这时他疑云满腹,并未想痛下杀手,是以南宫皓身子一滑,也便避开。

叶天如影随形,又是连环三剑,原盼南宫皓走投无路,只能向左侧滑开,而他的左手已准备好随时出击,立时便可将他拿住。岂料南宫皓似乎猜到必死,命也不要了,俯身拍向黑衣人头顶,竟不闪不避,一心杀人灭口。

叶天全未防范他出此下策,想阻止已来不及,情急之下长剑挥出,在南宫皓手掌即将按落的瞬间,刷的将其双腕斩断。南宫皓大叫一声,仰面栽倒,竟痛得昏死过去。叶天随手扯了块布,将他伤口草草包扎一番,转向那黑衣人,但见他面露骇异,双眼充满了绝望。再看他下面,左足被厚厚的棉布包裹着,扎得严严实实,竟缺了只脚!忽然想起来,此人正是那夜伏击他的刀手之一,那只断足,正是自己在昏迷之前斩断的。

叶天摸了摸鼻子,发出声苦笑,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若非丫头反戈一击,他叶天岂能活到今日?

黑衣人自认为叶天恨他入骨,这时沉思,多半是在想用什么歹毒的法子害他,不禁哀声求道:“叶……叶少侠,那天是……是场误会,我们并不是要杀你……”

“那你们要杀谁?”叶天打断他,这时他心里已多少明白了些,黑衣人对他的伏击并非出自华婷婷的安排,那么他们究竟是不是南高楼的人呢?

黑衣人道:“我们……我们本是祁连山的马贼,被南宫皓找来,许诺给我们五百两银子,帮他做一件事。那日少侠和华大小姐三人去‘雪香村’吃酒,南宫皓便带我们尾随而至,他进去投毒,吩咐我们守在巷口,不准放任何人出入。偏也凑巧,少侠第一个跑出来,我们兄弟也分不清是谁,便和少侠打了起来。”

叶天突然问道:“那日我在‘雪香村’喝的酒,是南宫皓下的毒?”黑衣人被这一喝骇得一惊,道:“是……是他,不知他从哪里弄到的‘寸断肝肠’,害人无数,他手下那帮人马,哪个不是被这般逼来的?”

叶天如坠云雾之中,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仿佛又回到了梦魇的那两日,浑浑噩噩,摸不清东南西北。他错怪了华婷婷,他最信任的丫头欺骗了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更奇怪的是,当他刚刚饮下毒酒,指斥华婷婷的时候,她为何无动于衷?便是昨日重逢,她也没有为自己分辩一句!叶天忽然觉得,天地间充满了太多的阴谋鬼蜮,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能一辈子脱离江湖之外,做个本本分分的凡夫俗子。

“这么说,丫头与你们并不是同伙了。”叶天喟然道。黑衣人奇道:“哪个丫头?”叶天道:“便是那日救我的姑娘。”黑衣人“啊“的一声,道:“那个鬼一样的姑娘?她一出手便杀了老大和老五,又怎么会是同伙?”叶天点了点头,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剑鞘向身后一撑,才勉强站稳。

叶天斥道:“少啰嗦,后来如何?”那泼皮道:“是,是。后来小人跟在马车后面,却见他到了北高楼后墙之外,又从车内拎出个喇嘛来。他在喇嘛身上乱点一通,丢包袱似的丢了进去,听到里面传出呼喝之声,小人便没敢靠前,那拙汉只一跳便不见了。小人拜师不成,倒捡了这辆马车。”

叶天道:“那位姑娘脸上是不是有块黑记?”泼皮道:“正是,老大一块黑记,丑得……”见叶天眼睛一瞪,慌忙把话咽了回去。叶天又道:“那汉子是不是五大三粗,十分健壮?”泼皮道:“正是,正是。”叶天心下恍然:“果然是牛五掳了丫头和摩梵提,将他们带回边城,可是他为何要把摩梵提拱手送给史留芳?他把摩梵提丢进院子便走,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他做的,当然更不求史留芳感谢,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的脑袋又渐渐大了起来,愈想愈觉得匪夷所思,牛五的身份成了他心中最大的谜团,也许查清了他的身份,一切疑问便都迎刃而解了。

一群泼皮正蹲在旁边闲话,闻言哄的起身,均道:“我们的。”叶天飞起一脚,将一名泼皮踢出老远。众泼皮发声喊,挥拳伸腿的便要群殴。叶天用剑鞘一阵乱抽,直抽得他们哭爹喊娘,哀声讨饶。叶天喝问:“这马车是哪来的?”

一相貌猥琐的泼皮转着眼珠道:“大侠明察,马车确是我……”话音未落,便听噼啪几声,又挨了顿狠抽,连连惨呼道:“我说,我说!”哪还敢有半句遮掩,如实说道:“这马车是小人在西郊捡到的。”叶天道:“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举起剑鞘佯装打人,吓得那泼皮“哎呀”一声,抱头退开,道:“确是那拙汉丢下不要,给小人捡回来的。”

叶天心念一动,问道:“哪个拙汉?把经过仔细说来。”那泼皮连声道:“是,是。前日小人在西郊闲耍,瞧见那拙汉正与一位姑娘在马车上打架,姑娘不是对手,没多久便逃了。那拙汉赶了马车便走,小人见他功夫实高,有心拜他为师,日后也不再教兄弟们被人欺负了。南高楼、北高楼这等威风,怎不让人羡慕?小人也想学好一身武艺,将来扬个名立个万儿,开个帮建个派……”说到这里,青肿的脸上浮起一片想往之色。

华婷婷却失了知觉一般,浑不将那贴在肌肤上的冰冷长剑放在心上,淡淡说道:“你便杀了我是吗?”叶天心乱如麻,此刻在他心中,除了丫头,已再容不下别的女子,但曾经对华婷婷那份朦胧的情愫,却并没有因为华婷婷对他的伤害,以及丫头的存在而消失,所以他把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几经挣扎后,终于手臂一垂,仰天长叹一声,道:“摩梵提呢,华楼主有没有用他的血去淋骷髅塔?”

华婷婷苦笑道:“你没有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改变吗?摩梵提不在南高楼。”

“什么?”叶天惊诧莫名,问道:“紫衣飞雪怎么可能只把丫头带回来?华楼主不是很需要摩梵提吗?”华婷婷道:“与紫衣飞雪何干?丫头是自己回来的,鬼晓得摩梵提在哪里!”

路边有家小店,柜台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钗子,叶天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欣赏一番,想起丫头那头蓬乱的长发,心道:“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天,只是占她的便宜,如今有了银子,不如买只钗给她,让她把头发扎起来,一定好看。”这些钗子价钱便宜,却花哨好看,每一支都让叶天爱不释手,精挑细选了好半天,才买了支深蓝色梅花钗,当下揣入怀中,喜滋滋的往集市而去。

天气越来越好,集市上也渐渐恢复了繁荣景象,因为边城的地理位置特殊,往来商旅甚多,所以整个集市都以贩马为主。叶天胡乱选了一匹,牵了便走,行不到几步,眼睛忽的一亮,只见马群之中,赫然停着一乘马车,正是丫头在黄头回鹘雇的那辆。叶天急走几步,指着马车问道:“这马车是谁的?”

忽听一阵杂乱的蹄声,客栈门前先后驰过数十匹快马,马上之人皆是一身江湖装扮,提刀绰枪,颇具声势。叶天心下奇怪:“南宫皓那些手下已被北高楼杀散,这又是从哪里聚集的?”正自沉吟,却听有人说道:“咳咳,不得了,据我所知,这已是南高楼从外地调来的第六拨人马了,城里可要出大乱子呢!”

叶天斜眼望去,只见说话的是名老者,样貌普通,大口喝着黄酒,想是贪酒的百姓。在他邻桌的大汉接道:“靳老儿,枉你在边城活了大半辈子,自诩‘无所不知’,却不晓得明日乃是史公子和华大小姐的大喜日子吗?南、北高楼只有这一双儿女,自然要大操大办,把各处兄弟请来喝喜酒有什么稀奇?”

叶天觉得事到如今,华婷婷已没必要向他说谎,原本还算清晰的思绪立时又乱作一团,寻思:“杀袁枯木的人难道不是紫衣飞雪?丫头和摩梵提都是各自逃生?”他忽然想起一个人——牛五!“不错,牛五身份可疑,武功更加深不可测,杀袁枯木的人一定是他。丫头侥幸脱身自然最好不过,摩梵提却是被牛五掳去,神奇的骷髅塔,对他又何尝不是极大的诱惑?”想到这思绪一清,暗道:“管他呢,天翻地覆,改朝换代,都与我没半点关系,只要华婷婷信守诺言,放了丫头便好,这个险恶的边城,我还真是一刻也不想留呢。”遂道:“我相信你一次,请你转告丫头,我会在济南府等她。”

华婷婷道:“放心吧。”啪嗒一声,将块金锭子抛在地上。

华婷婷忽而幽幽发问:“你喜欢她吗?”叶天一怔,未置可否。华婷婷等了半晌不见回音,叹了口气,又道:“你若真的喜欢她,便该珍惜自己,尽快回济南疗毒去,我保证,决不会伤她分毫,而如果你在明天还没有离开边城,我也可以保证,你很快便会见到她的尸体。”

这种恶毒的语言,本不该在她这位“天下第一奇女子”口中说出,但是叶天早已领教过了她的狠毒,不由得不信,心急之下,猛地拔剑送出,抵住她后颈,恨声道:“请你立刻交出丫头,否则我便……我便……”不知为何,在华婷婷面前,她始终说不出那种狠话。

叶天默默的收了金子,下楼而去。华婷婷转过身,凝望着他的背影,美目之中忽然滚落两颗泪珠,润湿了遮面的纱巾。

叶天孤魂野鬼似的在雪地里游荡着,此时四更已过,天尚未明,他足足闲逛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觅得一家早开的客栈。这几日的奔波,使得他心力交瘁,如今得知丫头和摩梵提尚在人间,心便落了底,一时疲惫、伤痛接踵而至,早饭也未顾得吃,便冲进屋子蒙头大睡。

直到日上三竿,叶天才爬出被窝,洗了把脸,踱到楼下用饭。他要了壶黄酒,就着花生、咸鱼,慢慢喝起来,寻思一会儿去市上买匹马,半月之后便到济南府了,驱毒完全赶得及。边城没什么让他留恋的东西,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救出摩梵提,他已没有时间去寻找摩梵提和牛五,只希望如人所愿,摩梵提能够顺利化解这场纷争。

房中没有亮灯,惨白的月光透过门缝,吝啬的照着房屋一角。华婷婷把灯笼插在墙壁上,走到暗处,背对门口坐了下去。面对这名险些害死自己的女子,叶天居然提不起半点恨意,心中只想:“她把丫头还给我,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恩人!”目光在房中迅速扫视一遍,猛地瞥见茶几之上,静静的躺着一页黄色纸笺,上面的字迹竟似在哪里见过,急忙抓在手中,看了一遍,不禁心如潮涌,激动的道:“丫头……她果然在这里!”

黄纸上几行婉约娟秀的笔迹,正是丫头在客栈中写下的那首《江城子》——翠林深院小红楼,芳草碧,梦魂幽。短唱轻吟,无奈是穷秋。回首不堪肠断处,凭何续,几多愁。年华依稀似水流,思悠悠,百花洲。一句轻许,三生绕指柔。谁在夜深常入梦,酒醒后,空凝眸。

纸上全是不规律的褶皱,好像被人揉成一团,然后再展开,不难想像,那人的心便如丝一样混乱。叶天曾告诉丫头,要带她回百花盛开,热闹迷人的济南府,如今看来,这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丫头对那份幸福强烈的向往,而诗文的背后,又隐藏着她一声无奈叹息,似乎那幸福只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叶天不禁泪满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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