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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宅子收拾好,她带着身边诸人去了城北的梧桐巷子。

因身份不便的缘故,楚九有意将宅子购置在巷子最深处。

仍是座二进的宅子,第一进既坐主居又做书房,第二进则充作客房。

“会的。”知茶笑了笑,“等冬天过去,就是春天。”

江舜华闻言,轻轻的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轻声道,“你说得对,冬天过去,就是春天……”

两人随意又说了一会儿话,等楚九回来,知茶才退出去。

江舜华在楚九坐下后,看向他,“可有查到厉珣的行踪。”

楚九点了点头,“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听西边村落的一些老人说,前些日子,是有一行人经过,向他们打听了苍龙岭雪洞的路线,据那些老人描述,应该是燕王一行无疑。”

“苍龙雪洞,那是什么地方?”江舜华面上浮现出一抹疑惑。

楚九眸光深了深,停顿片刻,才看着她沉声道,“苍龙雪洞在苍龙岭山脉深处,据说那雪洞里有一种雪玉,与人的皮肤一般颜色,用他来雕塑,形容与真人无二。”

“所以,厉珣去那里作甚么?”江舜华蹙起眉尖,心中暗暗思量,难道他心中还是放不下姜昭的死,想采集雪玉,雕塑成姜昭的模样,放在房中日日缅怀。

“这我就不知道了。”楚九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见江舜华露出思索的表情,捏了捏拳头,又道,“许是他想用这雪玉雕什么人罢!”

江舜华回过神,轻轻的嗤了一声,“真是笑话,活着的时候未能护住自己的女人,现在人都死几年来了却来做这些无用的东西!”

楚九听江舜华这般说,表情微微凝滞,“你知道,他想用这雪玉雕塑什么人?”

江舜华挑了挑眉,冷着脸道,“自然是他心头的朱砂痣了!”

楚九眉心跳了跳,双目灼灼的看着她道,“听公主的语气,像是在吃醋!”

“鬼才会为他吃醋!”江舜华扭头,狠狠的瞪了楚九一眼,“我只是见不得他这样事后诸葛亮的行径!”

楚九被江舜华这么一瞪,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逾越了。

他紧急你的抿了抿唇,没有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而是冲江舜华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歇息了!”

江舜华点了点头,起身朝屏风后的床榻走去。

不过,临睡前,他忍不住又提醒了楚九一句,“让青衣卫盯着苍龙岭!”

楚九恭敬的“嗯”了一声。

之后再无二话,两人分别睡去。

江舜华正式在青望城住下来,一面思索徐升的去向,一面等候苍龙岭的消息。

直到半个月后,守在苍龙岭的青衣卫才来回禀。

厉珣一行人的确是采到了雪玉,不过厉珣却因为雪洞塌陷,而命悬一线,此时已经被暗卫护送着往京城而去……

江舜华听青衣卫禀告完,忍不住皱起眉来……

所以,这趟西北之行她根本就是白跑吗?

厉珣根本就不是为了传过玉玺而来!

“你先退下吧!”楚九见江舜华面色不好,久久没有开口,静默的朝青衣卫打了个手势。

青衣卫闻言退下。

楚九居高临下的看向江舜华,眼神幽暗,声音低沉道,“属下能否问公主一句,您到西北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舜华听到楚九询问,缓缓的抬起头来,半天才明白楚九的意思。

“你怀疑我,来西北是为了厉珣?”她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男子,轻轻的问道。

楚九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属下不得不怀疑。”

“可我来西北真的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事关重大,恕我不便相告!”江舜华摇了摇头,楚九虽然待她不错,但到底是祁王兄的人,有些事,她到底还是不愿意坦然相告。

楚九听江舜华这么说,两条剑眉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

他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出声道,“既然如此,那属下便不再问了。”

江舜华点了点头。

楚九又道,“公主还打算继续在西北呆下去吗?”

江舜华摇了摇头,“嘉儿还在京城等我。”

楚九面对这样的主子,真的是无话可说,只能点了点头,“我现在去准备马车,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江舜华“嗯”了一声,顿顿又道,“有劳你了!”

楚九没有说话,抱拳拱了下手,然后便朝外走去。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又离开青望城,往京城而去。

厉珣受了伤,燕王府的车队走的极慢。

江舜华便吩咐楚九坠在他们后面,慢慢的走着。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意外,但是快到潍城的那一夜。

凌晨时,小镇中的驿站突然着起火来。

楚九一向警醒,最先发现不对,他立刻将江舜华叫了起来,护着她朝外走去。

他们住在驿站二楼,走下浓烟笼罩中的楼梯,正要往外走,这时,成百上千的火箭穿透驿站的大门和窗户射了进来。

“小心!”楚九护着江舜华。

知茶也会写拳脚功夫,拉着杨姑不停躲闪。

第一波火箭过去,驿站大堂中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其中包括抬着厉珣的燕王府侍卫。

这是江舜华离开京城后第一次见厉珣。

他躺在竹架上,双目紧闭,嘴唇乌紫,一副生机全部断绝的模样。

江舜华心口突然一窒。

下一刻,她来不及多想,第二波火箭又嗖嗖嗖的射了进来。

驿站中不乏手无寸铁的妇孺,他们在浓烟中,本来就看不清,火箭射来时,还来不及躲避,就被射穿喉咙,死不瞑目。

堂屋中的火势越来越大,死人越来越多,就连杨姑的胳膊都被流箭给射中。

江舜华看着这一幕,不由紧紧握住了楚九的衣袖,抬眼焦急的看向他,“你不用管我,我能自保,你先出去将那些放火箭的人收拾了!”

楚九与江舜华相处也有一段日子,不需她说的太明白,就懂了她的意思。

“你等我一刻钟,就一刻钟!”他说着,放开江舜华,径直朝外而去。

江舜华目送楚九离开,然后与知茶并肩战在一起,用手中长剑格挡开射来的火箭。

外面,许是青衣卫发挥了作用,射进来的火箭越来越少。

直到两刻钟后,彻底停下。

“可以出来了!”楚九在外面喊道。

大堂里的人闻言,立刻前仆后继的朝外涌去。

江舜华不喜与人争抢,干脆带着知茶和杨姑落在最后。

而容瑞和燕王府的人则是在她之后。

“那些人没认出你罢?”江舜华出去后,楚九与她站在僻静处,看着她脸上的人皮面具,低声问道。

江舜华摇了摇头,“带头的侍卫是容瑞,我与他接触的并不多,他不会认出我的。”

楚九点了点头,默了会儿,看向不远处堆叠起来黑衣人的尸体,又道,“这些人和阳城刺杀越王的那些人是同一拨!”

江舜华闻言,抬头看向他,“你确定?”

楚九肃然的点头,“十成把握。”

江舜华“嗯”了一声,又道,“他们身上可有能表示身份的信物?”

楚九摇了摇头,“我搜过了,并没有令牌之类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江舜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看来,兰妃是很着急为她的孩子铺路啊!

就是不知道,她这个孩子还有没有机会生下来。

“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你去马车上歇会儿吧。”

“嗯,这样也好。”江舜华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见容瑞突然朝她走来。

她干脆又站定在原地。

“方才,多谢兄台出手相助!”容瑞走到两人近前后,抱拳行了一礼。

楚九冷淡的笑了笑,“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容瑞闻言,憔悴的脸上勾起一抹舒朗的笑,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交给楚九,“以后有事,可以来燕王府找我,但凡能帮的,我一定倾囊相助!”

“那我就不客气了。”楚九看了江舜华有眼,收下令牌。

江舜华没有说话,一直等容瑞离开,才看向楚九,问,“你为何要收下他相赠的令牌!”

“既要去京城,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楚九似笑非笑的说,“有这一块令牌在手,遇到不讲理的小鬼时,也能狐假虎威一番。”

“你开心就好。”江舜华说不出反驳的话,甩下这一句后,便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马车中,知茶已经替杨姑包扎好胳膊。

看见姜顺湖进来,两人起身行了一礼。

江舜华看向杨姑胳膊上染血的白色纱布,轻声道,“伤得很重?”

杨姑嘴唇惨白的摇了摇头,“跟那些一箭被射穿喉咙的人想必,奴婢已经算是福大命大,这么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江舜华点了点有,又看向知茶,赞赏道,“你功夫不错!”

知茶笑了笑,“奴婢以前在旧主家里,是大小姐的武婢。”

江舜华点了点头,“怪不得……等杨姑胳膊好了,你也教她几招防身。”

知茶应了一声“好”。

然后服侍江舜华躺下,又替她盖了被子。

江舜华受了番惊吓,有累了一会儿,现在安静下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马车也进了潍城城门。

“前面就是客栈,奴婢伺候姑娘起身罢!”知茶拧了帕子,笑着朝江舜华说道。

江舜华点了点头,从榻上坐起,洗漱过后。

马车刚好停下。

仍是这家叫悦来的客栈,江舜华要了两个房间,她和楚九一间,知茶和杨姑一间。

以前杨姑没有受伤的时候,都是借用客栈的厨房自己做饭,现在杨姑受伤,便只能直接从客栈厨房点菜。

菜上桌后,江舜华没有立刻下筷,而是看向知茶道,“我刚才在客栈后厨看到有活兔子,你去抱一只来。”

知茶听江舜华这般吩咐,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登时变了脸色,然后答应一声,转身毫不犹豫的朝外走去。

没多久,她抱着一只兔子回来。

江舜华将桌上的四个菜买个都夹了一筷,放在碟子里喂给兔子。

兔子吃下后,刚开始还没事,但是一盏茶后,突然口吐白沫,横死当场。

“姑娘、这……”知茶看向江舜华,一脸的后怕,“难道昨日驿站中行刺的那些人还有后招?”

江舜华点了点头,顿顿,又道,“只怕我们回京的路,会困难重重。”

知茶心细,没有忽略江舜华话里的那一个“回”字。

眸光闪了闪,忧心忡忡的看向她,道,“那些刺客的目标是跟我们同行的另一波人,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们?”

“不用。”江舜华摇了摇头,清清冷冷道,“若是他们连这点异常都察觉不出来,那竹架上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知茶打量江舜华的脸色,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不过聪明的她并没有说出来。

麻利的将面前的四个菜收拾了下,然后从包袱中取出前几日购置的干粮,一一摆到江舜华面前道,“委屈姑娘,今日只能吃这些了。”

江舜华没有介意,用筷子夹起一块糕点,缓缓放入口中。

一夜无言。

次日,一行人离开潍城,继续赶路。

如江舜华所料,厉珣一行人果然没一人有事。

不过接下来,几乎每日都会遇到几场刺杀,几场毒杀。

江舜华已经习惯。

七日后,两行人一前一后进京。

容瑞带着厉珣回了燕王府,江舜华则带人往听书购下的宅子而去。

因着江舜华的交代,听书并没有将宅子买在贵族多如狗的城北城东,而是买在了平民聚集地城南五坊中的崇德坊。

马车直往崇德坊而去。

听书和薛嘉通过飞鸽传书,也得知了江舜华今日抵达京城的消息。

两人一大早就在崇德坊外等候。

“姐姐……”

江舜华刚一下车,薛嘉立刻就扑了过去,抱着她的腿激动的叫道。

江舜华没想到在坊门外一下车就能看见薛嘉,唇角微微勾起,一扫长途旅程的疲惫,捏了捏他瘦下去的小脸,道,“嘉儿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

“才不是!”薛嘉连忙仰头辩解,“嘉儿有好好吃饭,师傅说,嘉儿不是瘦,嘉儿这是健壮!”

“原来是健壮啊!”江舜华笑眯眯的说,领着他朝里走去,“那你告诉姐姐,这一个多月都学了什么?”

“嘉儿学了两套拳法!”薛嘉得意地说道,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那嘉儿还真是厉害!”江舜华没有让他失望,看着他得意的小脸,温柔道,“等下姐姐回去,你打给姐姐看!”

“好啊!”嘉儿开心的说着。

……

听书置办的宅子有三进。

江舜华的住处被安排在第二进,第一进是楚九的书房,还有嘉儿读书的地方,第三进则是下人住的地方。

江舜华直接去了第二进。

寝房中,烧了地龙,十分的暖和。

江舜华置身其间,有种久违的感觉。

因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几人稍微歇息了一下就开饭了。

饭厅中,江舜华问起薛嘉的师父。

听书替薛嘉回道,“陆师傅平日是在宅子里住的,不过今日有事,刚好出去了,听他的意思,是明日便会回来。”

江舜华点了点头,又问,“那师傅武学品行如何,是陆管家给介绍的吗?”

“这倒不是!”听书一面替江舜华布菜,一面道,“陆管家得知奴婢和嘉少爷是楚家的家眷,原是想替嘉少爷介绍个武师的,不过还没等他那边有消息,嘉少爷自己就从街上捡了一个武师回来。”

“从街上捡的?”江舜华挑了挑眉,“靠谱吗?”

薛嘉听自家姐姐竟然怀疑自己的师傅,当即憋不住,忘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插嘴道,“师傅很好的,他不但教我功夫,教我辨认穴道,还教我做人的准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只想要这个师傅,姐姐不要赶走师傅好吗?”

“谁说我要赶走你师傅了?”江舜华看向急的一脸通红的薛嘉,笑着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师傅的一些底细!”

“可师傅说了,英雄不问出处!”

“……”江舜华噎了一下,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你师傅懂得真多!”

“多谢姐姐夸奖!”薛嘉听不出江舜华语气中的无力,开心的道谢。

江舜华在心中叹了口气,抬手替薛嘉挟了一筷子菜,心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看到薛嘉的师傅再说了。

第二日,薛嘉的师傅果然回来了。

薛嘉一下课就迫不及待的跑到江舜华的院子,要带她看自己的师傅。

江舜华正好也对这位陆师傅好奇着,随意收拾了一下,戴上面纱便朝前院走去。

进了前院正堂,次坐上坐着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

老人正在喝茶。

江舜华打眼看着,觉得嘉儿这位师傅看着虽然显老,但是仪态却很端方,甚至隐隐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意思。

“姐姐,这就是嘉儿的师傅!”薛嘉迫不及待的介绍。

话落,又朝次坐上的老人恭敬的拜了一拜,道,“师傅,这就是徒儿跟您说过的,徒儿的姐姐!”

“哦?”老人抬起头来,目光淡淡的看向江舜华。

江舜华微微行了一礼,“晚辈见过陆师傅。”

陆百草没想到自己会再见这个女娃,面上闪过一抹极浓的兴味,然后淡淡的摆了摆手,“你既将我当做你的长辈,便不必多礼。”

江舜华闻言,又拜了一下。

陆百草见她着实规矩有礼,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抛向她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江舜华下意识伸手接过,脸上却是迷茫,不知老人的意思。

但要是绿画在此,肯定能一眼认出来,这老者就是当初替江舜华治过病的神医。

:。:

知茶替她续了杯热茶,皱眉道,“今天确实是这十几年来最冷的一年。”

尤其,新买的宅子连地龙都没有,窗户上糊的还是明纸,就更冷了,江舜华握紧手中的茶杯,垂下眼帘,低声道,“真希望,能早点见到春暖花开!”

“快过年了吧!”夜幕降临时,江舜华扫了眼外面红色的灯影,看向知茶,有些怔忡的问道。

知茶点了点头,“再过两日就是小年。”

江舜华想起先前在京城时下的那场雪,轻声叹道,“今年的冬日似乎异常寒冷,刚进九月,寒就渗进了骨缝里边。”

江舜华微微颔首,“那我们便就此别过!”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都起身。

薛嘉绕过座椅,紧紧的抱住江舜华的腿,扬起头眼底一片水润,殷殷切切道,“嘉儿会好好练武,在京中等姐姐回来……姐姐一路,要多保重!”

宅子是按照江舜华的习惯布置的,前庭载着几棵十年朝上的梅树,花园里植着一些四季常青的绿植。

屋檐下是一长串一长串红彤彤的灯笼,喜庆而雅致。

半个月后,一行人终于赶到西北青望城。

江舜华在城中一家普通的客栈住下,让楚九去购置宅子,又唤青衣卫去查探厉珣的行踪。

“姐姐知道!”江舜华捏了捏薛嘉的耳朵,然后将她交给听书和车夫卢生。

自己则带着楚九、杨姑、知茶朝外走去。

江舜华笑了笑,“他是我的弟弟,这是我应该做的。”

听书点头如捣蒜,“姑娘的意思,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嘉少爷,在京城等着姑娘回来!”

马车很快疾驰起来。

江舜华靠在车里闭目养神。

知茶和杨姑侍坐在一旁,目光紧随着她,以防她睡过去,颠簸的磕了头。

江舜华连哄带骗,薛嘉终于妥协,眼巴巴的看着她,道,“姐姐说话算话,一定要早些时日进京和嘉儿团聚!”

江舜华点了点头,“姐姐会的。”说完又看向听书,沉声交代道,“以后嘉儿就交给你照顾了,进京后,你可去慕华别院寻一位姓陆的管家,告诉他你们是楚九的家眷,到时只会有人安顿你们住下,替嘉儿择选名师。”

听书听江舜华交代的这般详细,忍不住红了眼眶,感动道,“奴婢记下了,多谢姑娘为嘉少爷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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