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围墙内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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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些胆小的族人,就聚集到口子两边的岩石上,他们伸长着脖子,睁大着眼睛,总想看到一眼自己心目中这位的英雄,是怎样大义凛然地面对着自己的死亡的,可是,他们除了看到了几片黄桷树的叶子之外,就连大英雄的影儿,也没有看到。

他们默默地坐在岩石之上,屏神静气地谛听着。可令他们失望的是,从那道神秘的巷子口里,却既没有传出英雄的呐喊,也并没有回荡出英雄激战群匪的枪声。有的,只是一片沉寂,要么,就是几声争食尸体的鸟儿的叫声。

那些胆大的族人,则不惜沿着岩石跑上几里路,在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下去的地方之后,他们便攀树拽藤,滑落到岩石下面的深沟里,再攀爬到沟对面的坡地上,走到那棵黄桷树的对面,远远地呆望着。

哦,我还看到,在那棵黄桷树周围的岩石上,似乎还有一些黑洞。还有,那道口子下面的泥土,似乎也是黑黑的,有点像是被血浸湿了的样子。看来,昨晚在这里,是发生过一场激战,死的人还不少哟。

在沉默中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语,就像在沉闷已久的天空中打响了一炸雷,众人的头,又纷纷抬起来了。他们还真的望了一眼自己头顶上的那一片白花花的天空呢。

太阳的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太阳的热力,也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意和心头的悲凄。随着一片七嘴八舌的说话声的再次响起,一股豪壮之情,也从他们的心底冉冉升起来了。

我们的三爷,是什么样的人呀。三五几个人,敢打他的主意吗?

是呀,就是七个八个人,又怎能奈何得了他?你以为他身上的那只手枪,是吹火筒吗?

况且,在他的身边,还有轿夫,还有两个保镖呢。

听着听着,那些说话之声,渐渐地就变得不那么真切了,渐渐地就模糊起来了。况且,他们也无需再听那些豪言壮语了。因为,在每个人的头脑里,他们的三爷已经复活过来了。他时而拳打脚踢,时而精准地射击着。

随着他所发射出来的那一粒粒愤怒的子弹,那些匪盗们就像一个个稻草的人儿,瞬间就爆裂了,就燃烧了。在痛苦万状地打了几个转之后,他们纷纷倒地身亡了。

只是,那个枪匣子里面的子弹,实在太少了。在三爷最后抠动了一下搬机之后,却没有能够发射出子弹,而只是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那些倒在地上诈死的匪盗们,又一下子也复活过来了。

他们一边哇啦哇啦地叫着,一边尾随在三爷的屁股后面,拼命地追上来了。他们竟然痴心妄想着要活捉了我们的三爷,去向他们的头领请功,可是,我们的三爷却是何等的英雄壮烈?

他深知,自己打死打伤了这么多的匪盗,匪盗们自然是不会轻饶过他的。所以,他宁愿痛快淋漓地死去,也不愿受那些鸡鸣狗盗之辈的侮辱。在跑上了那道口子之后,他本有可能安全逃生的,但他却大义凛然地选择了跳岩自杀,以成就自己的英雄之名。

就在大伙感到非常失望时,其中的一个人又哝咕了一句:好像在黄桷树的树叶之下,还悬着两个黑黑的东西,也不知是三爷的手臂呢,还是他的两条腿。

此话一出,众人默然。随着心里好奇欲望的消失,他们的眼睛,也瞬息就暗淡下来了。他们不由得在心里悲叹道:我们的三爷,您死得好惨哟!

那些人却摇了摇头: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

那,你们也什么都没看到呀?

那些人一边用衣服擦拭着脸上的汗,一边说道:也不是的。那一团岩石黑乎乎的,那些黄桷树的枝叶也是黑乎乎的,好像是有一个人悬挂在枝叶之间,但也是黑乎乎的。

自己正是想……现在他死了,如果再让他进入到郑氏祠堂,那不就明显着是在享受着家族头领之尊,是在极享着家中长者之贵了吗?他生前可以在外面呼风唤雨,但死后自然就不能再让他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郑亦然的亲属们虽然感到十分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他们只得又放开喉咙,嚎啕大哭一气。明面上是在哭着匪盗歹毒,郑亦然死得凄惨,实际上则是在舌根下夹棍,指桑骂槐了。

不过,郑亦然的灵堂却设置得庄严而隆重。在小祠堂的正南墙上,悬挂着他的一幅遗像。遗像的上头扎着一朵大大的白花,遗像的四周,镶嵌着黑布青纱。

直到太阳当顶的时候,他们才结束了呆望,并沿着去路走了回来。而那些坐在口子两边的族人,却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还没容得那些人喘过一口气来,他们便纷纷地拥上前去,把那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焦急地问道:看到我们三爷了吗?他到底是个啥模样了?

当那些郑氏族人们一路蜂拥到巷子口上时,天上的太阳已经变得十分惨白了。可那巷子口里,却是阴霾浓重,阴风凄凄。在刚刚结束了一场血雨腥风之后,此刻的它,显得格****森、狰狞,就好像是在郑氏族人的面前,正在张开着的一个血盆大口。

那些簇拥在口子边上的族人们,虽然怀了一颗十分强烈的好奇之心,也虽然有后面的人推着嚷着为他们壮胆助威,但是,他们还是感到两腿发软,心里发麻。就连偶尔从口子里吹出一股风、升腾起一股雾,也会让他们感到,那就是死者们不散的阴魂,而引得他们惊叫连连。

遗像上的郑亦然,头戴着博士帽,身穿着红绸衫,脖子上围着一条长围巾,嘴唇上蓄着一绺仁丹胡,显得既风流倜傥,又俊逸儒雅。只是他的眼光有些阴冷,眉宇间也毕露着锋芒,又让他显得有了一种卓尔不群,目空一切的样子。

他的这幅遗像,就是他十年多前的一幅画像。那时的他,正春风得意着呢,那位师长对他,也正恩宠日浓。在高兴地赏给了他那把手枪之后不久,师长家里来了一位客人,那位客人,正好就是一位丹青手,画得一手好人物画。

他的口气强硬,理由充分,不容辩驳。那就是,在郑氏祠堂里,塑着我们的郑氏老祖,如果将灵堂设在那里,她老人家在亲眼目睹了这幕惨剧之后,心里会是多么的悲伤和难过呢?作为她的后人,我们于心能忍吗?

而他在内心的真实想法则是,郑亦然作为自己的弟弟,他自幼就极享了父亲的恩宠,还差点儿就从自己的手中,抢过了这个家族头领之位。后来他又傍得高官,生前的风头也早就远远地盖过了自己。

在酒酣宴足之后,师长还意犹未尽,非得要让那位客人,给郑亦然画上一幅画。那位客人也十分豪爽,当即铺纸调色,为他作起了这幅画来。郑亦然在再三地推辞之后,也只得听从了那位师长的摆布,任由那位画师,给自己画下了这幅肖像画。

只是不想今日,那把枪却害了他的命,而这幅画,也正好成为了他的遗像。这人生在世,祸中藏福,福中倚祸,祸福之变,有时就在瞬息之间,又岂是他人,又岂是自己所能料定的?

在他的遗像前面,摆放着他的棺材,却没有他的尸体。此刻他的尸体,还正倒挂在巷子口的悬崖绝壁之上,正在接受着他的族人们的“观瞻”呢。

此刻,在那道郑氏围墙之内,为着郑亦然的灵堂的设置,却闹出了一些不愉快来。

郑亦然的妻室儿女们一是仗着他的生前之威,二是挟着死者为大之悲,坚决主张将灵堂设置在郑氏祠堂里。他们认为,郑亦然也嫡出于老夫人,本就根正苗红,金枝金干,再加上他也是英雄一世,虽然无官无品,却也贵过了那七品芝麻县官。

郑井然对此则很不以为然。在耐着性子听过弟媳和子侄们的一番哭闹之后,他沉下了脸来,以兄长之尊,以家族头领之威,坚决主张将灵堂设在郑氏小祠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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