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迁徙之殇

我？我说梦话了？你们有没有搞错了哟？

那天以后，不知道陈蔓儿是不是故意，她在我的面前雪藏起来了。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不过后来，她还是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我们也还是像往常一样，有意无意地相望着。虽然在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个湖荡的存在，可我们还是像隔了一个没有湖湾的湖湾一样，在相互对望着。

爱，就应该像我和陈蔓儿这样，既让人幸福迷醉，又不至于擦枪走火。虽然可能走火入魔，但是，只要你不去败坏道德，不危害社会，不妨碍治安，即使是走火入魔了，那也是算不得什么过错的。它的危害，甚至比随地吐痰、随地大小便宜还小呢。

——就这样一面享受着这种柏拉图式的恋爱的浪漫，一面又忍受着失眠所带给我的煎熬；一忽儿怨恨着郑氏老祖没让我们的祖先吃豹子肉，一忽儿又庆幸着当年的郑氏祖先幸亏没有吃了那豹子的肉，我大学生活最后两年的时光，就在我时而感到它十分漫长，时而又感到它过于短暂中，飞也似的结束了。

这件事儿对我触动很大。我又不由得暗自地庆幸起来了，我惊叹道：当年我们的郑氏老祖，还真是十分的高瞻远瞩呀！她幸亏没有让我们郑氏族人，也去吃了那豹子的肉。

渐渐地，我感觉到，我和陈蔓儿之间的这种柏拉图式的爱情，其实非常高尚，也非常美好。真正的爱情就应该如此，它是两颗心灵的相互吸引，而不是两个肉体的相互吸引。

后来，学院里发生了一桩事儿。一对高年级的师兄、师姐，因为相爱了，却又把持不住爱情的底线。在实习期间，趁着寝室里的同学都外出实习去了，他们就暗中相约，悄悄地潜回到学院，在寝室里幽会，想在毕业之前，就偷吃了那人生的禁果。

不料，他们却被那个对工作十分认真负责的值日领导，当场给抓了个现形。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刚刚出现在学院里时，那位领导就已经暗中盯住了他们，并十分准确地预料出，他们接下来该唱哪出戏了。

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那对师兄、师姐的事儿，被闹了个满院风雨。他们不但为自己弄出了一个全院通报批评，而且还被记上大过一次，还得晚一年转正。最后，他们就是带着这个处分，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学院的。

它让我首先想起了陈妮儿的脸。我觉得，陈妮儿不应该是她两百多年之前的姑老祖宗，而应该就是她的生身母亲，或者是孪生的姐姐！要不然，这前后相差了两百多年的两张脸，为什么会如此惊人地相像，又为何会如此惊人地同样地美丽呢？

紧接着，我又想起了我出生时的那个早晨，那轮刚从山梁子上冒出的太阳。我一下子就猛醒过来了。难怪我当时就对它产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它的十分清丽的脸庞，就是陈蔓儿的脸庞！

于是，我便把今天我近距离地看到的陈蔓儿，与我曾隔了湖湾所看到的那个陈蔓儿，做起了一番比较来。我觉得，今天的这个陈蔓儿，与站在湖湾对面的那个陈蔓儿，其实就是同一个陈蔓儿，但又不完全是同一个陈蔓儿了。

最初的几天里，“湖湾”里并不是荡漾着我们的爱情。它所荡漾着的，是她的淡淡的哀怨，是我的深深的悔恨。不过几天过去，它里面所荡漾着的，就是我们的爱情了。

虽然，它并没有那个真实的陈氏湖荡的那条弯弯曲曲的轮廓线，但是最终，我们也没有跨越过它的那条虚拟的轮廓线。

但是，豹子的基因，却并没有因为我十分想得到它，就自然而然地生成在了我的血液里。当然，也就更加无法转化成为一种高贵的爱情基因了。我已经别无了选择，就只能像这样一面心怀着鬼胎，一面苦苦地想着我的陈蔓儿了。

这样想着，想着，我的眼睛也闭上了。室友们的鼾声和梦语，在越来越远，越来越微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也睡着了。就连第二天起来，当室友们都纷纷走上前来，埋怨着我在磨着牙齿说着梦话时，我还惊诧得瞪大了眼睛呢：

今天的陈蔓儿多了一份真切的清丽，却少了一份天然的纯真；站在湖湾对面的那个陈蔓儿虽然少了一份淡雅的香气，但却又多出了一份火辣辣的大胆和热情来。

对于交替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两个陈蔓儿，我实在是难分优劣，更难以做出取舍。所以最后，我只能够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来：两个陈蔓儿，都是我最喜爱的陈蔓儿。

在与陈蔓儿相见之时，我为什么就没有好好地看一看她，为什么就不敢好好地看一看她呢？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影像，还有几分模糊了，还不如我曾站在那个糊湾上时所看到的那么真切了。

不过好在，虽然当时的我，正处于一种十分意外的惊喜之中，也只匆匆地看了她一眼，但是，她的脸，留在我的脑海里的印象，还是是十分鲜明的，十分深刻的。以至于我不得不怀疑，随着她的到来，我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具有了一种能够自动拍摄的功能了。

室友们纷纷响起的鼾声，心满而意足；他们磨着牙齿所说出的梦话，又是那么的意犹而未尽。我拿起一件衣服就蒙住了自己的头。我不是在讨厌着他们，我是正在暗恨着自己心里所怀着的那个鬼胎来了。

一暗恨起心里的这个鬼胎，我就对郑氏老祖心升起了一股怨恨。当年，她为什么不让我们郑氏族人，也吃了那豹子的肉呢？如果在我的身上，也有了那豹子的基因，我还在乎什么鬼胎、人胎吗？

于是在心里，我又十分地渴慕起豹子的基因来了。我知道，只要一旦拥有了豹子的基因，我身上的这种既渴望爱情、又害怕女人，特别是害怕近距离地看着女人的严重的人性分裂症，就会不药而治、不治而愈了。

（4）柏拉图式的爱情

熄灯之后，室友们那一张张兴奋着的脸，瞬间暗淡下去了，但是他们的神经，还在床上亢奋着。他们的眼睛，也许闭上了，可是他们的嘴巴，还在津津有味地地谈论着演出，议论着新来的师妹。

没有人理睬我，我也没有搭理过他们。我默默地躺在床上，我的心，却比他们的嘴巴还活跃呢。在幸福而又激动地回忆完今天与陈蔓儿的相遇之后，此刻，它正在深深地后悔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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