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说来话长

“就是这件事啊。”玖儿不禁吐出一口气，道：“我还以为啥事儿呢！这么说吧，如果仅仅是外观伪装成别人，那是很容易的。但是想要骗过绝大多数人，就非常难了。”

沈七一怔，忙道：“究竟是何办法？”

玖儿沉吟了一会儿，道：“你看了那么多话本小说，有没有听过一种偏门功法叫做‘易容术’？”

沈七一怔，本想安静做一个听玖儿姐及讲故事的乖宝宝，奈何佳人要考我！

仔细想了一会儿，沈七道：“我想不到。是因为太复杂了吗？还是容易被人识破？”

玖儿笑道：“小沈七，好好想想嘛！其实你说的也很接近了，以上三等易容术的确都容易被人识破。而原因就是我所要说的缺陷：这三等易容术都是通过欺骗人的眼睛和耳朵来达到目的。但是对于十分亲近的人和天赋异禀的人，这种易容术就没什么作用了。”

沈七挠了挠头，不禁问道：“怎会如此呢？”

“比如一个瞎子，他习惯了用耳朵和鼻子来确认周边的环境，因此不单单是声音，气味也极容易露出破绽。在这等人面前，寻常易容术根本无效。”玖儿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沈七点了点头，道：“可是在瞎子面前根本用不到易容术吧？”

玖儿一怔，旋即脸色微红，道：“我就是举个栗子嘛！世间还有些人天生灵觉极强，冥冥中对周遭的感悟就强过一般人，所以哪怕是第三等的‘诡眼术’，都未必能骗过他。”

沈七点了点头，道：“以前庄主说过，‘江湖高手榜’排名前十的高手，灵觉就远强于一般人，甚至会预先发现潜在的危险。小的时候我以为是在讲故事，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玖儿道：“以沈庄主的见识阅历和江湖地位，自然不会骗你。”

沈七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也就是说，其实江湖上并不存在完美的‘易容术’了？”

玖儿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道：“大约一百三十年前，大益还未统一天下，那时中原大陆战火不断，哀鸿遍野。江湖上武林各派之间也是各为其主，一片混乱。所谓时势造英雄，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奇人，他综合了前人方法，终于创造出一门极为玄奇的易容术，足可号称毫无破绽。那位奇人靠着这玄奇的易容术，不断游走于江湖各帮各派，伪装成他们的掌门、首领，终于靠一己之力平定了武林战火！这也为后来大益统一天下做出了极大贡献。后来，这位奇人在江湖平定后便潇洒离去，只留下一个响亮的名号——千面郎君！”

“啊，千面郎君！”沈七不禁一惊，道：“我知道这个人！”

玖儿不禁好奇地看向沈七。

沈七道：“以前我在《跛侠轶事》中读到过，江玄大侠的另一位妻子颜卿青，就是千面郎君的传人！甚至江玄大侠之所以被赶出陈家，也是因为颜卿青用易容术伪装成江玄大侠的缘故！”

玖儿不禁笑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要问我呢？”

沈七挠了挠头，道：“因我先前以为话本小说中的描述都是杜撰的嘛！”

玖儿笑了笑，没有接话。但是她偶尔看向沈七的目光，有些复杂。

知道了易容术的信息后，沈七不停琢磨，时间也一点点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已经是午正了，沈七终于在苍翠的山脚下远远看到了一片村落。

“那里就是王家村了吧？”正在驾车的玉成安不禁喊了一声。

原来先前玉成安出来了一趟，将玖儿换了进去。

沈七这个时候突然怪叫了一声，有些激动到：“我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

玉成安不禁忙将马车拉停，有些茫然地看着沈七，玖儿和万乐菁也从马车内探出了脑袋。

“怎么了，玉大哥？”万乐菁呆头呆脑地说：“怎么不走啦？还是我们已经到了？”

玉成安则朝着沈七努了努嘴。

“小沈七？”玖儿不禁喊了一声。

沈七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忙一把拉住玖儿的手，笑道：“我想通了！”

玖儿不禁俏脸一红，挣扎了两下，低声道：“你……你想通了什么？先……先放开手吧！”

玉成安与万乐菁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沈七与玖儿，眼底闪过八卦之光。

沈七却恍若未见，道：“我现在十分确定，在灵山观参加灵药大会的王员外是假的！”

“哦？”

三人不仅一愣，旋即玖儿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七嘿嘿一笑，道：“是你告诉我的啊！”

玖儿不禁懵了，我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沈七笑着解释道：“方才你不是跟我说了‘易容术’的事情吗，我自己回想了一下。只要确定一件事，就可以断定王员外的真假了。”

不等众人说什么，沈七转过头看向了玉成安，道：“玉兄，你先前跟踪王员外时，他都做过什么？可曾去过水粉铺？”

玉成安一愣，旋即沉吟了一下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正常吃饭睡觉。其实他那三日几乎没有出门，甚至吃饭都是让小二送到屋子里的。至于水粉铺就更不可能了。他根本就没有逛过街，也没有买过任何物品。”

沈七呵呵一笑，道：“那灵药大会那一晚，王员外身上的脂粉味是哪里来的？”

玖儿和玉成安不禁将目光瞥向了万乐菁。

说王员外身上有脂粉味的，便是万乐菁。

沈七咧嘴一笑，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男人，身上怎么会有女子才有的脂粉味呢？我们先前猜测是王员外为他的夫人或者情妇买了胭脂水粉带在身上所致。但王员外既然在客栈里住了三日，为何不将这胭脂水粉放在房间里而非要带在身上呢？现在通过玉兄的证词，我们确定这位王员外没有去过水粉铺。那便基本上排除了他买胭脂水封送人的可能。那是不是只能说明……所谓的‘王员外’，根本就是个女子！”

沈七不禁大惊，“还有更厉害的？快讲快讲！”

看着沈七那惊奇的模样，玖儿不禁心情大好，开口道：“上述三等易容术，虽然听起来十分神奇诡秘，但却都有极大的缺陷，说说看是什么？”

沈七不禁听得一愣一愣的，原先他所认为话本小说中提过的用人脸面具伪装成他人已经十分离奇了，没想到现世江湖中“易容术”的诡谲远超他的想象。

“竟然……如此神奇？”沈七不禁赞叹。

玖儿撇了撇嘴，道：“这就觉得不可思议了？还有更厉害的要不要听？”

看着沈七如此紧张的模样，玖儿不禁噗嗤笑了起来，方才的一点点不愉快已经彻底消散。

轻轻握住沈七的手，玖儿道：“不必紧张，有我在旁边呢。”

沈七点了点头，然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中的紧张感稍稍消散了一点。

“易容术？”沈七一愣，旋即点了点头，道：“就是那种通过事先制作好的人脸面具从而伪装成他人的方法？”

玖儿点了点头，道：“对。这是易容术，但仅是易容术的一部分。所谓‘易容’，便是改变容貌。最为低级的一等，便是你说的通过事先制作好的人脸面具伪装成他人。由此衍生出通过修饰面部妆容进而达到易容的目的。但是这样，仅仅只能够改变容貌。声音、身形甚至是性别则是极难改变的，因此江湖上便出现了可以改变样貌、声音的秘法。这便是第二等的易容术，也被称之为‘易容秘术’。最为高深的一种易容术，江湖上称之为‘诡眼术’，乃是施术者利用光、雾、气等自然因素瞒过人的眼睛，配合独特秘术达到易容、催眠甚至隐身等目的。”

“什么疑问？”玖儿不禁一怔，“是关于什么的？”

“就是我们先前分析的，两个王员外的问题。”沈七道：“这世间真的有方法伪装成另一个人吗？”

渐渐地，沈七越来越熟练，心中的紧张感也就慢慢消散了。

“小沈七，你现在差不多会驾车了，等以后再学学骑马，这可是闯荡江湖必备的哦。”玖儿似乎也为沈七开心，语调变得可爱了。

沈七早就想试试驾车赶马的感觉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沈七毕竟第一次驾车，神色颇为紧张，挥舞马鞭时手腕极其僵硬，攥着缰绳的手更是紧紧贴在胸前。

沈七挠了挠头，心中也颇为兴奋。

但是一想到闯荡江湖，沈七心中仍然对玖儿有更多的依赖。毕竟无论是这几日的经历还是从前听沈五讲述话本小说中的故事，沈七都觉得这个江湖太大了，各种江湖势力盘根错节，让他不禁有些望而却步。

“玖儿，”沈七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马鞭和缰绳，然后低声道：“其实从早上起我一直都有个疑问。”

一行四人很快乘上了马车，向着王家村赶去。

这次，仍然是沈七与玖儿驾车。

玖儿静静地坐在沈七身旁，将马鞭交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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