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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眼底的光明明暗暗，时遇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来孙音死的那天晚上，苏黎打发了解九去替她买面之后跟她说的那些话。
苏黎问她：“时遇，你有没有爱上过什么不可能的人？”
苏黎还说：“时遇，白清明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你。”
今天白天苏黎的家人去了警察局把人给领回去了，她那懦弱的母亲看着女儿的尸体不停的抹眼泪，而一直靠她养着的父兄却全程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虽然每个人都有做父母的权利，但并不是每个人都配有做父母的资格。
白清明看了眼时间，对时遇道：“时小遇，没盐了，你能帮我去买一点吗？”
时遇点点头站起来，擦了擦手道：“好，我现在就去。”
“解九，没盐了，你陪你姐去买两袋回来，别走远，知道吗？”
解九听见白清明叫他，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站起来朝厨房走，孙音和苏黎的死给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韩格踩着约定的时间踏进这家小店，他径直去到厨房，白清明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也没回头，淡淡开口：“找我什么事？”
“凶手身份确定了。”
白清明手里的动作一顿，“什么人？”
“凶手叫许珂，今年四十七岁，性别女，外省人，二十年前搬到本市，独自抚养有一女，女儿名叫夏雪菲，母女两人曾经居住过北山别墅，与司长樱做过几年邻居，司家出事之后就搬走了。”
白清明恍然抬眼，“她女儿当年几岁？”
“跟司长樱的小孙女年纪相仿，是同一年生的，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她。”韩格把手揣进外套口袋，嗓音沉沉：“有目击者看到许珂最近在这条巷子里出现过，我的人已经安排下去了，她一出现便会实施抓捕，不好猜测她出现在这附近的理由，但你们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韩格话音一落地，就看见白清明用一种极古怪的表情看着他，韩格被他看的毛毛的，瞪他一眼：“做什么，见鬼了？”
白清明顾不上理他，一边关了火走出来，解下围裙丢在柜台上，闷闷丢下一句：“我让解九陪时小遇去买盐去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看看。”
韩格跟在他身后走出来，盯着男人僵直的背影看了会儿，幽幽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白清明也被折腾的够呛，惨也是真惨，男人啊，不管曾经是多不可一世的人，一旦动了心也全都一个狗样。
***
新年期间街上的店铺鲜有还开着门的，就算开门营业一到晚上也早早的关了门，两人沿着巷子走了一路，都快走出头了也没找见一家还开着门的小卖铺。
买不到盐这晚饭还怎么吃，两人又朝前走了一段，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家还开着门的，小店门口堆了一堆爆竹的残骸，混着露水湿哒哒的溢出来，本来就窄的路硬是占去了大半。
解九蹭的跳过去，嘴里还在嘟囔：“这老板怎么回事，堆这一堆也不扫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时遇穿了一身长款外套，解九犹豫了一下，道：“姐，要不你就站这儿等我一会儿，我买完就回来。”
就这么几步远的距离，瞧他那副紧张劲儿，时遇点头说等他，解九心里记着白清明的嘱咐，小跑着进了小卖铺。
长巷里就只剩下时遇一个人，昏黄的灯光把她的影子也变的虚晃，时遇把手揣进兜里，盯着脚尖的光点发呆。
耳边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从旁边居民房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穿了一身黑，眼窝深陷，肤色却极为苍白，像是常年不见天日养出来的那种白，时遇想起午夜里游荡的鬼魂。
女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时遇，她用殷切的眼神看着时遇的脸，情绪很激动，时遇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女人忽的就不敢往前走了，她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小雨，别怕，别怕，我不过去了。”
奇怪的女人，怪异的氛围，时遇并不曾见过她，但她眼底殷切的期盼却是真实的，她用近乎可怜的神情对时遇说：“小雨，你还记得雪菲吗？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解九买完盐匆匆走出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带起回音，女人似是被吓到了，看了时遇两眼，匆匆跑进黑暗里。
“姐，买好了，我们回去吧。”解九手里拎着两袋盐，冷的直搓手。
时遇抿抿唇道好，两人借着昏黄的路灯往回走，经过刚才女人跑进去的岔路口，时遇瞥见那女人被几个警察给控制住了。
女人突然察觉什么似的朝这边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相遇，隔得远远的，她却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女人还在叫她小雨。
“姐，看什么呢？”解九见她出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突然叹了口气，“估计是没钱过年犯事儿了，一到过年的时候这种事儿就特别多，别看了，我哥还等我们呢。”
时遇把目光收回来，两人沉默的并肩走着，那女人始终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时遇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诶，我哥怎么出来了？”解九眼尖，老远就看见了白清明，便冲他招手：“哥，这里！”
白清明闻声匆匆而来，瞧见时遇完好的站在解九身边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凉凉瞥了解九一眼，“等你俩买到盐我菜都熟了，走，回家。”
解九眼瞅着他牵过时遇的手揣进兜里，就他一个狗寂寞孤独冷，还得被嫌弃，摸了摸鼻子嘟囔道：“人家店里不开门那能怪我呀。”
两日后，晚上七点多钟，白清明正系着个围裙在炒菜，时遇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摘菜，低着头一声不吭。
正月里头也不用摆摊，店里头今天就两三个客人，这个点儿都出去溜达着看灯去了，解九趴在柜台上，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男人的目光落在时遇沉静的小脸上，但不管怎样，谁都不可以碰时遇，这是他的底线。
小警察吃完早餐抬眼看见路边等着的两人，抹了抹嘴赶紧跑出来，“韩队交代过了，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
两人沉默的下楼, 老旧的楼梯吱呀吱呀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坍塌, 时遇全程都没有问过他一句刚才的事, 但白清明知道, 她不是不在意，她心思澄澈，倘若他一味地只是瞒她，纵然她嘴上不说什么，两人之间也只会徒增间隙。
街道上还残留着爆竹的残骸, 被寒冬的露水浸过, 黏成一块块粘在地上, 路上只寥寥几个行人，连街边的商铺都比平时少了大半。
冷风得了机会，发了疯似的朝人脸上、脖子里钻，接他们的小警察正坐在早餐店里吃一碗面，只等他们下楼就送他们回去。
白清明猛的抬眼看向她，苏黎的这句话......也就是说，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白清明的脑海里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这一瞬间他心里的滋味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什么。
只可惜这些秘密随着苏黎的死都被封存了，而接下来他若是想要证实自己的想法，就得靠他自己了。
时遇看向白清明，试图从他这里获取更多的信息，但白清明并不打算让她牵扯的更深，时遇是个聪明的姑娘，他只需要告诉她她身边可能暗藏危险，这样也能让她多留几分心眼，毕竟他总有顾及不到她的时候。
思及此，白清明方才淡淡道：“这也是这起案件里的疑点，还不确定照片的拍摄者是谁，但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时小遇，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清明牵着时遇的手在楼道门口站定，她有心事，她在生气，没有人喜欢被一直蒙在鼓里的感觉，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
“时小遇，你看着我，”白清明伸手替她压下外套的帽子，手指抚上她冻的发青的唇，“警察在苏黎的房间里发现了大量偷拍你的照片，你仔细想一想，苏黎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时遇察觉到他的存在，便扭过头来看他, 她一言未发, 也不问他什么，稀薄的阳光落在她的眼眸之中, 那种眼神让白清明不由心惊。
他走过去重新握过她的手包在掌心, 开口才觉嗓音沙哑：“时小遇, 我们回家吧。”
时遇愣了愣，她确实有几次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她，第一次是白清明去G市的那天晚上，但后来她发觉其实是沈律有事找她，第二次是她休完假回红杉上班的那天晚上，但苏黎就走在她后面，却说什么都没有看见，第三次......是除夕那天在后山，她清晰的听见周围的的林木里有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可她和白清明都没有发现有人看那边，而且如果当时真的有人在那也绝对不可能是苏黎，因为她在前一天晚上就被害了。
除这几次之外她就真的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了，但如果苏黎真的在跟踪记录她也不是说不通，因为彼此之间相熟，所以时遇对她自然没有那分戒备，两人几乎每天都会见面，苏黎完全有机会掌握她的行踪。
只是，苏黎为什么要跟踪她？如果苏黎真的要对自己下手，她其实能有很多机会，但是时遇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白清明整理好了情绪走出来, 瞧见时遇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苏黎的那几盆花，眼眶通红。
草木无心，它们得了阳光便生, 得了雨露便长，丝毫不为肃杀的环境所扰, 白清明在门口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不觉目光幽暗。
终于还是把他最不想牵扯进来的人也卷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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