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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站了几个警察，韩格正在走廊上抽烟，地上散乱着几根烟头，似乎等了他们好一会儿了，抬眼看见两人，掐灭了手里的烟。
接到报警后警察就赶了过来，现场没有被破坏过，连蔓延至门口的血迹都还清晰可见，韩格看了一眼时遇，目光转向白清明。
白清明会意，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进去一下就出来，好不好？”
“作案工具是一把水果刀，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但致命伤在脖子上，被刺中了颈部的动脉，失血而亡。”
“这楼里没有监控，但我们调取了附近小卖部门口的监控，也寻访了楼里的住户，通过比对现场残留的痕迹，包括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纤维，初步锁定了嫌疑人。”
韩格抬眼看他，“她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这是这几个月来唯一一起很快破案并且锁定了嫌疑人的案件，但韩格说过情况有些复杂，白清明仔细的想过去，并不觉得苏黎这样一个人会有什么仇家，“没有。”
“哦，是么，”韩格突然看他一眼，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那就只有抓到凶手之后问问她是怎么想的了，从死者身体上的多处伤口和现场的状况来看，凶手几乎是泄愤似的在杀人，她没有拿走房间里任何财物，也没有擦去她留下的指纹、脚印，从心理学上来讲，这是报复性的杀人行为。”
“你不是想知道孙音是怎么死的吗？”韩格拿起茶几上那本厚厚的日记本递给白清明，语气里辨不出情绪：“你自己看吧，凶手就在这里头。”
这是一本样式非常老旧的日记本，没有密码锁，纸张已经快用完了，白清明翻开第一页，日期已是几年前，完全是自说自话的叙述方式，凌乱的文字记录着每一处微小的温暖，每一天都有记录，时间或早或晚。
这里头记录着的点点滴滴都是这个可怜的姑娘生前的经历，白清明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乐趣，他翻到后面被用便签做出标记的那几页。
从第一篇被标记的日记开始，往后每一篇都只有寥寥几句话，字迹也变的凌乱潦草，叙述者的心情也不似之前那般平静，白清明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大约一年前，苏黎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我知道他很痛苦，我也能猜到他想做什么，我帮不了他，但我会阻止他。”
最后一条日记是几个月前，孙音被杀害的那天晚上，苏黎的字迹潦草至极，字迹力透纸背，白清明勉强辨认出上面写着：“我杀人了，我看着她的血流到我的手上，她求我放了他，她还要等他老伴儿，对不起！对不起！”
白清明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炸开了，他想起那天在店里，孙音说她曾经见过许多小孩子的尸体时苏黎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恐惧，只是当时的他并没有在意，如今看来，苏黎很早之前就被牵扯进去了。
韩格从他手里接过日记本放回原位，嗓音沉沉：“苏黎的死在这一系列的案件中或许是个意外，连我也没有预料到，但你应该也发现了她和之前的案件之间的牵扯，我曾经跟你说过，孙音的被害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遗漏，很显然苏黎并不具备这种能力，她是第一次杀人，所以她背后一定有人在帮她。”
“我们还在她的房间找到了大量的止血药物，暂时还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房间里目前只提取出死者和嫌疑人的指纹。”
韩格伸手招呼一个小刑警，小刑警会意，取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用来装礼物的盒子放到茶几上，韩格捻了捻手指，直直看向白清明，“看看吧。”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大约就是韩格不想让时遇看见的东西了吧，白清明的手指触碰到盒子的边缘，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韩格瞥了他一眼，示意小刑警把盒子打开，看清盒子里的东西，白清明的瞳孔骤然紧缩，这是人类在受到威胁时下意识的反应。
盒子里只有相片，满满当当的几百张照片，摆放的整整齐齐，每一张照片上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相片拍摄的时间有早有晚，大多都是偷拍，而且周围都再没有其他人。
白清明看着照片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手指不自觉的紧握成拳，从照片上时遇的穿着来看，照片几乎每一天都有更新，就像是在做什么记录似的。
“发现什么了吗？”韩格幽幽开口，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最早那张照片的拍摄时间与死者日记里第一条被标记的日记时间相近，从死者的这一系列举动来看，恐怕她跟踪时遇的目的你也已经察觉到了，死者选择杀掉孙音的目的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或许是因为孙音想起了什么关键性的线索，而死者喜欢的这个男人恰好与G市这起案件有关，所以死者为了隐瞒信息不得不杀了她。”
“至于死者为什么迟迟没有对时遇动手的原因，也许是时机还没到，也许是下不了手，但你有没有想过死者为什么会把选择对时遇下手作为阻止她心上人计划的一步？”
白清明脑子里有什么念头飞快的闪过，他茫然抬眼，但显然韩格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考的方向。
所有的事情终于都开始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韩格拍了拍面前这个男人的肩膀，“你退步了，这样一个人在你身边蛰伏这么久，你竟然毫无察觉。”
白清明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上面摆放了一本厚厚的日记本，旁边是他走那天给她包的红包。
“人怎么死的，凶手找到了吗？”
时遇还是低着头一言未发，但握着他的手指却慢慢松开了，韩格用眼神示意门口的小警察，“你们俩陪她在这里站一会儿，哪都不许去。”
房间里有两个正在做现场勘验的工作人员，地板上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苏黎的尸体已经被送回局里做尸检了，在靠门的位置，地板上标记着尸体倒下时的姿势。
房间很小，但却被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来她在很认真的生活。
韩格在电话里只说情况有些复杂, 问他们要不要回来一趟, 白清明本想先回去处理这些事, 让时遇在家再多待两天，现在情况不明，他也不敢再让时遇涉险。
白清明在寒风里头站了许久，他艰难的组织好语言，可话还没说完时遇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一哭他就心软，要撇下她先回去的话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了。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从来没在谁面前低过头，唯独她是个例外，狭窄的卫生间里，时遇压抑着哽咽声，揪着他衣袖的手指指尖发白。
时遇反握住他的手，咬着嘴唇不说话，白清明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但韩格不让她进去就一定有不让她进去的理由。
“我们在奶奶家不是约好了的吗？听话。”
一幢狭窄的破旧居民楼，修了有一些年月了，楼道里头漆黑昏暗，木质的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格外显得凄凉。
但这幢楼里依旧住满了人，也许是因为刚死了人的原因，各家都房门紧闭，苏黎的房间在三楼最角落的那一间，向阳的方向，窗台上种了几盆花草，仍旧长的生机勃勃。
于是他跟她约法三章，“时小遇，回去之后你必须听话，我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不能感情用事，待会儿出去之前把眼泪擦干，别让奶奶他们看出端倪担心，你能做到吗？”
时遇把脸埋进他胸口，咬着牙把眼泪一点点憋回去，她说：“我能。”
他妈妈正在处理一条鱼，血水顺着手指汩汩的滴下来，孩子脸上一脸的天真, 他说：“妈妈, 隔壁那个阿姨家里也有好多血, 都流到门口来了。”
邻居发觉不对劲, 过来敲门却一直没有回应, 这才报了警。
两人买了第二天早上的机票回S市，对其他人只说是公司临时通知要加班，必须回去，时冬青送他们去机场，路上还在埋怨时遇，过个年都不安心，干脆把工作辞了换个省心的。
时遇抿着嘴唇不说话，尖尖的下巴在冬日的早晨愈发显得苍白。
韩格要了两人的航班号，早早安排了人去机场等着，两人一下飞机就被带去了现场。
他们离开的那天早上, 白清明曾对苏黎说, 希望她在新的一年里头能觅得良人，早日有一个家, 当时苏黎的眼里似乎有泪光闪过, 也许她是为自己的人生觉得委屈，也许, 她是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但这一切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
这个可怜的姑娘死在了旧年的最后一个夜里，尸体在她那方窄小的出租屋里躺了两天，在这个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已经两天没有出门的女人。
初一晚上，邻居家的小孩蹦蹦跳跳的去到苏黎门口捡滚落的皮球, 小男孩发现门缝里头已经凝固的血迹, 他还不懂得死亡的意义，抱着他的新皮球蹦蹦跳跳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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