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灵之秘术犯罪

“土地一边动工，我一边找来废弃的百年大时钟，施加法力。等大钟埋进去以后，我就要准备那十二盆花和树。等装修完了，我又到现场将整个法力运行系统补充完整。费了我好大的劲。

半年前，她的病情恶化以后，我就给她做最后的一个步骤。我先用特制的药让她进入假死状态，再把她和花朵都放进棺材里，锁起来。放置在整个阵地的中心点里，然后让她和整个阵地同化。在别墅里，她就一直处于生和死之间。她不接触别墅外的世界，所以她是死的，但她在屋内像活人一般存在，所以她是生的。”

郎钥脑里一个念头闪过，“那不就成了薛定谔的猫？”

杨季和郎钥对望了一下，摇摇头。

“是曼珠沙华。”

杨季已经明白含义了，“把曼珠沙华放在棺材里，就是说，离别的可能性早就存在，如果棺材被打开，就一定是别离的结局。”

常成悦站起来，走到靠墙的一个柜子边上，打开柜门，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然后把盒子放到桌子上。

杨季和郎钥定睛看着盒子。盒子花纹很简朴，表面涂的是深红油漆，长约三十厘米，宽约二十厘米，高也是二十厘米。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但是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小云的未婚夫，小云的朋友们，他们需要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你们把这个带走吧。”

第二天，杨季和郎钥回到了首山，并电话联系了陈长天。

陈长天、林浩森。郎钥、杨季，围坐在陈长天办公室的圆桌边上。

林浩森面容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案件发生后，他一直待在陈长天的家里，不出门不工作，饿了就用app叫外卖。早上陈长天接到电话说侦探那边有了突破性进展，林浩森才强打起精神，把几天没刮的胡子清理干净，穿上职业装，来到公司这边。职业装也掩盖不了他精神状态的衰弱，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加班过度还勉强工作的白领骨干。

杨季：“这里头，我估计是梁小姐留下的遗物，理应由梁小姐最亲的人打开。”

说完，杨季郑重地把盒子递给林浩森。

林浩森鼻子一酸，双眼略红，也站起来，郑重地把盒子接过来。

打开盒子后，是一根录音笔，一个u盘，还有一封信。

紧挨林浩森的陈长天瞄到盒盖内侧，就说：“盒盖上好像还有个纸片。”

“一，录音笔。二，u盘。三，遗书。”

林浩森把纸片上的字读出来以后，补充说：“它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按照这个顺序去了解小云留下的信息。”

林浩森操作着录音笔，把里头记录的唯一一个录音调出来，开始播放。

前面几秒是深呼吸的声音。

“浩森，虽然和你认识那么久，但是现在就预先录下一段，我死去以后，你才能听到的话，还是很紧张，哈哈。

像我之前告诉你的，我得了一个很难治好的病。本来，我可以选择，常规治疗。但是，我无法接受那种与药物、手术纠缠的余生。我更无法接受的是，你看着我病恹恹的样子，还每天为我操劳。我知道你不会放弃那样的我，但我不能接受那样的自己。

这个，和勇敢不勇敢没有关系，只是和我所认为的，生命的美学有关系。我想你应该可以了解。即使其他的人，包括我的父母，他们不了解，你也一定了解。”

这时候，林浩森哽咽着说：“我了解，我了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谈的就是这个。”

“如果没有碰到那个高人，我或许会选择自杀，那种可以漂亮死去的自杀。我很感谢她，她给了我另一个选择。因为她的帮助，我们有了一个很棒的房子，而且我可以以很正常的状态，和你多度过一段时间。

不过，这是一次赌博，她很明确地告诉我这个选择的风险。因为这是逆天而为的一个方法，所以不能保证一定成功。我们住进新家半年后，她才确定这个方法有效。但这个方法还是一次赌博。因为等今天过去以后，这个房子里，只能有我和你。如果有其他人进来，那我就要消失了。

虽然我已经尽力去维持这个条件，但还是会担心什么时候会发生意外。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我和你一起的最后一天，也因为这样，我会特别珍惜这样的每一天，即使它很平常很平常。

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你一定很伤心，甚至感到不可思议。所以这位高人才特意让我准备好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告诉你前因后果，留下我认为的珍贵回忆，还有……还有可以帮助你解决某些误会和困难的假遗书。非要说的话，这个录音才是真正的遗书吧，哈哈哈。

不要伤心太久，也不要因为我而拒绝其他适合你的人和事。和长天一起实现你们的梦想，工作之余也多参观美术展，也许会碰到好女孩哦。

最后的最后……我希望有来生。不过高人告诉我，来生相遇的时候，我们都不会是原来的模样，甚至会不认得对方，好失望哦。但是不要紧，这辈子与你的相遇，依然很难得，依然很珍贵。

好好擦干眼泪吧，u盘里面有我们的快乐回忆啦！”

录音结束了。林浩森的情绪好了一点，他用纸巾擦干眼泪，笑着说：“小云对我真了解，我有什么反应都猜到了。”

陈长天很配合地把自己的手提电脑从办公桌上拿了过来，然后放在圆桌上，插上u盘，让林浩森查看里面的东西。

“这是我们认识第一年，一群文艺青年自驾游，上西藏。”

“这是我们看得特别high的一次艺术展览，竟然还有游戏环节，还得了三等奖。”

“万圣节的化装舞会。”

林浩森一边打开视频和数码照，一边解释说，这是什么时候拍下的，有些什么趣事。

几十分钟过去，东西也看完了。

林浩森关掉文件夹，说：“我要把这个上传到云盘去。”

陈长天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问：“走出来了吗？”

“哪有这么快走出来？但是我一定会努力。”

杨季和郎钥都盯着盒子里唯一剩下的东西——假遗书。实际上，他们已经大概知道里面写的都是什么东西了。

杨季说：“林总，这个假遗书，应该就是给你提供合理证据证明自己清白的。我们两个要不要避嫌？”

林浩森扬扬手，说：“你们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是给我留下证明清白的证据，早晚也得给别人看的。”

林浩森打开信封，拿出一张淡蓝色的信纸，读了起来：

“浩森，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我还是想留在你的身边。身患癌症的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自杀这一天，所以我已经定做了一个特质棺材。你把我放到里面以后，锁上，然后放到床底下。那样我就能每天晚上都陪着你。请不要太早告诉亲友们我的死讯，那样对他们打击太大。这是我的小小心愿，希望你能完成。你的未婚妻，小云。”

林浩森读完这封信，竟然笑了出来：“写得像中学级别的作文一样，这个假遗书是不是太敷衍了啊？”

林浩森的吐槽，让现场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郎钥说：“虽然和录音里的一对比，这封遗书完全就是搞笑的性质，但它给出的信息却很明确。”

杨季解释：“首先，它证明了梁小姐是得病以后自杀，不是被杀。这样，林总的杀人嫌疑就没了。其次，它解释了尸体为什么藏在床下的棺材里。这样，林总就不是自己想藏尸而是为了未婚妻的愿望而藏尸。最后，它解释了林总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大家梁小姐的死讯。也是为了尊重她本人的愿望。”

陈长天点了点头，说：“这个事情，警方那边也是特别头疼。现在有了这封遗书，事情就变得很好解释。而且你也不担心被人当成变态，顶多就被人说太宠自己的未婚妻，不合理的愿望也满足。”

杨季和郎钥对望了一眼，心里暗暗佩服：老前辈就是老前辈，考虑真周全，连阵法破掉以后可能带来的麻烦都算清了，还预先做好了准备，把负面影响减到最弱。

林浩森把信放好，说：“待会我就把这封信交给警察，做做笔迹鉴定时间鉴定之类的，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陈长天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算是放下心来，说：“太好了，太好了，这事……”

林浩森又开起玩笑来：“陈老板终于不用被人说，他的左右手是个恋尸变态。公司也不用被人说，那里的副总是个神经病。陈老板总算有安乐茶饭可以吃了。”

“你小子帮我当什么人啦？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呀，好端端一个人，本来丧偶了也不愁找不到老婆的。偏偏被人认为是藏尸，是恋尸癖。找不到老婆还是小事，被人戴有色眼镜来看你，你以后事业上面也不好混啊！”

“哈哈哈，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担心我。那么多年铁杆哥们，我不知道你想法吗？我玩笑开大了，对不起啊。”

陈长天示意性地给了林浩森一拳，然后对杨季他们说：“这个事，没有你们啊，肯定解决不了。我现在就网上支付……”

“不用不用，等林总把证据交上去，实际结案了，再付钱也不迟。”

林浩森问：“既然那个高人把事情都算好了，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交给我？”

郎钥解释说：“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那个高人是可以这么做的。但是，由于她的身份比较特别，要想办法杜绝一切让外界发现自己的可能，所以不愿意主动和你接触。”

陈长天又问：“那要是我们找的其他侦探，水平不够，找不到那个高人，那怎么办？”

郎钥就说：“那只能当做是林总太倒霉了。”

听到这，陈长天和林浩森都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杨季就出来打圆场：“其实也不用把他们这种隐世的人看得太冷血，要是她真不担心林总的情况，也不会做这一手准备对吧？我觉得，她大概是想把事情的结果交给命运。如果林总命里注定能逃过这个劫数的话，他就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帮忙，最终找到高人那里，把证据接过来。”

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

林浩森说：“小云觉得，这是一场赌博，在那个高人看来，这赌博，赌的就是命运吧。”

几天后，郎钥和杨季就请了灵异工作中的几个熟人到茶楼里喝早茶，顺道把那个奇特的案件大概说了一下。

陆归因说：“原来常婆婆还搞过那么一个大工程，难怪前段时间首山分部想扩建说缺钱，常婆婆很爽快地拿出来好大一笔资金。”

郎钥却说：“那笔钱也不一定是别墅那个工程的钱吧。我记得常婆婆参与过又没挂名的建筑还不少，虽然没挂名，但劳务费还是收了的。”

杨季感慨道：“给有钱人做那么一趟，顶平时五六趟啊。”

徐思源笑着说：“你上次还问我说，我花场哪来的钱投资，现在你明白了吧？”

杨季对陆归因说：“教练，我想学法术，我想进协会进修。”

郎钥握起杨季的手，说：“小杨同志，我们协会有几位老师对你都很赏识，你就到如炬学院学个一年半年，肯定能入会的。”

大家哈哈大笑。

郎钥又说：“杨季只和我们执行者比较熟，为什么连学院里的老师都知道他？”

这个问题确实让在场的人深思，除了蒋煋。蒋煋开口说：“这个事，以后你们就知道啦。现在还不能提，协会里有明确的禁口令。”

点心小吃陆续上桌，大家也就把疑问放下，愉快地开吃了。

再强的阵法，再周密的计算，敌不过命运之手推来的一个小偷，一个啥内情都不清楚的小偷。

常成悦问：“你们有留意到棺材里放的什么花吗？”

杨季摇了摇头，有点可惜地说：“最终还是敌不过命运。”

郎钥接过话来：“那个小偷成了打开盒子的人。梁灿云本是注定短命的人，盒子打开以后，不会有死的梁灿云消失的可能存在，消失的，只能是赖以术法存在的活着的梁灿云。在小偷进屋的那一刻，术法就破掉了，屋里面只剩下棺材里的死尸。”

这时候，杨季低着头，郎钥有点无力地斜看天花板，两人感慨不已。

一个才二十几岁的女孩，得了中晚期宫颈癌，孩子应该是要不上的了，而且很可能几年内就要和恋人生离死别。谁舍得呢？

“小云，你负责仲基和首山的资料交换都有好几年了，应该也听说过我的一些流言吧。”

就像在厚重阴云里看到一丝曙光，梁灿云擦干眼泪，说：“我听一些老员工说，你曾经负责过仲基市府、仲基第一图书馆和旋环塔的设计，会摆风水阵。”

杨季解释说：“在盒子打开以前，猫处于生死交叠的状态里，只有在盒子打开的时候，猫才会显示出生或者死的结果。没有打开盒子，里面就是混沌的。”

“很好很好，你们理解得很快啊。在别墅这个盒子里，生的小云在正常活动，死的小云躺在棺材里头，也是一种生死并存的混沌。为了保持这种混沌，我要求她以后不与外界沟通也不要让人到别墅里头。”

“那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没错，在十几分钟后，到了梁灿云手上的，就是白色别墅的完整版设计图。

“哈哈哈，要说实话的话，我的代表作还不止那么几个呢，而且我也不止会风水阵。”

常成悦像奶奶那样抚摸着梁灿云的头发，有点心疼地说：“真是造物弄人啊，这么好的女孩，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难治的病。”

“你有什么心事吧？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吧。”

梁灿云就把自己得病的事情告诉了常成悦，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常婆婆，你有方法能帮我吗？我不想那么快就死，但也不想病恹恹地活下去。”

“哎呦，那就太贪心啦。如果你要活下去，我可以介绍医术高的朋友给你。但你要活下去而且活得漂亮，那就得赌一下了。”

梁灿云的眼神坚定了起来：“我愿意赌，只要赌注是我付得起的，我就赌。”

约两年前某天下午，常成悦如常地在图书馆里面闲逛。

“诶，小云，你又来这里啦。”

“常婆婆下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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