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中恋人（五）
“我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阵法的设置者是你认识的人，那不就好办了吗？”
郎钥苦恼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那才是大大的问题啊。和我一起学习丁家阵法知识的人，只有一个，偏偏那个家伙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林浩森家的别墅，也就建了一年多，按道理也不是他。如果是幽灵阵法师搞的阵法，那真是要刷新我的世界观啦。”
“说实话，由于法术知识在丁家只传不用，所以他们的阵法，不算太高明，哪怕加上口传的部分，也赶不上别墅的那个阵法。”
“你该不会转了一圈，又说，这个阵法与丁家的阵法有关联，但关联性不大吧？”
“对，就是这样！”
这个回答让杨季差点吐血。
“杨季，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这个情况。你发现一个灵异事件里的阵法似乎和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往深梳理以后，发现它和自己其实没多大关系。那个感觉很奇怪啊！”
“我还以为你想什么想那么入神，原来你在纠结这个奇怪的感觉啊？”
郎钥从单肩包里拿出两瓶罐装柠檬茶，给了杨季一瓶，自己打开一瓶，喝了一大口。
“啊，说完以后，感觉畅快多了。”
杨季把柠檬茶拿起来，最初的问题又跳了出来。
“诶，那我们去仲基市是干什么？”
“虽然不能确定那个影响时间的阵法是谁做的，但涉及到时间类型的法术，我认识的老师里，就有高手级别的人物。如果去请教她，肯定能问出点什么。”
四十多分钟后。
“这就是济安堂分部？”
在杨季眼前的，就是仲基市第三图书馆。
郎钥走在前面，扬扬手做出“跟我来”的手势。两人进入图书馆，右拐，走进货物运输梯。电梯闭门后，只有他们两个。
郎钥拿出一个借书卡，插进扶手内侧的隐秘缝隙。
机械的女声传来：“欢迎回来。”
电梯内的灯从白色变成淡蓝色，同时开始下降，可是电梯按键板上没有任何变化。过了大约三十秒，门开了。
郎钥快步走出电梯，然后转身站好。
“欢迎来到济安堂协会仲基分部。”
杨季有点迷糊地跟在郎钥的后面，走了好久。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个地方占地面积多大，但根据杨季的体感，这个地下建筑并不比地上的图书馆小。
先是走进“如炬学院”，然后走向“长老室”。
“咚咚”郎钥敲了敲门。
声音从里面传出：“请进。”
一个慈祥的老年女性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边，虽然她面容苍老，但眼睛却很明亮。
“幸好郎钥你还知道预约，否则你们今天来，可能要扑空。”
杨季深深地鞠了个躬：“您好。”
“这位就是我们仲基分部的学院长，也是我进修阵法课程时候的老师，常成悦女士。她也是我们协会的十来个长老之一。”
很少见到郎钥如此严肃，看来他对自己的老师相当尊敬。
“长老只是挂名而已，给我们几个拖着老骨头的人一点面子，决策的事我们也不参与。”
“常婆婆你这么说就不够体贴了。这个介绍主要照顾的是杨季。要是以后他碰到我们的人，提到你的名字，他只知道你是老师，却不知道你是长老，可能会被人笑话的。”
“也对也对，哈哈。”常成悦站起来，“来来来，先坐下。”
“昨晚，我说要把那个别墅的资料带过来，你说不用。那意味着，你对那个阵法相当熟悉啦。”
常成悦笑了笑，缓缓地开始说：
“围墙外侧是绿色，与周围融合，代表隐秘，隐藏自己。围墙内侧是红色，与绿色的藤蔓成鲜明对比，强调了别墅与外界的分野。
从俯视角度看，整个别墅的景观就是倒过来的十二点时钟。十二点是阴阳的分界，区分开上午下午，也是昨日今日的分界，区分开昨天今天。但作为分界本身的十二点，却是混沌而迷糊的存在。倒过来的十二点，是静止与混沌的结合。
一楼分四个部分。逆时针看，变动与相会的客厅，代表风。与水关系最大的浴室，代表水。吃饭维持身体的饭厅，代表土。煮食的厨房，代表火。顺时针看，相遇的开始，客厅是春。热力与创造，厨房是夏。饮食收获，饭厅是秋。最冷人气最少，浴室是冬。四大代表世界的构成，四季代表生命的盛衰，两个相反的力量作用起来。就是用小时空的四大逆向运行减慢生命的衰退。
二楼是一阴一阳，中间是阴阳相会，模拟了太极。不但代表了男女的协调，也作为连接阴间和阳间的桥梁。
六盆花六盆树，也是阴阳相间。一楼三盆花，三盆螺纹铁树。剑兰，坚固，幽会，步步高升，生活美满。梅花，坚强忠贞。龙舌兰，惜别，为爱付出一切。二楼三盆花，三盆富贵竹。桔梗，忠贞的爱。深红玫瑰，与你厮守。粉红玫瑰，一生一世。
二楼的中间是主人房，主人房的中间是大床。大床是男女结合，日夜交替的场所，所以是太极的混沌点。整个阵法要服务的核心就在这个大床下面，她是房子的女主人。
先是制造一个时空混沌的小空间，继而减慢这个空间内生命的衰退速度，乃至在生死之间制造出混沌点，将本不应存在于世的东西留下来。”
杨季和郎钥都听呆了。两个人只能摸索到阵法本身的基础概念和组成，眼前这位老前辈却很清晰地把阵法的基础构成、理论依据、效果都说透了。
前面这些，还是可以接受的范畴，后面的部分，就大大超出了两人的预计了。
“在白色别墅的下方，还藏了一个倒转的大时钟，那是整个阵地的法力源头。但是，设计图上面没有，你们去调查，也不可能发现的。”
郎钥从震惊中恢复，说：“我从学习丁家法术到现在，待在协会里都有六年了，没听说常婆婆会驱使灵体的术法啊。”
常成悦哈哈大笑。
相比起郎钥，杨季的思维反应还是快一点，“莫非，那个别墅是常老师的杰作？”
“呵呵呵，不算杰作，应该说是试验品。”
这下子，郎钥的脑回路终于接回来了，“啊，对了，我曾经听说过西方时间类魔法在本国的正统传人，只有常婆婆。为什么就没想到那个法术士就是你呢？”
郎钥皱着眉头摆摆手，“别提了，他去得比我的同学更早。”
虽然感觉现在笑很不厚道，但杨季还是笑了出来。
听了这话，杨季不禁笑了出来。
“我不是贬低自己的同学，而是根据那个阵法的复杂程度、需要的知识积累，还有它那个强大效果反映出来的施法者的法力强度，综合来看，布阵的法术士怎么样都不可能是我和他那种小毛头。”
“那传授你们知识的那个丁家老人……”
郎钥开始讲起故事：“我爸妈都是做建筑类工作的，我从小也没遭遇过什么灵异的事情之类，直到进入济安堂进行过训练，才有了基本的灵视力。济安堂是不会随便抓起一个人就训练的嘛，这个事又得讲到好久好久以前。
在我爸爸的爷爷，也就是我太爷那一辈，家族里有好几个人都是江南区域某个阵法派系的传人。后来我太爷不当法术士，选择退出通灵人的江湖，所以我的爷爷和爸爸都不是这个圈的人。我太爷原来所在的派系，到近几十年，就衰落到只留下一支血脉，是四灯町附近的丁氏家族。偏偏这个家族的本家在二十来年前的玄学热潮里被邪教血洗了，只留下几个老人。”
“于是按着传承谱系来找继承人，结果找到了你？”
“有没有可能是他生前留下的设计图之类的。”
“杨季，我觉得，哪怕那个家伙没死，他也不可能设计出这种素质的阵法。”
杨季已经大概知道郎钥刚才想事情那么入神的原因了。
“郎钥，你是想说，白色别墅那里的阵法，和你学过的丁家的阵法，有一定相似性，所以，搞那个阵法的人，可能是你认识的人？”
“本来也轮不到我。丁家那边曾经把好几个孩子送给别人养，后来调查过，就找到一个资质不错的小孩。但是人家养父母不同意孩子学法术，所以也没办法。等丁家剩下最后一个老人的时候，就找到几个以前同门派的人的后代。其中两个资质好点的小孩就被选上了。”
“那这个事和白色别墅的阵法，有什么重要关联？”
“昨天晚上，我们不是梳理出来，这个别墅从外墙到内部结构和装饰都围绕时钟这个形象吗？”
杨季点了点头。
郎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个法术支派为什么式微了？”
“术法啊，术数啊，那些东西的传承，不都比较难吗？”
“不，不是那个问题。那个阵法支派式微，是因为他们的体系与本土的体系差太多，所以被歧视了。在那个年代，靠术法赚钱的人很多，涉及到钱，自然就有诋毁对手之类的情况。传承源头不同的派系，被排挤的情况就更严重了。后来的丁家人是经商为生，决心远离术法领域的争斗。”
在首山市开往仲基市的高铁上面。
“一大早就告诉我说要到仲基市去找线索，人还没清醒就被你拉过来。现在有时间了，该说说情况了吧？”
面对杨季的提问，郎钥少有地看着窗外沉思不语。慢了好几拍，郎钥把头转回来。他看看车厢里面的情况，工作日的早班车，人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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