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雩传

云霓仙子嘴角舔舐了一番，才恋恋不舍地将这指头收回，轻笑着说道：“那倒未必，以上一任紫霄道君的本事，岂能不清楚元婴夺舍之秘，必然早已封断了这条路。”

“那姐姐所说是何意思？”玉华真君疑惑道。

云霓此时脸上却露出了玩味的神色，道：“你说，如果那紫霄宫少宫主听闻有这样一个存在，他会作何举动……”

嬴舞雩感受到底下白莲化做座台，莲台之中升腾起一股清气引导丹田内的热流分作清浊两色，浊气交换传至白莲座台，清气则向上逆流。他当即运转起紫霄雷经的功法线路，心意随着清气游动，缓缓经过身体诸多脉络，窍穴，但凡这股清气流经之处，皆隐隐有乳白色的光晕划过，直至最后一个关卡，眉心祖窍。

“砰！”随着头顶那枚最大也最为重要的玉石碎裂，一股浓郁的紫色气旋绕开，漫而不散，像是敷了一层面膜般，嬴舞雩整个脸上紫蕴涌现，明灭相生，尤其以灵台处那一颗明珠般的光点最为耀眼。

“灵台清明，化浊为清，凝脉成气，养汝道心。”一缕缕道歌传入嬴舞雩耳中，犹如久旱甘霖，枯木又逢雨露，后者的心随之沉寂，真正做到了意与气合，于是，蜕变开始了。

“呼——呼！”他周身荡起层层气旋，在身体内部丹田与祖窍之处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一面是浊气自丹田沉降外放，一面是清气自祖窍凝聚回馈四肢百骸。

“坷——垃！”好似破茧的声音，嬴舞雩感受到祖窍之内终于蓄满了一团无色之气，方才猛地张开双眼，五心向天，缓缓收功。于是就看见灵旋回溯，徐徐消无，再无半点动静。

“不错。”道君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欣慰。

嬴舞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指尖处心念一动，便是一点雷光涌动，又感受到全身充沛的灵力，亦不由地欣喜万分，毕竟，从广义上讲，他此刻已经是一名真正的修士。虽然他还不能做到架通天地，勾连内外，将周身灵气蜕变成生生不息的先天之气，但因为他阴雷剑体体质的问题，他之灵气单以量来论，比大多数修士入府六重以下的都多。

“落雷指。”嬴舞雩一指点出，一团雷光闪过，前方瀑布水流便被炸出一小片水花来，“三指连弹之抚琴式。”话音刚落，三道波纹状的雷光便覆向池面，“轰隆隆。漫天水雾轰然而起，洒得这一方小界云海缥缈。“再来。”嬴舞雩一声大喝，随即双手连弹，有如疯魔，登时雷气迸射，乍得这一汪池面化作万千涛浪，一丈的深水几乎为之一空。

“呼——！”嬴舞雩收回灵力，转身看向身后的道君，行礼道：“师尊，弟子成功了。”

“不错，雩儿，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能在成道会之前凝气当真不易。”道君一步踏出，来到嬴舞雩跟前，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满意，甚至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好，好。”他抓住嬴舞雩的肩膀，微微地用力摇了摇。

“师尊倾注心血于我，我自然不敢怠慢。”嬴舞雩正色道。

道君点了点头，神情比之往时不知亲切了多少，这让嬴舞雩多少有些不自在，便听前者有些感慨地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说罢，退后几步，两掌在胸前缓缓划过，滋滋作响的雷音，伴随着无声而起的微风，一柄长曰四尺的两柄宝剑虚空生影，虚影化实，浮现出来。

上面一柄剑，长约四尺四，通体紫色，但毫无光泽，没有任何装饰，连剑柄都未曾雕琢打磨，说剑，倒不如说是一个剑胚。

反倒是下面那把长三尺三的剑，通体水蓝，系紫缨，剑柄成玄色，剑身刻着齐整的花纹，暗理复杂，似字又似画。

“好剑。”嬴舞雩其实根本不懂剑，但他灵气初成，感受到两柄剑那毫不掩饰的凛凛剑意，两字也不由得脱口而出。

道君两手各自抓住一柄，才带着似是回忆的目光温柔地看着，道：“它们自然是好剑。”

嬴舞雩注意到师尊看向左手那柄水蓝剑身的剑更多一些，猜测着是否其中有什么故事，便听到道君出声：“雩儿，你的玉佩，如今应当是可以打开了。”

嬴舞雩听罢，当即拿出袖中玉佩，默运灵力，果然，他感觉到一处巨大的空间呈现在脑海中，只是不甚明朗，看不真切，至于号称藏在玉佩内的阴萝更是没有身影，若非他能感受到阴萝微弱的灵气波动，他只怕以为后者早就不在身边了。

道君又道：“玉佩乃是紫霄宫至宝，而你这枚天下间只有两块，储物只是它最没用的一个功能。不过以你的境界，未开神识之前，也只能用作储物了。”

“是。”嬴舞雩心中暗道：便是只做储物用，这近乎无边无际的空间也很可观了，只是我这玉佩只有两枚，那么，另一枚便在那位少宫主身上么，有机会倒要探个究竟。

“这两柄剑，紫色这把乃是万年先天紫竹为材质的剑胚，等你踏入入府蕴器境便炼成本命灵器，现在且将它放入玉佩之中。”道君递过紫色宝剑，嬴舞雩接了过来，按照道君提示的方法，放于玉佩之上，然后默运灵气，将只收了进去。

于是道君抚了抚第二把剑的剑身，他轻轻一谈，剑鸣阵阵，四周水汽随之汇聚，在剑身上附上了一层霜状的外壳，道君再点出一道雷光，登时霜中传电，剑气四溢。

“此剑名叫霜霆剑，本是道器，如今跌落品级，算是半玄器吧，是你能使用的极限了。”道君目光凝了凝，然后将剑抛给了嬴舞雩，随即身影便消失了。

“明日，我等便出发前往南陵郡。”

“是。”嬴舞雩躬身行礼，然后转过头盘腿坐下，细细打量着这一柄霜霆剑，秋泓细雨，霖水潇潇，“前主人定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奇女子吧。”嬴舞雩自语了一句，当空一剑，雷霆尊令而来。

与前方，池面惊起。

“咯咯。”云霓仙子勾手搂住凑上来的玉华真君的脖颈，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但现在，我是你的……”

……

玉华登时会意：“如此说来，这成道会过后，便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咯咯，化霆便是有准备，在紫霄宫六位道君的威势之下也只会捉襟见肘，到了那时……”云霓仙子神色之中春潮涌动，舔了舔嘴角。

玉华见状，也作妩媚状，只见她将身子一扭，那一身衣裳便化作片片白光消无，“到那时小公子便是我们的了。”

“好。”一声大喝，随即便是前后左右四枚玉石怦然碎裂，化作一点点小砂砾般的颗粒在嬴舞雩周围环绕成一个灵旋，灵旋美轮美奂，呈四层递进，一步步被身体吸收，就见嬴舞雩脐下三寸渐渐亮了起来。初时只如星光黯淡，到最后，愈来愈亮，化做一轮烈阳照耀四周。

“唔！”似是痛苦又似是舒爽，嬴舞雩皱了皱眉，他感觉到，因为少了第九遍洗脉大周天的缘故，胸口处似乎尚有一处未曾通达，这个时候周身气流汇聚丹田，感觉甚是异样。

“丹田处可有异动？”道君问道。

“嬴少庚此人我曾见过，虽比不上圣子古今无一，却也不比无双文士，月舞仙子和冠军侯差上分毫，以他的傲气，只怕根本不屑于做任何事。”玉华真君思索了番，才道。

“呵呵，夫君，你当知道紫霄宫虽实力不如往生道那般，堪称诸界第一宗门，但地位极高，便是仙朝也让它一分，初祖甚至下旨允许道郡自治，历代圣上也是恩德不断。是以天下间想拍这紫霄宫少宫主马屁的可大有人在，化霆老儿既然要参加飞仙的成道会，便是要以光明正大的态势走上前来，这一点紫霄宫可忍不得，也不能忍。”

“阴雷剑体，是那老儿本身体质的进阶版，他若不上心才有鬼了。”云霓仙子慵懒的身姿在玉榻之上轻微翻滚，怀中抱着那根三尺长的指头轻轻地抚摸着。

“姐姐，你是说化霆老儿会……”玉华真君眉毛一挑，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没有，师尊。”嬴舞雩回答道，“但弟子胸口有些不舒服。”

“无妨，可如往常时运转丹田小周天？”

“雩儿，可准备好了？”道君问道。

嬴舞雩打足精神，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方才说道：“师尊，弟子准备好了。”

“可。”嬴舞雩道。

“好。”只听道君声音落罢，“砰！”的一声，嬴舞雩底下的那块圆玉也轰然碎开，只见一道白色雾气在半空中凝现成一朵道莲，拖住了嬴舞雩半空中的身影。

池边小筑，玉华真君透过玉镜见此迹象，有些惊叹：“姐姐，这老儿对他的小徒弟好的有些过分了，便是以他当年天字号纨绔的身份凝气之时都不曾这般奢侈。说到底此际不过是凝气，还没到入府开气的时候啊。姐姐，凭我二人双修法体的体质，宗门也不过是派了一位玄府师姐以一枚青玉定住周身热流，引导向上，哪比得上我们的这位小公子，竟然能足足消耗六枚紫玉，四枚磨炼壮大根基，一枚化作灵气白莲定住周身，去浊回溯，一枚照耀祖窍广开仙路。”

第二日辰时，池瀑小界内，嬴舞雩裸着上半身盘坐于瀑布前，整个身子悬空，六合之内皆已被施了阵法，六枚若隐若现的紫色玉石悬空荡着，于是道道紫蓝之色旋绕，让他看上起如同仙佛神圣，在世天尊。

“虚意起丹田，清气升祖窍，毕通体灵络，穷百脉暗流，因精化气，故阳生阴。”化霆道君的声音自嬴舞雩身后传来。

后者双手自两膝盖迂回至丹田，反转莲花，又缓缓上升至与眉心齐平的地方，才分作两并剑指划过，复归两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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